卯时三刻,原本空无一人的大街,顿时人声鼎沸,说话声、叫卖声不绝于耳,新的一天开始了。
贩夫走卒,引车卖浆,皆是步履匆匆,此时此景,丝毫不亚于一线城市的早高峰,但这里不是北上广深,而是康朝都城金良城。
李杰捷带着肖可福走进了一家吃食店,一眼望去店里几乎已经坐满,二人寻着两个空位坐了下来,朝老板那边喊道:“老板,这边两碗肉馄饨。”
等了片刻,未见老板反应,李杰捷只得又朝锅炉那边喊了一遍,奈何店里声音太嘈杂,盖住了她的那点声音,又不敢用力,本来伤口就疼,要是再用力扯着了,那不疼死,无奈,只得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可福,朝锅炉那里努了努下巴,示意他朝那边大声喊一下。
可福腾的一下站起来,高声喊道:“老板,我们要两碗肉馄饨。”
声如洪钟,把周边的人吓了一跳,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姐弟两身上,瘦瘦弱弱的,声音到大的很,老板朝这边看了一眼,立马招呼道:“好嘞,客官,稍等,马上来。”
可福见老板听见了,一脸骄傲的望着姐姐,李杰捷向他竖了个大拇指,可福高兴的嘿嘿嘿,傻笑了几声后又坐了下来,其他吃早饭的人见他举动不是很正常的样子,又加上另一个脑袋上缠了一圈白布,不断把目光瞟过来,但姐弟俩专心的等着馄饨,没人在意。
一刻钟不到,老板就把热腾腾、香喷喷的馄饨端了上来,可福把筷子从竹筒里拿出来递给姐姐后,迅速在自己碗里夹起一个馄饨,不怕烫的放进嘴里,嚼了两下就咽了,两只眼睛放着光,非常认真朝李杰捷道:“姐姐,真好吃。”
说完就把自己碗里的馄饨全夹到她碗里,“姐姐快吃,这么好吃的馄饨,姐姐吃完头上的伤就会快快好起来。”
随即收回目光,不再往姐姐那边看,专心喝着自己碗里的汤,怕再多看两眼,口水就要流出来。
李杰捷看着自己碗里满满的馄饨,伸手去拉可福的碗,可福紧紧抱着,不让她动,一边摇头一边说道:“可福不吃,可福已经吃饱了,再吃就撑了。”
李杰捷看着他这福样子直想笑,这小子傻归傻,倒还知道心疼他姐姐,才吃一个馄饨加上喝了点汤就已经饱了?明明已经饿得不行。
于是,只得正色道:“肖可福,你都知道我有伤,那胃口能好吗?如何吃得了这么一大碗,我们如今身上才几个钱,你就如此抛洒粮食?”
见姐姐神色严厉,可福只得委委屈屈把碗推过去,李杰捷不仅把原来的给他放到了碗里,还多给他夹了几个,这才开始吃起来。
两人连汤带馄饨吃的干干净净,碗跟重新洗过一回样,走到锅炉旁边找老板结了账,这顿饭一共花了十六文钱。
出了门,望着人来人往的街上,李杰捷不知道该朝东南西北哪里走,人生地不熟,这里又没有地图导航,步步艰难。
只能四处扫视,拉着一个看起来比较面善的妇人询问道:“大婶,这附近可有医馆?”
这妇人也是热心,看着两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大的头上还带着伤,于是主动带着姐弟两去了自己熟悉的小医馆。
到达后,妇人进了门却见两孩子没有跟上来,他们站在门外一动不动,大的那个眼神质疑的打量着,妇人此时看出了李杰捷的顾虑,笑着说道:“你可不要看这里又破又小,大夫医术高着呢,而且还不贵。”
李杰捷还是持怀疑态度,这连招牌都没一个,能治好人吗?这大婶怕不是个托吧,里面光线也不行,黑漆漆的,要不是里面立着一排中药柜,都以为这大婶怕不是见他们两个没个大人跟着,准备把他们卖了。
但想着兜里的那两个子儿,只能拉着可福跟着这大婶儿进了门,大婶儿熟络的跟屋子里的老头儿打着招呼,拉过李杰捷:“老孙呀,你快给这姑娘瞧瞧,她头上包着的布条都浸出血了。”
李杰捷看着这个孙大夫,第一眼就只想到了蓬头垢面四个字,一个大夫怎么如此邋遢,头发也不束好,衣服破不要紧,但是得干净吧,心中长叹一口气。
孙大夫找了个凳子让她坐下,这凳子也是……不知道上面敷的什么东西,李杰捷真的是嫌弃的要死,忍了忍还是坐了下来。
孙大夫问道:“小丫头,你哪里不舒服?”
李杰捷指了指自己的后脑勺,“头部被砸伤,局部皮肤破损,伤口很深,昨晚出现恶心呕吐、头晕的症状,现在只剩下头晕,大概率脑震荡。”
孙大夫听了李杰捷描述的症状后,开始把她昨晚临时包扎的布条拆开,后脑勺血肉模糊的样子就呈现了出来,孙大夫深吸一口气,道:“哟,丫头,你这伤可真是不轻。”
大婶儿看见这伤口也是也惊吓了一跳,下手的人可真不是东西,对一个小姑娘下如此死手。
关心询问道:“小姑娘,你这伤是怎么来的,可要报衙门?”
李杰捷摆摆手,声音微弱,“不用了,我自己摔的。”
这初来乍到,也不知道这里是个什么光景,她有很多顾虑,想着来日方长嘛,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治好病才是最要紧的事情,自己可不想再死一次。
昨天晚上失血过多,李杰捷小脸儿惨白惨白的,加上这小猫大点的声音,大婶的心疼溢于言表,在旁边又是叹息又是轻哄:“等会儿忍一忍哦,别怕………”站到李杰捷前面,小心揽过她的脑袋,让她额头抵在自己的小腹上,方便大夫清理伤口。
孙大夫边准备东西边说道:“丫头,你这块头发得要剪掉点,不然不好包扎。”
“没问题,您怎么方便怎么来,”这么大的口子要缝合本来就要把那块头发剔除。
孙大夫用沸水沾湿帕子,把伤口的血渍擦洗干净,露出整个创口,又撒了些药粉在上面,药粉一到伤口上,把李杰捷疼的整个面部都要黏在一起了,又找了干净的布条包扎起来。
“丫头,完事儿了,我再给你开几副药,回去按时喝,三天后再来换药。”
李杰捷听到这就完事儿了,抬起头,皱着眉问道:“你不给我缝合吗,我这么深的伤口,”昨天晚上包扎的时候,自己用手探了一下,这条口子至少三厘米。
孙大夫听到这话,“你这小丫头,你以为缝衣服呢,放心吧,我这药有效的很,过几天就长好了,无需担心。”
李杰捷看着这些简陋的东西,连酒精和碘伏都没有,心里只祈求上苍,保佑自己渡过这一劫,希望伤口不要被感染。
大夫抓完药,包好后递给李杰捷,此次一共花了三十文。
付好钱,李杰捷向两位感谢、道别后,拉起可福的手准备回家,出了医馆的门,大婶儿也跟了上来。
朝两孩子问道:“你们爹娘呢?没跟着一起来吗?”
李杰捷回道:“大婶儿,我们姐弟俩父母已经不在人世,今天谢谢您,我们这就要准备回家去了。”
大婶儿听到俩孩子无父无母,心都感觉被什么攥紧了,“那你们真是不容易,家住哪儿呢,远不远哪?”
见这大婶如此热心,也没恶意,李杰捷就说了自己是城外边村子里的,如今脑袋受伤也没法走路回家,准备和弟弟去乘车。
大婶儿不放心,非要送他们姐弟两去乘车的地方,李杰捷拒绝了,不想再麻烦她。
妇人只能向俩孩子嘱咐道:“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过两天记得来换药。”
李杰捷应下后便跟大婶儿道了别,没走多远又被大婶儿追上来。
担忧的说道:“你伤的这么严重,一定要吃点有养人的东西,这么瘦,啥时候才能好的起来,这些鸡蛋拿回去,每顿都煮几个。”
说完就把篮子塞到可福怀里,转身就走了。
李杰捷看着一篮子鸡蛋,这可价值不菲,一个鸡蛋三文钱呢,虽然有心想让可福追上大婶儿还回去,但目前他们的处境是真舍不得还,大婶儿可谓是雪中送炭,以后有能力了再报答吧。
可福看着这些鸡蛋也高兴的不行,一路上都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生怕摔了。
两人慢悠悠的往西城门那边赶,在那里才能搭乘牛车回家。
奔波半天总算是回到家了,李杰捷立马趴在床上,伤口很疼,头也晕,天旋地转的,还想吐,看来脑震荡了,此时休息好才是要紧事。
睡了没一会儿就听见有人叫着“姐姐、姐姐………”
睁开眼一看,是可福正在朝着她喊,虚弱的问道:“怎么了?”
可福摇摇头。
见他没什么事情,又继续闭着眼睛休息。
过了会儿好不容易睡着又被可福喊醒,来来回回三四次,李杰捷心里升起了一股火,冷着脸朝他轻声吼道:“你究竟要干什么,问你你又不吭声?”
可福见姐姐被他惹生气,摆着黑黑瘦弱的小手,忙讨好的道:“姐姐不气、不气,我不喊了,我就是怕你睡过去不醒了。”
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样子,李杰捷有点后悔刚才吼他,摸摸可福的脑袋,安慰道:“不会的,姐姐休息会儿就起来,你就在这里守着姐姐,如果天黑时我还没醒,你就再喊我好不好?”
可福听话的点点头:“嗯嗯,天黑我就喊你。”
这之后就乖乖的安安静静的坐在床头旁边的凳子上,见姐姐把被子挥开,又赶紧拉过来给她盖上,目光不断的瞟向门外。
傍晚,李杰捷是被食物的香味给唤醒的,起来四处瞧了瞧,是可福熬了糙米粥,见姐姐醒了,赶忙把粥舀到碗里,顿时松了口气,人也欢快起来。
一人一碗,李杰捷的碗里还有一个剥了壳的水煮蛋。
吃完饭,李杰捷拿出一包药指挥着可福煎掉,喝下之后人舒服了不少,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夜幕笼罩,这几天天气晴朗,月亮也早早的跑了出来,又圆又亮,借着月光,倒是能看清四周,但屋子里却是暗黑一片,没有一点亮光。
李杰捷嘱咐可福闩好门窗,昨天晚上差点被砸死,今晚那人应该是不敢再来,继续上床躺着。
翌日醒来时已经日晒三竿,见可福还是坐在床头的小板凳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你该不会一晚上都守在这里吧。”
见他低头像蚊子叫唤似的嗯了一声。
“我不会死的,现在已经好了,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你就放心吧你。”
虽然之前确实有点这想法,本来就家徒四壁,自己都不知道以后如何过活,再带上一个傻子,岂不是雪上加霜。
但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加上这小傻子又如此的懂事,自己又占了人家亲姐姐的身体,怎么也不能不管不问,算了,以后只要自己有一口吃的,总归不会把他饿死。
可福摇摇头:“那也不行,万一那个坏人又来了怎么办?”
反正他的小脑瓜里就是有无数件担忧和害怕的事情,怕姐姐像爹爹一样死掉,怕姐姐像娘一样走了扔下他一个人,又害怕像前天晚上,有坏人来欺负他们,无时无刻不战战兢兢的,没有一点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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