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荷塘，激出一阵阵涟漪。一书生看着窗外的景像，院中的花草生的格外的好。又刚好是微微细雨，也不至于狂风乱作，拍倒花枝。
花叶在温润的雨中更加清新了，雾色朦胧。绿肥红瘦，他喜欢这样的环境，没有敲打算盘的声音，安静到只有淅沥雨声，都让他身心舒畅捧起手中的书。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他念道，“长安。”
那是他向往的地方，王礼想考取功名。金榜题名。
可他偏偏出生在一个经商世家。父亲病重，母亲执念，对他也看管越发严厉。
后院是他最喜欢待的地方。没有人打扰。只属于自己的空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雨停了，他起身走出。腰间的玉佩却突然掉了下来。
他正要去捡，玉佩砸向的小草突然生长了起来。小草稳稳托着玉佩到了他手边。
他拾起了在草上的玉佩，被这变故吓到了，他读过那些光怪陆离的书籍，说世间有花草精灵。这是被他遇到了？
既然它是有生命，可是它那脆弱的藤蔓撑起这玉佩。他害怕细枝断了，他思量道：“这玉佩有些分量，会不会压到你…”
别人若是看到，大概会说他疯了吧，竟然在和植物对话。
可他偏偏笑着对小草说了一句：“谢谢你。”
此时阳光已经照了进来。花草旁飞了一只蝴蝶，他看着蝴蝶从花草旁边飞过停留，又飞出了院子。抬头一看，燕子在后院的房屋上做了个窝。斜雨点微风，一切都预示着，春意来临。
也是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身后的声音，她说：“公子，还能给我念一遍你的书吗？”
他蓦然转头，看到了春灵，她正微微笑着，似在学他的方才表情，回应着玉佩事件：“不用谢。”
她很美，就像姹紫嫣红的春天，汇聚了天地之间的灵气。灵气通透的让人不可思议。
“念书？”他一下就觉得有点无地自容了。
他确实是喜欢对着花花草草念念自己写的诗文爱好，只因他的一腔思绪，未说给任何人，唯有这满园花草。
可而满园花草，居然真的听到了！
“你是什么变成的啊？”他自然发现了她的不同寻常。
而她说道：“我是这院子里生出的春灵。”
其他时候季节她就会陷入休眠，只有春天才会出现。
从此春天成了他最喜欢的季节。又怕春期，太短。
有一日，员工浇水太多了，她竟然打了个喷嚏。
他才知原来这园子和她的身体状况息息相关，王礼关心起了每一株植物。他闲时就来园子里给她念书。
她在那默默倾听道，从来不冷他的场：“公子写的真好啊。”
文字乃天生，自然生灵天生就懂文字，春灵喜欢他给她念书，书页翻过的墨香，流淌不止是自然，还有人间往复情场，世人诉求七苦哀乐，春灵通过王礼了解人间。
他偶尔谈起自己的理想：“百姓艰难，却善不能，所以我想考取功名，有鸿志，可是母亲不许我远去皇城。”
一切都是因为母亲有个弟弟，多次八股论文不中，最后疯了。
她的心思通透明净，却不愔世间的道理，“公子喜欢做的事，那就去做啊。”
“谢谢你…”他心里是有触动的。还没有人有如此鼓励过他。
他们都说的是，放着那么大的家业，非要走穷书生才想走的路。
哪里知他忧民生，想改善制度的心思。
他们说少年人总是这样，以后都会好的。
真的，会好吗？
蝴蝶飞来飞去，又离去，他叹了一口气道：“蝴蝶自由，我却一点都不自由。”
众人听着王员外讲述，暗想是这样相识的，倒是一出书生和灵女戏份，接下来的走向就是两人生情了，在被棒打鸳鸯了。
一日，她对着书中画的秋千问：“这是什么啊？”
“是秋千，你若喜欢，我改日让人做一个。”
甚至不用改日，他当时就叫工匠来了，母亲质问他请人来作什么？
他说：“邻居家小孩每次爬墙过来，就想要一个这个。”
他第一次对她撒谎。哪里是什么邻居小孩。他分明就是想满足她天生灵物对世间的好奇。
秋千做好了，她有点疑惑的坐上去，是木板做的凳子。是葡萄藤架着。虽然是人间之物。但是上面都有她熟悉的自然。
她的腿轻轻荡起。人间有风，衣袂飘飘。她犹豫了半晌欢然，温润的眸子明晃晃的看着他：“我喜欢这个。”
她展开了笑颜，不愧是春天，百花齐放，斜风裹雨在她的笑中皆是暖意。
因为一个秋千就开心成这样吗？他不免被她的快乐渲染了。
她还喜欢什么？王礼寻思着要给她弄来。
“谢谢你陪着我，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人类朋友。”
不不不，应该是她陪着他，不知不觉间，他的理想和抱负有人分享了。他的思绪也不知不觉也被她牵动。
他不敢给她念诗了，她怕他听出他诗文的意气，转变的酸涩粘稠。
王礼怕她听懂，又怕她不懂。索性不予她讲。他是写给自己听的。
可是那副她荡秋千的画还是诞生了，他想提字，欲问作画心思，算了终究是，落笔不了一点。
偶尔进入这园子，院中柳絮做飞花，飘落在人间。
“草树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杨花榆荚无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飞。”
他才发觉，春天三月已经过了两月，而他为她做秋千也不过是，杨花榆荚无才思。挽留春意罢了。
“我还没有名字呢？”灵女和他相处久了，也明白了世间有名。
“等我想到了，我给你取吧。”王礼要好好斟酌，到底什么样的字能否配得上她。
他常常给她讲人间的故事，却唯独不讲感情。
她不知道从哪里翻来书，指着上面好奇询问：“夫妻是什么意思？成亲是什么意思？”
他说道：“就是每日都能相见。”
春灵也说：“我也想每日都和你相见。”
本是灵女无心而已，那一刻刹那哀恸，王礼听到了自然的风，清泉流淌的水。
心中一念，平添酸楚，他无奈笑着：“每日都能相见吗？好像不行，你不是每年只有春天才会出现吗？”
闲来时，他给那花园作画。她在秋千上睡觉，
恐花草吹落，惊风雨垂摆。圣贤书他居然读不进去一点，他害怕一切打扰她休息。
可是问问内心，明明每日见她，内心的喜悦都胜过昨日。又怎么不想，日日见面。
他几次不敢落笔，那变的酸涩的诗文早就无形中映照了内心，他喜欢她。
他恐惧四季只能见一季的等待，又想或许，多久都可以等。
而是她是天地之灵。倾慕之情，他不能言说，更不能敢嚣想她的回应。
他想远离她，这么下去，春期已过，自己会疯掉的！
真是像诗文说的，世人有情爱催人，实则是倾慕之心不敢得垂爱。
……
所以说，这是一出单相思啊，这是众人心里的想法。
“是啊……”时隔这么多年，王员外轻易承认了这么多年的暗恋，他一凡人之躯居然倾慕，天地而生的灵魄。
而陆九柠却因治愈春灵，不免看到了春灵视线……
春灵几日都没有看到他，她去往园子旁的书屋，那是他经常看书的地方。
春灵已经习惯了王礼给自己念书了，她其实默默观察他好久了，他的玉佩掉了，她才鼓起勇气。第一次出现他的面前。她想和他学他念的故事那样，有书生和自然之灵偶遇，做朋友，常相见。
可现下，他不来了。她对秋千也失去了兴致，大概是，他所言的，孤寂。
她等啊等啊，终于等到他了，她落寞的问：“为什么近日都不来给我念诗了？”
春天真的快过去了，她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
“花花草草也是会孤寂的。”她突然也觉得自己含糊了起来。什么时候她也变了。
明明想见他的不是花花草草。是她，不习惯他的消失。但是她弄不清。这是为什么。大概是第一个朋友。
之前他还每天都和她在一起。给她讲人间那么那么多事。
她想了解人间，了解了人间，是不是也可以解了他为何不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他说，“人总是身不由己。”
他又说，“我有空，一定会来陪你的…”
但事实是，他没有，王礼的父亲死了，死在了春天的末尾。
春天过去了，她陷入了沉睡，也没有盼着他过来。
陆九柠提出这点疑问：“你为何，不去看她了。”
王礼颓然，继续说往事：“那年我爹死了，也死在了那个春天。”
……
“你天天在后院看书？多看看账本都比这有用！”
随着父亲的死，家里的担子压在了王礼身上。母亲不想他心有旁骛，所以叫人烧了他的书籍。他看着书籍在火焰中燃烧，化成灰的似乎还有他那颗想要挣脱一切的心思。
她沉睡了，他终于敢去修枝了，众人也开始议论起来了。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怎么做这种事。
这天他回到家，见母亲表情严肃。“我在路上遇到了法师，他说，你被妖怪缠住了。”
他觉得荒谬道：“儿子很好。母亲别被外面的江湖骗子给骗了。”
“胡说…这位法师也是这么说隔壁的许家，结果那许家娘子还真是一条白蛇。一定要改日请法师来府中做法…”
母亲从父亲死后就天天折腾这些，他没当一回事。
那法师来了又走了。一年又到四季。
她从沉睡中醒来。却发现他满屋的书不见了，他再也不会捧着书同她讲了。
“你不喜欢看书了吗？”
“没有…”
“为什么不看了？”
“都被母亲烧了啊。”他伤心之际，她的嗓音传来，“你别难过了，你以前给我讲的那些书中的内容我还记得。我都可以念给你听。”
她用整整三个季节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他给她讲的那些内容。
他蓦然抬头，这一刻才意识到，春天又来了。“你就叫来期吧。”
来期来期，盼来归兮。
哪怕四季只能见一季，我也永远，盼你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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