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娘是孤儿。
她生来就被父母所抛弃,尚在襁褓中的她,便承在小舟四处漂泊流浪,顺着流水往下划到了山间小溪,最终停留在石壁之间。
是张蕴的父亲上山砍柴时发现了她,那会儿正闹饥荒,众多百姓流离居所,饥肠辘辘,严重程度可谓是到了食人肉的残忍地步。
花娘被带了回去,不是看她可怜。
而是为了供给张蕴。
好在,她命大没死。熬过了那个阶段,朝廷的赈灾粮食拨款也下来了,还落了三天三夜的雨。
张家也只好破例收养了她,为她取名花娘。寓意将来长得好看,好找个富贵人家嫁出去,又能撵来一笔财富。
好景不长,在她和张蕴八岁那年,张父因寒病去世,家中只剩下他们仨,因着张蕴是张家唯一的血脉延续,便对他格外宠爱有加,几乎是要什么有什么。张蕴也被养得愈发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花娘也就是在十二岁时,被起了歹意的张蕴盯上。
他早知花娘不是他的亲妹妹。
随着日子越来越长,花娘也长得愈发动魄惊心,其它地方也慢慢长开了。
每当她出门采茶时,张蕴总拿一双污秽看神瞧她。
小姑娘涉世未深,三言两语就被他哄骗得团团转,不论是身体亦或者灵魂统统都臣服于他,是非他不嫁。
可就在前些日子,花娘在为他收拾屋子时,不慎搜罗出一根发簪,她怒气冲冲质问张蕴,他却给她一巴掌,警告她不要多管闲事。
花娘不罢休,顺藤摸瓜找到了原主。
他们在铃兰镇上有说有笑,举止非常亲密,她看得牙痒痒。
后来,她很多天不再见他,张蕴忽然就在某天晚上约见她出门,还特意嘱咐不要惊动阿娘。她很是高兴,原以为张蕴回心转意了。
结果万万没想到,他找来了一群人侮辱她,她躺在破庙内,衣衫褴褛,浑身是伤,片片触目惊心。
花娘从他们口中才得知,张蕴早就玩腻了她,他欠了一屁股债没钱还,只好把她送给他们。
从那晚开始,花娘内心便种下了一颗邪恶的种子。
她要杀了张蕴。
不过,她也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
这个时候,原主撞了上来。
她计划着让这对奸夫□□在九泉之下再聚会。
好在,张蕴睡眠不好,总要求她夜夜为他泡茶,喝的正是普陀月花茶,正中她下怀,她香囊里也装了一株乌头草。
她当然知晓沈云携不会来了,于是变成了她前去赴约。
杀死张蕴的过程并不顺利,男女力气毕竟悬殊,她几次三番与他搏斗,若非已致幻中毒,恐怕还不能成功。
在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沈云携低头敛眸,似乎也随之陷入了什么回忆当中,她分了神。
回想曾经,沈云携模样生得好看,隔壁经常帮助她的婶婆也常赞,那些流氓痞子趁她失明看不见,觊觎垂涎她的美色,眼神肆无忌惮地打量她身体的每一处,甚至还有人直接上手。
虽然她眼盲看不见,但她心不瞎。
那一道道恶心黏腻的火热目光,她能察觉感受得到。
沈云携不敢与花娘感同身受,也不敢说什么劝她想开点这种没用的话。
只是她真的太傻了,为了一个男人而赌上性命。
若是她们俩处境互换,也许沈云携也会走上和她一样的路。
她似乎认命般地松开了手,藏在袖口中的银针迟迟没有施展出来。
“沈云携,这世道本就对女子不公。你如今为他们翻案,他们来日也会将你一并吞噬。”
“兜兜转转,到头来只会害了自己。”
她压声,说完一把将沈云携推了出去,沈云携一个重心不稳,往前栽去,硬生生扑在了赵观澜身上,他虚揽她的腰身,耳边传来他震耳欲聋的命令。
“她想自行了断,要活的。”
眼见利刃捅在心口处,一个飞镖回旋打落掉她手中的匕首,花娘苦笑着吐出来一口血,张夫人吓得捂住嘴,似是不敢相信,跌坐在地上。
几个埋伏在四周的暗卫齐齐现身,他们动作迅速,架住花娘。
沈云携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瞳孔瞪大,感到震惊,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
“你利用我?”
所以,这只是一个幌子。
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揪出幕后主使为他所用?
沈云携目光狠狠地盯着他,一双异瞳却是怎么也查不出他的意图踪迹。
赵观澜不以为意,他坐在轮椅上,笑得漫不经心。
“我们夫妇一体齐心协力,何来利用?”
他怎么会这么好心真心为她助力?
她被这人骗了!
她眼神犀利,赵观澜一笑而过,浑然不在意,他似乎在任何场面都能做到松弛有度。
沈云携步缓至花娘面前,回想她方才对她说的话,面色凝重,沉声道。
“你错了。”
“遇人不淑非你之过,追寻公道也理所应当,但这些都不是你拉一个无辜女子替你去死的理由。 ”
话音刚落,花娘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仰头疯狂地笑了起来,笑声如鬼哭狼嚎,眼泪止不住顺下。
“...沈云携,若非是你,张郎君又怎会抛弃我?”
她面容扭曲,恶狠狠地盯着沈云携,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见她这般模样,沈云携眉头轻蹙,不理解她为何会脱口这种话?
殷独拔剑,放在她脖子上,冷声审问:“说,花神与你是什么关系?”
“呵。”花娘还在笑,“花神娘娘不会放过你们的。”
她倒是嘴硬,什么都不肯透露。
“沈云携。”
“包括你、也是。”
她酌字酌句,目光坚定又决绝。
随后,她撞在了刀剑上,穿透喉咙,倒在血泊当中。
沈云携第一次亲眼目睹一条鲜活生命的逝去。
她从前看不见,却也听见了悲恸哀长的唢呐声,所经之处闻见的都是一道道伤心故事。
她看不到、摸不着。仅凭双耳在无尽黑暗中辨别。
而今,花娘在倒下时看向她的最后一眼,久久不能忘怀,她死不瞑目。
沈云携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抬了出去。
花娘子的死亡令沈云携恍恍惚惚,似乎明白了什么。
赵观澜接过手下递过来的湿帕,他仔细为自己擦了擦手,见沈云携愣在原地一动不动,以为她是被吓傻了。
“为夫倒是忘了,娘子是初次见这种场面。”
他挪动滚轮,到她身旁,尾音既暧昧又浪荡:“放心,只要你不捣乱,日后为夫会护着你的。”
沈云携一个转身,整个人都坐在了他腿上,她左臂圈住他,与此同时一根细长冰冷的银针悬在他脖颈上,只要稍微往前再近一分,他就会暴毙。
这一幕,在外人眼中看来,当是夫妻两闺房情趣,个个移开视线不敢看一眼。
殷独却是敏锐察觉到了,他刚想拔剑,转而被赵观澜制止。
他歪脖与她视线相交,姿态散漫,挑了挑眉,语气慵懒。
“怎么,新婚第一天就想弑夫?娘子,这可是在衙门,你胆儿真肥。”
沈云携不愿跟他开玩笑,她也没这功夫跟他在这笑嘻嘻。
“你早就知晓凶手是花娘。”
“娘子这可就冤枉为夫了。”
他摊开手,以表无辜。
“打什么哑谜?”她一点儿也不信,“赵观澜,这出好戏精彩吗。”
闻言,赵观澜挑眉,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嗯,还不错。”
“再胡说八道我就杀了你。”
她看不惯他这不正经、嘻嘻哈哈的模样。
试图蒙混过关这一招在她这儿根本不起作用。
半晌,赵观澜玩味的眼神忽地一变,妖艳绝美的脸庞带了几分生人勿进的冷冽气息。
“我没那么神通广大,什么都提前知晓。不过是想假借你的手,抓出幕后之人。”
他这次严肃了不少,沈云携盯着他,冷笑。
“行动不便不在府上好好待着,跑出来装神弄鬼,怎么着,国公府现今如此缺人手了吗。”
“娘子,搞搞清楚,装神弄鬼的可不是你夫君。”
他摇摇头,又恢复了平常狂傲不羁的痞样。
果然,这人正经不过三秒。
“而且...”
他挺直了身板,往前探去,沈云携怕银针真的扎到了他,不自觉缩了又缩。
紧接着,他的话附于耳畔。
“你不会杀了我的。”
他说得对。
沈云携不会杀了他。
且还不说系统已经绑定了他这个电池,她还有任务没有完成。
赵观澜这个纨绔浪子留着还有巨大的用处。
渐渐的,沈云携松了手,将银针收了回去。
他笑意扩张,更加肆意,言语也更狂浪。
“为夫就晓得娘子心中不舍。”
沈云携站起身,脱离他的桎梏。
“你所说的幕后之人,是什么意思?”
不难猜出来,赵观澜在追查一宗案情。
花娘也许就是其中关键,也是清楚此事的人。
可惜,她宁死也不愿讲出口。
“你知道花神吗?”
“花神...?”
她从未听过。
“近年来,坊间流行一个传闻,鎏域山中得天地熏陶,孕育出一位花神,她呼风唤雨、护佑百姓,据说还能求子赐福,因此受万人敬仰跪拜。”
“江都不少人为此跋山涉水也要跪求她赐下男童,可她有一个条件,就是每年需为她进供女婴,可保来年诞下的是男婴。有一些人家不愿也无妨,只是被留下来的女婴将成为他们一家人的诅咒和不幸。”
沈云携听完这一番话,久久回不过神。
她感到费解。
女婴、诅咒?
这究竟是什么?
什么花神,分明就是有人在蓄意操纵这一切。
——“敢在江都残害男子,你会不得好死的!”
——“沈家小娘子,话虽如此,可毕竟你一个女子,怕是无权勘察...”
——“沈云携,这世道本就对女子不公。你如今为他们翻案,他们来日也会将你一并吞噬。”
回想这一句话语宛如刀锋,刺入她的心脏,疼痛不已。
以及、赵观澜讲述的所谓贡献女婴的花神。
她初来乍到便好像被什么无形的规则束缚笼罩,事事都无法脱离,每个人都以异样的目光去看待她。
原来不是只有她自己,而是千千万万个她们。
她们来人间一遭,受了太多苦楚和不公对待,甚至连维护自身利益都要搭上全部性命。
这一刻,沈云携恍然明白了系统为她颁布的修缮世界规则任务。
与此同时,系统提示音相对应在脑海中响起——
【叮咚!请宿主修缮世界规则,深究腐烂根源,整治封建思想,统正男女地位。】
“小姐!大事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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