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狗吐着舌头，虽然乖巧地坐在她面前，狗嘴却是咧开，一副心情很好的表情。
他们说这只军犬叫莱利，Yn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她伸出手，还没给任何口令，莱利已经直接冲入了她的怀抱，然后就跟之前一样，舔了Yn一脸的口水。
Yn并不排斥，不如说，大狗热乎乎的喘息和温暖的毛发甚至让她感到安心。
于是她盘腿坐在地上，抱着狗，默默地发起了呆。
身后传来脚步声，来者没有隐藏自己接近的意思。Yn也没有回头，等待着巨大的阴影绕过她的头顶，来到对面。
Konig也盘腿在她面前坐了下来，没吱声。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Yn抚摸莱利毛绒绒的脖子和肩背——Yn竟然从中读出了一丝羡慕，但她想这应该是错觉。毕竟，应该是没人乐意变成狗给人抚摸的。
Yn现在不是很想说话。所以她只是继续摸着狗，保持沉默。
在雇佣兵的生涯中，她始终维持着一种尖锐的态度，不管是扎人的嘲讽、又或是暴躁的举动……对于她来说都是需要消耗高能量来进行的，甚至算不上一种习惯。
生活在那种粗鲁又让人不安的环境中，这种说话方式能让她免去各种麻烦。
但是这很累。
在克鲁格面前，又或者不用应付任何人的时候，她就会变回沉默的样子。克鲁格认为这样的她很无聊，但这确实是Yn最为放松的状态。
现在她在这里，在这本因戒备的141的军事基地，在这个两米多高的残暴战士面前——特别是她已经亲眼见过这疯狂的家伙是怎么把敌人的脑袋敲个稀巴烂之后——Yn无法自抑地感到平和与放松。
就好像他们本该如此。
Konig伸出手，同样摸进军犬浓密的毛发中，然后他继续抚摸、探索，直到摸到军犬身上的Yn的手。他覆上它，默默握紧了。
Yn的视线始终微垂，眼神虚虚地落在两人中间的空地上。她没有抽出自己的手，半边脸浅浅地埋在军犬毛绒绒的后脖颈处，就好像在汲取能量。
Konig伸出另一只手，粗粝的指腹小心地搭上Yn的脖子，向上抚摸到她的耳根，然后手掌贴住了Yn的脸颊。
男人的手很大、很热，托着她的脸，很有安全感。
于是Yn闭上了眼。
·
她的气息很平稳，安安静静的，有点难以听到……
所以他需要去确认，确认此刻她依旧在呼吸。
Konig低下头，想用头盔抵住她的脑袋，但到一半他又改变了主意。
男人放轻了呼吸，托着她的脸向自己靠近……
她睁开眼看着他了，无声地询问他想干什么。
答案应该很明显。
Konig眨了眨眼，有点好笑地这么想着。
他当然想亲她。
想亲亲她黑檀一般，永远冷静、偶尔又显得可怜的眼睛。
想亲亲她的脸颊，羞涩的红晕是不为外人所知的另一面。
想亲亲她的嘴角，因为这往往是即将接吻的前奏。
Konig想问她是否想起了什么，才在这种时间一个人缩在犬舍，就好像她初来那会儿，只有跟不通人语的军犬呆在一起才感觉自在。
“Can I...?”
（能亲吗）
他忍不住开口，问的却不是什么正经事儿。
“...Nope.”
（不行）
果不其然遭到了果断的拒绝。
“但你说过，回了基地可以随便我亲。”
“……”Yn想起来了，“那只是……”一时情急之下……
“所以你欺骗了我？”Konig低声抱怨，“哦这没有关系，虽然我确实感到有点失望…但我理解你当时急着出去的想法……”
他的大拇指有意无意地揉搓着Yn的脸，将她的注意力时刻引导在自己身上。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这件事应该就算结束了。
但Yn在Konig的眼神攻势下，“那就这么结束吧”之类的话完全说不出口。
“那你想做什么……”
“Mmm...”Konig松开Yn的手，两人中间终于出现了口子，莱利一溜烟站起来跑走了。Yn的视线追着军犬跑到一半，眼前的大块头又遮挡住了全部。
“I want to touch you.（我想触碰你）”他现在用两手捧着Yn的脸了，“可以吗？”
“……脖子以上。”Yn僵硬地说。
Konig低笑几声，开始摸她了。
大手仅仅只是放在脖子两边就能完全包裹住她的颈部，只要他现在突然发力，Yn很明确自己的脖子会被扭断。
这与她的设想不一样。
设想中，她不允许他亲她，甚至只允许触碰脖子以上，这理应带不起任何感觉，是可以平静快速地结束的过程。
但是此刻，Yn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多么愚蠢的决定——她把自己的命放到了这个男人的手中。
Konig感觉到了她突然的紧张与颤抖，但是他没有停下动作，只是继续慢条斯理地摸过Yn的喉咙、下颚，抚摸她的耳垂，从脸、眼睛，到后脑勺打个圈又移动到她的后脖子，指尖若有若无地按压着人体最为脆弱的地方。
Yn的理智很明确他不会伤害她，但对方的动作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侵略与掌控的意思表现得淋漓尽致。
“...Enough?”
（够了吗）
Yn的嗓子发紧，Konig没有说话，他放开Yn的脸，在对方的注视下拿起她的手，又放到了自己头上。
立场好像突然颠倒了，Yn下意识来回摸了两下。
Konig享受地眯起眼。
“Enough.”
（这下够了）
他笑道。
·
“所以你找我什么事？”Yn放下手，站起来，Konig也拍了拍裤子站起。
“哦，普莱斯叫你过去，说是你的，呃……「搭档」……来找你了，他似乎想看看你过得怎么样？”
Yn一愣。
“……你不觉得应该早点跟我说这事儿吗？”
“So what？（那又怎样）”Konig摊手，不屑地“哈”了一声，“Ghost他们正陪着那个男人老老实实地等着呢，他们会很乐意多等一会儿。”
·
·
克鲁格被141的人虎视眈眈地围在中间。
“得了，别露出这种表情，这是我的正常权利。”他摊手，“你们通过我的情报已经顺手打击了不少犯罪份子，这还不能说明我有多靠谱吗？”
“然而最关键的情报你迟迟没有交出来，”普莱斯尖锐地指出，“我们要的始终是第三个模块的情报，如果我们的专家在你之前追踪到它的所在，你对我们就没用了。”
“哦，到时候你想怎么样呢？把我抓走吗，sir？”
“我们会把Yn留下，不出意外，你也会进监狱呆着。”
“「Yn」？”克鲁格眯起眼，“你们是这样称呼我的猫的？她不会喜欢……”
“Yn！”
肥皂对着旁边大声开口，克鲁格顺着看去，那个熟悉的人影明显因为这称呼加快了脚步，她的身边跟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他的猫终于出现了，然后没有停顿地走到他身边——克鲁格很满意。
天……他太想她了，只有这次的分别似乎显得格外漫长。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她，但是普莱斯的再次开口打断了他的动作。
“明天你会把她再送回来，同时告诉我们第三个模块的下落，对吗？”
这老头的用词让克鲁格很不爽，但是现在不是翻脸的时候。
“是的，长官。”克鲁格看了眼他的猫，但是猫却在看别人，克鲁格的语句微顿，“……接着我们会一起去抢夺第三个模块，在合作把那个组织搞垮之后，我认为……我们会想到适合这些模块最终归属的…最完美的解决方案。”
他转头看向猫，语调柔和：“我知道你也很想我，亲爱的，今晚我们……”
“Yn，”
猫的注意力被吸引走了，从他身上，轻而易举的。
“Come here.”
（过来）
那个骷髅面具的男人撇头，示意她过去。
真是个自大的家伙，以为这样轻狂的态度就能命令得动他的猫。
克鲁格看见猫微微皱眉——这是不耐烦，又或者有点无语的意思。
他应该对猫的态度感到满意，但是……克鲁格也感到了一丝惊讶与不安。
因为她正在如此自然地流露情绪，就好像对着老友说着“少来这套”一般的亲密——是连他都没有见到过的表情，而这显然只是她鲜活性格的冰山一角。
“我……马上回来。”猫对他说，然后转身走到那个男人身边。
·
“What？”
幽灵越过Yn，看向那个逃犯。逃犯今天没有戴着那细网纱一般的面罩，露出了那双阴鸷的眼睛，胸前俄罗斯双鹰的纹身若隐若现。
他看上去心情不太好——而幽灵为此感到愉悦。
他低下头，骷髅面具下深色的眼瞳跟Yn的视线持平，幽灵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
“You'll come back tomorrow.”
（你明天会再次回来）
这是一句肯定句。
“是啊，似乎普莱斯和Krueger是这么约定的，”Yn说，“他只是想确认我没有遭受虐待……一直到合作结束我都会是你们的「人质」，不用担心。”
“「人质」，Hugh...？”幽灵低声说，他突然摸上Yn的耳朵，手指在那枚耳骨钉的附近徘徊。他注意到后面那个男人的眼神带出了明显的杀意——这可不是一个友好的合作方该有的眼神，也不是一个把她视为「宠物」的家伙该有的反应。
幽灵抓住Yn的腰，垂首，在大庭广众下吻了吻她的脸颊。周围响起了声声打趣的口哨。
Yn同样惊到了，反应过来后她猛地向后退了一步。
幽灵并不在意她的反应，他看向死死盯着这边的克鲁格，歪了歪头。
“你应该不会在意这种小事，”幽灵的声音里带有一丝明显的挑衅，“要知道，这只是我们的一种……礼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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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Cage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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