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onig做了个噩梦……好吧也不全是。至少梦的前半段还是蛮美好的。
他拥着她,索要她的亲吻和爱抚,对方无奈地抱住他强壮的身躯,对他的亲近没有抗拒。
他是如此爱她。
只是这种深入骨髓的爱意,有时也会让人感到疼痛。
他可以赖在她身边一辈子,如果上帝允许,下辈子也必须这样安排。
当然,如果上帝不允许,就别怪他拿出自己的AK了。
也许是因为脑内的想法过于大逆不道,才导致后半段的梦境突然变得凄惨起来。
Konig不想描述后半段的内容。
太痛了。
·
男人突然开始抽搐,握住她的手猛地攥紧。
Yn感到了疼痛,但她没有去抽出自己的手,而是看着Konig紧实的、缠着绷带的腹部,探身拉过一边的被子,给他盖上了肚子*1。
然后接着看他做梦。
很明显不是什么好梦。
他额头的汗水已经渗出,将部分的狙击面罩印成了深黑色。他的眉头紧皱,嘴里也不断咬牙嘟囔着什么,透露出挣扎与绝望。
Yn坐在Konig旁边,抬起手,点了点他的额头。
然后,他猛然惊醒了。
男人的上身直直的挺了起来,之后因为扯到了腹部的伤口,剧烈的疼痛拉回了他的神智。
Konig大喘着气,单手捂住脸,用德语低声咒骂了几句。
发现Yn的时候他还没有彻底冷静下来,这让他转头时被女人吓了一跳。
“Oh, hey...”Konig慌乱地转移视线,低声说,“你怎么在这里?”
“来拿我的诊断报告,”Yn说,“我的离开时间是明天,你不用着急。”
“I didn't mean...(我不是这个意思)”Konig突然掐断自己的话头,他深吸一口气,别过脸去。
Yn在等待他说话,毕竟他看上去是想要说话的。
但是Konig却不开口了。
这还是第一次,他在她面前会这样无言。
“……Well,”Yn开口,“如果你想让我早点离开,为什么不松开你的手呢?”
握住她的那只手抽了一下,放松了一些力道,但依旧很紧,掌心的温度烫得她心脏有些难受。
·
Yn来医务室的时候,正好Konig受伤归来,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休息。她只是站到他的床边看了一会儿,却在离开时被猝不及防地抓住了手。
然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松开。
·
“Konig...”僵持片刻后,Yn放轻了音量,就像在哄一个小孩。
“你恢复了记忆,所以你知道……”Konig低声说,转头看向Yn,“你知道我爱你。”
他并不是以一种富有仪式感的语气说出的表白,而更趋近于陈述事实。平和的、淡淡的、但是又无比明确的。
不管重来多少次,Yn都会被他的直白冲击到——即使是现在也不例外。
是的,她知道。
可惜的是,她依旧无法对此做出回应,特别是她之后还要选择做那些事……让她对于对方的心情实在是有些……无颜以对。
“……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她将另一只手放在Konig的手背上,男人的手很大,她无法完全覆盖,“带我去看我的狙击枪,这是最后一眼了。”
她避开了他的话语。
Konig眼神晦涩,点了点头。
·
他将Yn的枪放在了自己房间里,看着她没有自己的带路,依旧轻车熟路地走到了他的房间门口,回头示意他开门。
Konig上前,以半环绕着Yn的姿势慢慢打开了房门,然后看着她快步走向那把长长的狙击枪——
·
昏暗的灯光没能完全笼罩整个房间。
两人身上都只有暗淡的一层光亮,剩下的一半几乎都半隐在黑暗里。
·
Konig看着Yn的背影,回忆起了她与他最为亲密的那个夜晚。
·
·
Ghost提出的提议让人意外,但确实是情理之中。
他很不满,当然,显而易见……他不想让她离开。
但是他没有办法。
141的大家都是这样想的。
至少她能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不是吗?她的未来里再也不会有硝烟与子弹,也再也不会有他们……然后,或许,在某一天,她的身边会站着一个陌生的普通男人,他们会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那是他们这些亡命之徒难以企及的梦想。
他会祝福她的,只要她幸福……
Konig抬起手。
他没有意识到,尽管自己的思想是如此积极开朗,就好像他已经彻底做好了「爱就是放手」的准备,但此刻他昏沉的眼神却显得阴暗而暴虐。
「祝福」?
他向Yn走近,高大的身体安静地移动着,没有任何声响地接近毫无察觉的女人。
没错,她应该要活着,就算不上战场。
但她不应该离开。
一直呆在这个基地,做些别的事,和他在一起。他会想出办法的。
哦,她不会开心的。
Konig的眼里激不起一点涟漪。
……这其实没什么所谓。
男人伸出的双手如同带有倒刺的网,连同他强壮的身体,在Yn面前的墙上投下巨大的阴影——
·
她的枪被保养得很好。
Yn抚摸着枪身,她曾经与这把枪几乎形影不离。因为使用的时间较久,枪身已经有些锈迹斑斑了。每一片被剐蹭掉的缺口都是那么让人熟悉,甚至带出了不少已经被逐渐淡忘的记忆。
这份触感真让人怀念。
狙击手的枪支不会让人轻易乱动,因为有许多已经习惯了的调适,稍一改变就会影响射击的准头与手感——就算说这把枪就是曾为狙击手的她的命也不为过。
如果这段时间一直是Konig在帮她保管,那他就是除了自己之外,与这把枪待在一起时间最久的人。
Yn认为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她把自己的心脏放在别人那里储存了一段时间,并且还被精心呵护着。
她垂眸抚摸了一下枪身,然后迅速举枪转身——瞄准镜中是Konig的脑袋。
·
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把狙击枪的长度那么长,不远,但是冰冷的钢铁枪/械阻止两人的靠近。
Yn的枪口抵着Konig的头,视线与他在空中交汇。
“Any last word?”
(有什么遗言吗)
这是一句玩笑话,尽管配合着女人没有起伏的语调和没有表情的脸,看上去跟玩笑一点也不沾边——甚至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沉寂下来,只为了等待那随时可以射出的子弹。
Konig的眼神没什么光采,藏在黑暗中,显得越发阴暗。
他握住Yn的枪口,往下移动,顺势向前走了一步,让枪口戳进衣物、凹陷,抵住自己的心口。
“……Be happy, Yn.”
(你要快乐)
他突然闷声说。
Yn睁大眼睛,接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火烧过她的眼瞳。她收起枪,往Konig怀里塞去*2。
“Absolutely I will, even you didn't bless me.”
(显然我会的,就算你不祝福我)
Yn冷冷地说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
·
今晚是她在这里的最后一个晚上,明天一大早就会有专门的飞机来接她走。
因为141的特殊性,她不被允许带走任何东西,哪怕是一张合照。
Yn徘徊在基地中,感觉有点恍惚。
不知道明天会有多少人来送她,这真让人好奇。
她游走在安静的基地中,突然间看见了光亮。
她记得这间房间,是那帮男人们偶尔开酒会用的。
大卫他们曾经邀请了她很多次,结果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和他们痛痛快快喝一次……
Yn推开虚掩的房门,一个男人沉默地背对着她。
男人坐在棕色破旧的沙发里,手上摇晃着小杯的不知道是什么的酒,看着眼前昏黄的台灯。
他好像在发呆,因为对方没有对Yn未经许可的进入做出反应。
“一个人喝闷酒是你新的兴趣爱好吗,Keegan?”
Yn坐到他旁边,沙发的扶手上,拿起酒瓶晃了晃——看上去他已经喝了不少了。
Keegan不是个非常喜欢喝酒的人,甚至说,他的生活习惯跟其他人比起来还算得上是健康。
Yn放下酒瓶,伸手去拿Keegan的杯子。
“You drink too much...”
(你喝太多了)
“No...”
她的手在半路被人拦住,Keegan隔开了她。
“你也来一杯?”他直起身,给杯子重新倒满,然后送到Yn眼前。
Yn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可惜,我不喜欢喝酒。”
Keegan明显一愣,半晌后他突然笑了一声:“这真是……让人欣慰。*3”
他收回杯子,重新放回自己嘴边,在仰头要喝的时候,Yn扣下了他的杯子。
“I said, you drink too much.(我说了,你喝太多了)”她平静地说道,“再这样喝下去,你明天就不能起来送我了。”
“那看来今晚就是我们的最后一面了,我的运气不错。”Keegan低喃,他确实有点喝多了,看上去不太清醒。
如果是以往,Yn会很乐意看到他新的一面——但不是现在。
“Keegan.”
她从扶手上下来,单膝跪在Keegan面前,看着他垂下的蓝色眼睛。
“Are you okay?”
(你还好吗)
·
她又这么问了。
Keegan的头有点痛。
他记得自己已经回答过这个问题了。
没什么不好的。
她活着回来了,甚至还能活着退伍。
当初明明有他在身边,却依旧让她陷入那样的境地。
没有人指责他。大家都知道,战场上没有百分百的存活率,不管是再强的战神,都一定会有所失去……更别提他还远算不上什么战神了。
如果只看结局,一切都很好。她的归来弥补了他心里崩溃的一角,但这被重新构建的一角又像只是中空的摆设,徒有形状,内里却依旧空荡、脆弱、一触即毁。
他知道原因:
——不断指责他的人只有他自己。
“I'm...”
(我…)
他想说他很好。在她即将离开的当下,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回答了。
Keegan皱眉,他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挣扎一般吐出了几个含糊的单词。
Yn没有听清,但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Keegan想说的这几个单词是什么。
天,每个人都在说谎。
Ghost、Konig,现在连Keegan也是,还有141的战友们……就好像这样就能把她推开一样。
……让人火大。
Yn突然伸手,一手抓住Keegan的衣领向下一扯,强迫他的眼睛看向她。
简直难以置信不是吗?从她进门到现在这个男人竟然一次也没有正视过她。
“Say again, I didn't hear you.(再说一遍,我没听清)”她揪着男人的衣领,看着那双冰川一样的眼瞳开始动摇、碎裂。
“Don't...(别)”Keegan抓住Yn的手腕,却没有使劲。
别再问下去了。
Yn没有顾及他的情绪,她以一种近乎无情的态度继续说:“Tell me, are you okay, Kee...(告诉我你到底好不好)”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攥住男人衣领的手已经被强行拽开,同时腰部一紧,失重感猛得传来——转眼间她就被扔在了沙发上,Keegan坐在她旁边,俯身压着她的肩膀。
“No, I'm not.(不,我不好)”他喑哑地说,“Are you satisfied, huh? That's what you want, isn't it?(你满意了吗,嗯?这就是你想听到的,不是吗)”
“Yeah.”Yn承认道,“我也很高兴你终于看着我了。顺带一提,你真的很不擅长说谎,我建议你以后少做这些不适合自己的事。”
“So...you're the teacher now?(所以,你现在是我的老师了?)”Keegan没有笑,“You teach me how to do this.(你教教我)”
Yn没有答话,她看着上方面无表情的男人,默默张开了手臂——
“Wanna a hug?”
(来个拥抱吗)
Keegan抓着她肩膀的手猛得握紧了,下一秒,他俯身抱住了她。
他抱得是那么紧。自从Yn重新回到这个基地以来,这是他第一次与她拥抱。
Yn轻拍着男人的后背:“作为归队的欢迎,我想这拥抱来得晚了一些。”
Keegan保持沉默,他的身体紧绷,轻微颤抖着。Yn觉得自己的脖子那边热乎乎的。
她轻声叹了口气,手从对方的后背向上移动,她试探地摸了摸Keegan的后脖子和脑袋。
他没有表示反感,于是Yn就继续那么做了。
“It's not your fault, it never be...we all know that.(这不是你的错,从来都不是。我们都知道这点)”她说道,“Time to stop blaming yourself.(是时候停止指责你自己了)”
“I just feel bad...(我只是感觉很不好)”Keegan缓缓开口,说话时的呼吸撒在Yn的耳根和脖子上,让她又热又痒的,“Really really bad, my love. You don't know how's the feeling. (非常非常不好。你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感觉)”
Yn有些无语。她或许确实无法完全感同身受,但她至少可以理解……
“Sorry, Yn...”
Yn刚想说出口的话卡住了。
Keegan没有抬头,这个一向安静寡言的男人在Yn的耳边,开始一遍遍重复着抱歉的话语。
就像是被打开了开关,又或者这是他埋在心底的,一直以来都想对她说的话。成百上千次的,在无数个幻觉与想念中,不断重复的话语——也是在她死亡的前提下,实际上最无用的话语。
不过至少他现在有机会说给她听了,这也算一点小小的慰藉……
Yn没有打断他,她只是继续拍拍Keegan的后背,摸摸他的头,一直到他痛苦的声音逐渐平息。
Keegan的重量慢慢压了下来——他睡着了。
Yn被压得胸闷,她努力撑开Keegan,让他平躺在沙发上,看着他平稳起伏的胸膛,还有紧闭的眼睛。
这一幕有些熟悉,只不过上次在山洞里,他是睁着眼睛看着她离开的。
Yn不敢想象他清醒后对于即将接收到的信息会有怎么样的反应,说实话,想象这个场景已经够吓人了。
她捏了捏手里的瓶子,最后还是揣回了口袋。
“I'm curious,(我很好奇)”Yn弯下腰,用目光描绘他的眉眼。即便知道Keegan听不见,她也想把这个问题问出口:“If I stand against you……Will you kill me, Keegan?(如果我站在你们的对立面,你是否会杀了我)”
男人的呼吸依旧平稳,Yn细细观察了一会儿,垂下眼发了会儿呆。然后她起身,拿起桌上那满杯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酒精烈而涩,烧得喉咙生疼。许久没有体验到的刺激让Yn感到久违的快乐,以至于她的眼里冒出了一点水光。
“Farewell, friends.”
(再见,朋友们)
·
·
·
·
没人能等到第二天早上。
半夜响起刺耳的警报声,赶来的141发现了被倒吊在第三模块保管室门口的无比狼狈的盖兹,还有那被打开的门,以及不见踪影的第三模块。
“She's not here!!”
(她不在这个基地/自己房间里)
于是在场的人能很轻易地得出一个结论:
——Yn叛逃了。
而更扯淡的是,幽灵也不见了。
*1:刻在DNA里的睡觉要盖肚子(狗头)
*2:狙击枪是Yn的心脏,这里她依旧选择将其交给konig保管。
*3:keegan理解了Yn暗示自己在外面一直谨记他的提醒,用这个借口拒绝喝酒,所以感到欣慰。
——
看在字数比较多的份上,休息得太久的事就翻篇吧(冒汗)。感谢各位的有效催更(指章节相关的评论),不然也许我会休息得更久(戴上防打头盔)总之支持各种花样催更!
——
感谢「Blinna」、「夜白夕」、「艾似栖」、「」、「吃饭我吃吃吃吃吃吃」、「奥利奥」、「既望」灌溉的营养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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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Cage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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