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密的树木分于两侧，颜色如墨般浓重，于是红色的鸟居被衬托得格外显眼——即使它看起来有些破旧，甚至褪色。
穿过鸟居，在郁郁葱葱的墨色间青灰色的石阶绵延而上，由宽到窄，最后像是收束到天空中的某一个点消失不见。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竹内遥踏上一级台阶，感觉到青苔略显湿滑的触感。
“嘛，没什么太大的感觉，毕竟连一个小时也没过去。”五条悟走在前面，听到竹内遥的问题随口回答到。
石阶的缝隙中偶有野草伸出，划过竹内遥的小腿，她没太在意，继续对五条悟说道：“之前在「无」的领域里遇到伏黑时，好像咒力低于某一个临界点，他会变得非常虚弱。”
“诶……”
“冥冥小姐给的十二小时期限，是你所有咒力全部消耗完的时间吧？但如果按照进入虚弱状态来算，这个时间大概还要缩短。”竹内遥提醒道。
面对几乎完全未知的情况，做最坏打算是在自然不过的事，所以竹内遥想提前做个预案：“如果你进入虚弱状态，我们还没有找到这次的异常出现的原因……”
“小惠那时候差不多过了多久进入那种状态的？”五条悟没有接过竹内遥的话，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我想想……大概在一个小时左右？”
竹内遥估计了一下她遇到伏黑惠前的时间，和遇到伏黑惠后对方行动维持正常的时间。
但这是非常不准确的估算——领域内没有和时间相关的参照物，而且离那时候的事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
“根据我和小惠的咒力量差距，在加上其他的一些因素，尽量往最短的时间计算的话，至少六个小时内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不要太小瞧最强的实力喔。”
竹内遥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前面那道黑色的身影，像是感觉到她的视线，五条悟回过头：“怎么了吗？”
“没什么。”
不是什么大事情，但总觉得对方提起“最强”这两个字是不是有些太频繁了呢？虽然五条悟是那种自信又喜欢炫耀的性格不会让她奇怪，但是……
“我们要做什么？”把怪异的感觉压下，还是把注意力放到这次的行动上——他们快要走到山顶了。抬头看去，石阶的尽头已经不再是一个点，隐隐约约能看到灰蒙蒙的屋顶。
未展开领域的「无」隐蔽性很强，要怎么确定到底是这里并不存在「无」还是他们没有找到？
“只要设置「无」一定会来的陷阱就好啦，如果直到陷阱失效，都没有出现的话，基本就可以确定这一片区域不存在「无」。”
陷阱？
“「无」是可以被捕获的吗？”
“不是不是，虽然说是陷阱，但其实只能起到探测器的作用，要抓住这个时期的「无」基本是不可能的。”五条悟解释道，“这个陷阱是很久以前，「空」处在活跃期时流传下来的，用来探测没有成长完全的「无」，减少损失的特制结界。”
竹内遥点点头表示了解，但却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这个时期的「无」没有办法被抓住吗？
那西宫夫人拿到的种子是怎么一回事？
而且波本…酒的名字，联想到五条悟之前给自己有关那个犯罪组织的信息……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
迈上最后一级石阶，因长久无人居住而格外破败的神社映入眼帘——
窗户脱落，木条格的善款箱破了一个大洞，拜殿前的麻绳末端已经散开。
“陷阱怎么设置？”竹内遥问。
“先找个合适的地点，我想想。”五条悟手指抵住一把，在杂草丛生的空地上环顾一圈，目光在某一个地方停住，“啊，就那个吧。”
竹内遥顺着五条悟视线看过去——是一口枯井。
“陷阱当然需要诱饵对吧？”五条悟走到枯井边，饶有兴致地对竹内遥介绍道，“不仅仅是对「无」，对绝大多数咒灵都一样，特级咒物是最好的诱饵。”
“用特级咒物做诱饵吗？可如果被「无」吞噬了不会很糟糕吗？”
竹内遥还记得去仙台找影子时，丘比特意交代过她不要让影子吞噬掉那里的特级咒物。
最后的确没有被影子吞噬掉，但被虎杖吃掉了……
“为什么会糟糕？「无」吞噬特级咒物的咒力，和吞噬咒术师、咒灵的咒力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诶？
那之前是丘比撒谎了吗？但为什么要撒这种谎？
一股莫名的违和感笼罩住竹内遥的心头，但一时找不到根源。
没有注意到竹内遥一瞬间的奇怪反应，五条悟正在布置结界——
这是单向阻止咒力流出的结界，在这样的结界中，咒力无法从内侧流出，但可以从外侧进入。
布置结界只用非常少的咒力，和其中的特级咒物相比几乎接近于0。因此，「无」会先感知到特级咒物，进入结界吞噬掉蕴含庞大咒力的特级咒物，之后才会开始消解结界。
月寻神社是静冈咒力异常的源头，「无」不会离这里太远，所以五条悟将结界维持的时间设置为一个小时，如果一个小时内结界都没有反应的话，基本就排除「无」存在于这里的可能。
但…虽然一直说是来验证「无」的存在，其实咒术界的绝大多数人都已经默认了这一定是「无」所为，即使这样的咒力异常是第一次出现。
前来静冈验证这一步，除了必要收集的异常情报，还有一个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隐藏原因——
为了有更好的借口来说服大部分人：放弃静冈这件事的合理性——既然已经完全肯定这是「无」的缘故，而且还是从未见到过的、还未形成领域就造成如此大波动的无，为了更多人的生命，放弃这里也是没有办法也理所当然的。
“这样果然还是不行吧。”
五条悟刚设置好结界，正打算拆除带来的特级咒物上的封印，听到竹内遥突然的说话声，停住手上的动作：“什么不行？”
“仅仅只是把它封印在这里。”
“……”
“我那个时候对你说的话，里面有我的私心，这件事我不否认。但是我依然不觉得放弃少部分人的生命来拯救绝大多数人是正确的行为。”
见五条悟一直不说话，竹内遥抿起嘴，神色认真，想继续说点什么——
“那你觉得该怎么办？”五条悟突然问道，
“在它展开领域前杀死它。”
“哈哈哈，还真是直接啊。”五条悟笑起来，“不过我也更喜欢这样呢。”
竹内遥一愣：“那……”
“所以做好从这里离开后，可能就要和「空」对上的打算吧。”
五条悟说完这句话，特级咒物上的封印已经被完全拆除，他将咒物放入结界，点点头：“嗯嗯，这样就全部完成啦！”
“我说，”竹内遥反应过来，“你一开始其实就抱着要杀死「无」的打算吧？”
“诶？这是当然的啦，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我认可这个提议哦。”
但你也没否认过啊，而且前面的沉默全部都是表演吗……
这么想着，竹内遥看向五条悟的目光带上了谴责。
五条悟假装没看见：“说起来杰之前真的待在这种地方吗？果然是生活过不下去快要破产了吧，都已经这样了还四处诱拐未成年少女，真是人渣啊。”
竹内遥：……你之前不是这样说的。
“一直待在这里也很无聊，要不要去神社里面看看？”五条悟提议道。
“这里不用看着吗？”
“不用，很少有猎人会一直待在陷阱旁边吧？结界被触动的时候我会感觉到。”
听他这么说，竹内遥也点点头——因为西宫小姐的话，她很难不在意这位名叫「夏油杰」的咒术师。
虽然这个人大概率已经不在这里的，但到底曾经在这里待过，说不定会留下什么线索。
和五条悟商量了一下，两人分别去了不同的房间。
竹内遥推开边角结着蜘蛛网的木门，太久没使用的木门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嘎吱”一声。
从门口泄进去的光照在房间内的陈设上，空气中悬浮着大量灰尘。
这件房间里的东西很少，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其他地方都空空荡荡。
床上没有被褥，木制的床板裸露在外，床下有三个抽屉，竹内遥走过去将其拉开——
抽屉里也很空，只有一些很零碎的东西——皮筋、几枚十元硬币、还有两三颗融化后又重新凝固的粘在抽屉底部的糖果。
没看到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竹内遥将床底的抽屉塞回去，又走到桌子旁。
桌面上落满灰尘，有几片零星的纸屑，其余什么也没有，竹内遥抽开桌面下的抽屉，里面比床下的抽屉还要空，只有几颗生锈的螺丝钉。
没什么收获，竹内遥倒也没多失望，打算离开去另外的房间。
但在她转身离开时——
“喀哒——”脚下踩住的一块石砖发出了轻微的与其他地方不同的声音。
……
估计着时间差不多，竹内遥回到之前的枯井旁，五条悟已经在那里了。
“怎么样了？”竹内遥问道。
五条悟盯着结界，难得面无表情：“真奇怪……虽然是按一个小时设置的，但应该比这个时间短很多就会有反应了才对。”
“要再等等吗？”
五条悟点点头。
但之后，结界一直没有任何反应，甚至在结界快要自动解除时，五条悟又增长了一段时间。
但现在快要两个小时过去了，结界依然毫无反应。
“啊，好像出现了相当不妙的情况呢。”五条悟轻轻说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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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神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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