蔻依灭了赵宅,幻境所现种种故事,皆都落幕。
那身粉红衣裙随风飘然,幻境最后一眼,是蔻依仙缘尽散,被仙界所罚,抽尽她修了千年的仙根。
蔻依的惨叫,响彻整座元山。
书中幻境落到此,祁星礼封周围所有事物,一件连着件化为虚无。
幻境破碎,那股牵着他们进入书中的红黑烟雾,再次裹挟着手脚,一股脑似是倒水般,将她二人拉了出书中幻境。
祁星礼封再次回到狐妖蔲依所设幻境之中。
“又回到此处了,”礼封抬手想打散一直缠着祁星的那团烟气,“这东西好生奇怪,怎得见到你就跟狗皮膏药似得,处处粘着你。”
烟气丝丝缕缕,一道中串着千道万道,像是条冷蛇缠在祁星脖颈、腰肢,她摊开手心,烟气在她手上轻轻趴伏着,烟气随着她掌心合上、散开,打开、聚拢,烟气里头带着生命。
“它应是不会伤害你我,你看它很是温和,”祁星重复着方才动作,挥散身边烟气,那烟气又即刻粘回她身侧。
礼封在旁撅嘴不悦,“总之,就是有些碍眼,我都还未如此粘你,就让这古怪东西碰上你。”
“它是烟气,你可是礼封大仙儿不是,”祁星忙哄上手旁嘟嘴的大仙儿。
祁星正安抚着大仙儿情绪,却觉脚底一晃,狐妖在外似是又启动阵法某处,要将她二人杀个干净。
“糟了,你我再不出去,狐妖便要了你我性命,”为不受阵法波及,礼封把祁星搂在怀中,“我好歹也是个半仙,保护你还是绰余。”
祁星灿然一笑,不忍戳穿面前男子心思,方在书中受伤,法力又是忽高忽低,怕是连他自己都没法儿护住。
她笑得温柔,“那就多谢大仙儿护下小女子。”
礼封撇嘴一笑,被祁星如此一夸,抱住祁星的大手愈发变紧。
阵外等候多时的蔲依,早已没了耐性,她轻甩起九条狐尾,不耐烦道:“你二人以为我杀不死你们,居然还有心情说笑。”
“如今情形,你们不交碎片,那老娘就撕碎你们,把你们做成恶鬼,只供我驱使。”
蔻依救人心切,如若没再给晚玉阿豆再输送碎片,晚玉阿豆不日魂飞魄散,终生不得入四界轮回。
“交与不交,全凭你们。不交,你二人性命,那就归老娘了,”阵法冒出数万厉鬼,一只只在祁星礼封乱窜,时不时攻击他二人。
上万厉鬼各攻击一下,那外围礼封所受得便是上万次攻击。
“糟了,它们在蚕食你血肉,礼封你快走开,这样我尚且还能帮你分散些,”祁星挣扎身子,想摆脱礼封两手之间禁锢。
礼封两手似是粘在她身上,无论如何,都推不开,“松开,再晚一刻,你会死!”
外围抱着她的男子,一句未回,她复又挣扎着推开男子,鼻尖正闻到股血腥味。
猛一抬头,眸子倏然变大,她身子震颤着,视线落在了那张苍白无光的眼上,血水早早染红男子爱穿的蓝衣。
她不知所措,“礼封,怎得了,伤在何处,我可以再治伤。"
礼封无应。
祁星捏诀,烧干袭来的厉鬼。
她想察看现下礼封究竟是何状况,万鬼空中嘶叫,吵得她没法子思考下步。
“够了!”她吼出声来,袭来万鬼好似被何物附身,竟都停住,不再攻击。
下刻,缠绕她身侧的烟气,一道道汇聚。只是刹那间,便将被炼化成千上万次的厉鬼,烧成灰。
祁星被眼前烟气散出的光,吸引着,身子不由被这团暖光吸引,她抬手就要去触摸那团烟雾,脑内竟闪过万人尸骸,尸骸之下是同她识海中一般的滔天岩浆。
耳侧一直传着,“主人,接纳我。”
烟气一直催着、引着,只要指尖触碰烟气,就可救活礼封,破开狐妖幻境,复活王老头儿,复活永安村父老乡亲,这样她既有爱人,又有亲人,凡世圆满。她不用再去寻什么碎片,就可同亲人爱人过上好日子。只要她接纳烟气,万事万物,都可顺心而为。
“只要接纳,就可顺心,”她被洗脑,无数夜晚做得美梦,在今日唾手可得。她日夜想念的亲人,垂死濒危的爱人,都可活。
“接纳我,我是你,你是我,”指尖触碰烟气,烟气像条蟒蛇霎时间吞没她,侵入识海。
识海里,万花不见,只剩那条冒着雾气的红河翻涌,占据整片花海。
直至红雾充斥她识海后,她的眼,再次睁开。
祁星似是变了一人,她抬手将礼封又揽回怀中,哼笑声,“你终还是傻的,明知自己不可,却非要趟这浑水。”
她抬手褪去礼封上半衣衫,抬手施法,肉眼可见方被厉鬼蚕食的□□,逐渐长出新的血肉。
只一息,礼封大小伤口,尽数治愈。
礼封此刻虚弱,她便将男子拥在怀中,只轻挥起手来,瞬息捏碎蔲依幻境。
幻境破碎,周遭花草鸟虫皆无一幸免,冲击之力方圆百里的花木尽数夭折,四处光秃。而那蔲依,则被阵法反噬,接连喷出血来,九尾已变一尾。
禾棂在外等候多时,见着幻境从内部破开,喜不自胜,尘土散开后,蹦跳地招手吆喝祁星,“阿星,受伤没有,倘若有人受伤,我这神医可以救他一命”。
被阵法反噬的蔲依,心中不甘,咬牙骂禾棂,“够了!你这死丫头,她们是不会出来的,定被厉鬼啃食个干净,七魂六魄早化成恶鬼,容我所用。”
“未见分晓,你这老狐狸精,别得意太早,”禾棂吐舌努嘴,挥着俩辫子,一蹦一跳地去接祁星。
“死丫头,滚开!她们就是死了!”蔲依不愿禾棂向前,抬手要将万鬼放出,却如何召唤不出一只厉鬼灵。
“怎回事?这可是我千年功力,怎得没了,”蔲依不可置信,双手不停施法,试了百次,无一例外,她法力尽失。
禾棂见着蔲依像个疯子般不停挥手施法,嬉笑起,“你个自负又自大的老狐狸,命只有一条了,还搁这儿瞎折腾。阿星她怎生就不能毁了你这千年道行?”
“死丫头,闭嘴!”蔲依气不过眼前这个毫无法力的凡人叫嚷,即刻变回原身,张舞着尖牙利爪,要把禾棂撕成碎片。
禾棂一时没注意,闪身离开时,却发觉胳膊只离尖牙一寸,向来胸有成竹的她,立时大喊,“父皇救命!”
救命一声落下,一个物什早将她揽腰从狐口救下,鼻间所闻气息甚是熟悉。
禾棂抻起脖子,仰头去看抱着她的人,究竟是谁。这一看,真真是不要紧,是她要去寻的阿星姑娘。
禾棂抓着祁星衣袖更紧,喜悦道:“阿星我就知你可出来,”话到此处,又一歪头,便瞧着同她一样被阿星抱在怀中的病弱男子。
“这不会就是阿星想救之人,长得还蛮俊俏,阿星品味不错,”禾棂看看礼封复又再瞧瞧祁星,不论她如何看这二人,总觉是般配。
祁星抱着二人从半空落地,左右手皆都松开礼封禾棂,挥几下衣袖,淡淡对禾棂落下句,“寻处地方躲起来,护好你和他。”
禾棂点头应下,痴看着祁星飞身打狐妖嘴巴子,心下暗叹,“好个飞身打狐妖,帅!”
被法阵反噬的狐妖,没了法力,被祁星动手打得接连退让,血水不断从口中喷出。
“今日,我就算是死,碎片也要拿到,”蔲依着魔,从怀中掏出粒药丸塞进嘴中,那些阵法反噬夺去的法力,又再次回到蔲依身侧,一尾变九尾。
方才伤痕顷刻恢复。
禾棂躲在山石之后,冲着祁星大喊,“阿星,狐妖吃的是回生丸,她现下法力是之前两倍,可要当心,只要你能耗尽她血力,狐妖才可被制服。”
“耗尽血力,需多少时辰,”祁星问道。
“少则半个时辰,多则一个时辰,”禾棂扯起嗓子大喊。
“一刻便足矣,”祁星勾唇一笑,身前站着疯魔蔲依,发丝尽乱,眼中全然没了之前理智,只剩杀心。
“碎片,给我碎片!”蔲依十根手指长出尖爪,爪子所到之处山石尽碎。
蔲依九尾拉长,想要彻底缠住祁星,用利爪砍下祁星头颅。
祁星身形动作完全变成另个人,她轻淡一笑,反掌之就是数百火球,狐妖周围霎时燃起一丈之高的火墙。
“动不动就放火,除了这个,你莫不成就没有其它招数?”蔲依呵笑,每逢与祁星对阵,都只是放火,毫无新意,想来法也不过如此,“老娘这成倍法力,要是砸在你这凡人□□上,该是如何效果?”
蔲依嗤笑眼前燃起的一圈火焰,两只利爪合十间,周身再次祭出上百厉鬼,竟开始啃食周围火焰。
祁星瞧着又是上万厉鬼,撇嘴呵笑,“你这招术,不也一样?”
“老娘现下功力大增,厉鬼吞噬之力则是更上一层,你不过一凡人,沾染鬼气分毫,当场便死!”
“是吗?”祁星挥手,闭眼起手,身后万千碎石一瞬浮起,宛若天上万千星辰降落人间,一时间飞禽鸟兽,皆都逃窜,周围路人村民皆被突来的地震山摇搞得心慌,人人都以为是天神降在人间的惩罚,纷纷跪地求饶。
躲在山石身后的禾棂礼封,全然暴露在外头。禾棂见到此幕,逃跑步子并未打开,依旧站着,好奇地伸手触碰浮在半空的巨石,指尖点到山尖时,竟毫无重量,像花草般轻飘。
禾棂由心感叹,“阿星究竟何方神圣,竟能催得动山石。她也只是个凡人,哪里来得如此神通,完全可是说是天神。”
山石尽起,祁星视线无意瞥见小禾棂还傻傻地站在后头看戏,她抬手便带起阵风来,“带着他避避,等我打完,再过来会合,以防伤着你们。”
禾棂礼封被阵子厉风裹挟起,直被刮出百丈之远,只是片刻,二人便被刮在元山之后,好巧不巧砸在了正在往这儿赶得阿度身上。
阿度连番被砸了脑袋,鼻子都要出血,痛得他叫骂,“谁高空抛物,砸得小爷鼻尖儿都冒血汁了,哪个不长眼得家伙!”
被砸着脑袋的阿度,捂着鼻子脑门等着对方回音,对方鸦雀无声。
他顿时急恼,“给爷道歉!”阿度睁眼去寻罪魁祸首,却一眼瞧见礼封面色苍白的滚在地上。
“怎得回事,你不是去阿星了,怎生还晕在后山?”阿度扶起躺在地上的礼封,一打眼便瞅着个酷似那狐妖背影的女子,当即脑头一热,抓着女子脖颈就吆喝,“你这狐妖把爷绑在屋里头,在爷身上下咒术,害爷爷受了咒术反噬才可逃出来就阿星他们。现下礼封在这儿,阿星究竟被你这狐妖搞到哪里去了!”
“你说还是不说!”阿度骑在“狐妖”身上,左手按住女子两只手,右手直掐住女子细脖子,“别以为小爷好欺负,要是不说,小爷就让你尝尝什么是生不如死!”
“白阿狗!你找死!睁开你狗眼,看看清楚,本公主是谁!”
“你还能是谁,还公主呢,我还是你爹呢,”阿度边按着女子脖颈,边还嘴叫嚷,但下一刻,阿度倏地身子一颤,紧接着便将自个儿完全从“狐妖”身上翻滚下去,嘴头开始结巴,“你,你是公主,是禾棂公主?”
“你这王八绿豆狗眼,终于是看清本公主是谁了,”女子从地上爬起,脸上衣上皆是杂草碎石,两个麻花辫全被阿度搅乱,活泼少女一瞬间变成个脏兮兮的乞丐。
“白阿狗,我让我父皇,治你的罪!”
“公主!”阿度张大嘴巴,满眼不可置信,妖界公主怎生来人界,莫不是要抓他再次回去成亲,阿度脑内千转回肠,不知如何面对此景。
但,他会装傻充愣,立时装作不认识,“姑娘抱歉,认错人了,我以为你方才是要害我朋友,当时就看着你和我朋友在一处,就以为你是那十恶不赦的狐妖,没想到,姑娘不是,抱歉!”
阿度抓起礼封,就要朝着元山前头跑去。
禾棂好不容易遇着逃她大婚的登徒浪子怎能放过,当即拿起块石头砸在了阿度头上,抱着礼封疯跑的阿度,双双摔出个嘴啃泥。
“去什么去,前头有阿星姑娘在,你去白搭,到那儿帮不上忙,也还是个累赘。”
“爷,爷,怎么就是累赘?”阿度苍白争辩。
“爷~爷~,整日爷~爷~的,不怕哪天自己真成了爷爷,”禾棂一顿摇头晃脑,将白阿狗身上所有气势,尽数“爷”走,顺道儿还白了阿度眼,“别以为你装傻充愣就能避开,本公主定要父皇治你罪,何况你这装傻充愣的演技太过拙劣,本姑娘看得都恶心!”
“你!”阿度急恼。
“你什么你!”禾棂回嘴。
“我告诉……”阿度辩解。
“我什么我,”禾棂捂耳。
二人你一嘴,我一嘴,直至元山之前,狐妖悲鸣。
礼封阿度禾棂皆都惊诧着,纷纷看向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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