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宜贞默默立在坟前,和姥姥做最后的告别。阿杰在身边静静的陪着她。
妈妈订了晚上8点的飞机,圆完坟就要返程,满肚子疑问再不说就没时间了,犹豫一阵走到跟前:“小雨,你跟我过来下。”
宜贞眼睛红红的,走到僻静处时还有点恍惚:“怎么了,妈?”
妈妈皱着眉头,有担心也有不解,“你跟泽鑫,怎么的事啊?”
原来是这件事,宜贞的情绪回落几分,“就过不下去了呗。”
妈妈试着劝道:“我知道,自从你回了你爸那头,一直过得不算好。但泽鑫不是对你挺照顾的吗?你们也算青梅竹马,认识二十年了,怎么就过不下去了呢?”
宜贞悠悠说道:“你跟我爸不也一样过不下去了吗?”
“你这是还怨我呢。”妈妈叹了口气:“我那时候实在是没办法了,当初我也是真喜欢你爸才从东北跟着他大老远跑到福建,谁不是想好好过一辈子呢?可是老黄家逼得太紧,生不出儿子就得一直生,还受人白眼,这日子是真过不下去了。”
提到当年的事谁都不开心,宜贞反劝道:“没怪你。一样的道理,我也生不了,也过不下去了。”
借着这个话头,妈妈终于问了出来:“你们结婚也这么多年了,妈一直想问你,怎么肚子没动静呢?还是提前查出来是女孩就……”
宜贞平静道:“我当年的腰伤太严重,不适合怀孕了。”
竟然是这个原因,跳舞多有伤病,妈妈懊悔道:“这事儿怨我,当年你妹妹高考,家里离不开人,我就没过去照顾你,不知道你伤得那么严重。”
妈妈说的“妹妹”,是继父和前妻的女儿。她三岁时生母过世,从7岁起就是妈妈带着了,处得跟亲母女差不多,但和宜贞只见过两次。
宜贞淡然:“都过去了。”
妈妈知道亏欠这个女儿,再说不出什么说劝和的话,轻声问道:“那个阿杰,人长得倒是挺帅气的,就是看着有些年轻……”
“比我小九岁。”
妈妈张了张嘴,担心的话到底还是咽了回去。既然不能改善实际状况,说出来也无济于事,她嗫啜一下,最终道:“他对你好就行。”
母女俩话不投机,妈妈看了看她,走回丈夫身边了。
宜贞望着妈妈的背影,一年只见两三次,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两个人的交流已经完全浮于表面,见面也只说些最近忙不忙,胖了瘦了这种场面话。以至于两个人真正深入聊到彼此的生活时,已经完全不知该如何回应了。
黄昏细雨,乡间土路。
好像撇下她的手独自往前走的不只姥姥,妈妈也和她渐行渐远了。
天上下起雨来,本就昏暗的天愈发沉郁。宜贞眼前模糊,忽然感到头上的光线暗了一点,抬头一看,阿杰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撑着伞站在她身后。
“等请来的师父超度完,这边就散了。”阿杰温和地说:“小姨刚跟我说,你要是有时间,想留你多住几天。”
姥姥刚走,妈妈今天也要回海南。她们这些曾经最亲密的家人,如今走的走,远嫁的远嫁,小姨是想跟这个仅剩的外甥女多呆几天了。
宜贞摇了摇头,触景伤情,“以后再回来看她吧,还和以前一样。”
回程的火车上人不多,冷气开的十足。阿杰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宜贞身上。
夜色深沉,天地间都安静下来。一声手机振动显得格外突兀。
宜贞拿起来查看,是一条银行收款信息。
“【建设银行】您尾号8727的储蓄卡7月18日19时32分存入人民币200000.00元,可用余额372816.45元。”
紧接着又收到一条信息,是妈妈发来的:“小雨,你从小就懂事,成绩好,跳舞厉害,找的老公也有出息,妈总觉得你能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妥当,从来没问过你这些年过的好不好,开不开心?是妈疏忽了,妈给你道歉。离婚不是什么大事,结婚是奔着幸福去的,离婚也是。妈经历过,没什么大不了的,妈相信你也一样。而且时代变了,现在的社会对离婚、姐弟恋更包容,你可以大胆去追求你想要的幸福,有什么事妈给你兜着。这些钱你拿着,钱是人的胆,有钱心里就不慌,就有底气,就不受男人的气。什么时候不高兴了,回家来,你永远是妈的宝贝。”
宜贞看着这条信息,眼泪又掉了下来。她知道继母不好当,重组家庭更难经营,这些年一直小心地不给妈妈添麻烦,自己渡过了许多困难的时刻。
早就习惯了什么事都一个人抗,可面对妈妈真诚的关心时,才发现根本扛不住。那层自己垒起的厚厚的壳开始出现裂隙,柔软的、敏感的、爱哭的黄宜贞终于显露了出来。
宜贞查看消息时,阿杰自觉地把目光别过去,察觉身边人情绪有些不稳,又转过来,发现宜贞在哭。
或许是和姥姥的感情太深了,阿杰心疼地揽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肩膀。宜贞也毫不客气地让眼泪流个畅快。
回去休息一晚,第二天宜贞又出现在了舞团。
“你不用多歇几天吗?”程灵看着宜贞凹进去的脸颊,知道姥姥过世这事对她打击不小。
“不了,蓝心的双人舞还是不流畅,得再调调。”
程灵点点头,用工作覆盖悲伤也是个办法,难过的时候最忌讳没事做,让情绪把人淹没。
见宜贞一头扎进练功房,程灵走远一点发了条信息:“感冒好了吗?”
对方秒回:“没。”
程灵冷笑着熄了屏,白滨这个狗东西。
从平遥开始就跟她赖在一个房间,同进同出,搞得团里人都以为她们是男女朋友。程灵倒也不介意,男朋友又不是老公,说换也就换了。
可这厮占了男朋友的名义,却不肯履行男朋友的职责,每晚撩完她就借口自己感冒还没好利索,得清心寡欲,好好休息。
一到这时候程灵就冒火,你干不了,你别撩啊?!
忍到回了北京,程灵以为他该打道回府了,白滨又赖进了她家里,说和公司有点矛盾,要躲几天,就这么软磨硬泡住了下来,顺便包揽了家务和早晚两餐。
程灵也不客气,一边大口嚼着他准备的三明治,一边不怀好意地看着他:“你那三天赌约,打算什么时候履行啊?”
白滨一脸正经:“等我的病全好了。”
程灵怎么看他也不像个生病的样子,也知道他那点小心思,好不容易有这么个借口,用完了还不一定能不能拉下脸找新的,又或者碰运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了,也就由着他去了。只是时不时逗逗他,倒真成了一对室友。
收起手机,男人抛到脑后。现在是演出旺季,这次的平遥之旅就很成功,程灵打算多联系几个地方的文旅局,一来增加收入,二来也给舞团扩大知名度。
白滨等了几分钟,见对方没有回应,心里有些拿不准。在客厅转了几圈后拉开冰箱门,开始准备晚餐。
临近傍晚,程灵惦记宜贞这两天瘦太多,提前把她拉出来吃饭,奈何她没什么胃口,两个人在街上转了一圈,最后还是便利店买饭团了事。
捏着饭团,照旧靠在老地方享受晚餐时间。程灵眼尖,一眼看到那位长发多金男进了院子,又提着那家昂贵的素食外卖来找许夏,笑着跟宜贞调侃:“年轻就是好,吃素也这么神采奕奕的,我现在是上年纪了,不吃点硬的根本扛不住。”
话没说完,斜拉里冲出一个人,照着多金男的脸就打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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