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在沉默中发酵,柏崇屿的概率计算器又发出一声轻响,屏幕上跳出的不再是监测数据,而是一行被他反复删除又输入的字符:【此刻告白成功率:23.6%】。他盯着这个冰冷的数字,喉结滚动着咽下紧张,转身时却撞上锦书澈探究的目光。
“在计算怎么逃离我这个麻烦?”锦书澈扯着围巾边缘,指尖划过柔软的羊绒面料,上面还残留着柏崇屿身上的薄荷气息。他故意露出嘲讽的笑,可泛红的耳尖却泄露了心底的不安——昨夜的亲密接触像一颗石子,在他早已冰封的湖面激起千层浪。
柏崇屿的手指突然攥紧计算器,金属外壳在掌心压出凹痕。理性告诉他应该按部就班执行康复计划,用数据和公式慢慢瓦解锦书澈的防备;可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却叫嚣着打破所有规则。“不是逃离。”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是在计算...如何让你相信。”
“相信什么?”锦书澈别过脸,目光落在床头堆积的橡皮雕塑上。最新的那个是只歪歪扭扭的鲸鱼,尾鳍处还沾着干涸的颜料,显然是柏崇屿连夜赶制的。记忆闪回昨夜暴雨中的拥抱,还有对方颤抖着说“你是我唯一的定理”时的模样,他的心脏突然不受控地加速。
概率计算器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柏崇屿猛地将其按灭。他大步走到床边,镜片后的目光炽热得能灼穿人心:“相信我不是在做实验,相信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他的声音突然哽咽,伸手轻轻抚上锦书澈后腰的疤痕,“就是我所有理性推导的例外。”
锦书澈浑身一僵,想要躲开的动作却被柏崇屿扣住手腕。少年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总说自己是负无穷,”柏崇屿的额头抵上他的,呼吸交缠间带着清晨薄荷糖的清凉,“可我计算过了——”概率计算器在混乱中自动亮起,屏幕上跳出密密麻麻的公式,最终全部坍缩成一颗跳动的红心,“和你有关的所有数据,都在向正无穷狂奔。”
窗外的阳光突然变得刺眼,锦书澈感受着柏崇屿剧烈的心跳,喉咙发紧。他想起那些被珍藏的橡皮雕塑、深夜病房里的体温监测、还有此刻少年通红的眼眶。“理性主义者也会说这种情话?”他试图冷笑,声音却颤抖得厉害。
“这不是情话。”柏崇屿的嘴唇轻轻擦过他的鼻尖,“是我用所有理性,得出的唯一感性结论。”概率计算器在此时彻底黑屏,仿佛连冰冷的机械都在为这场背离公式的告白让步。锦书澈的手指缓缓攀上柏崇屿的后背,在晨光中,两个满身伤痕的灵魂,又一次在标准正态分布外,创造了属于他们的、独一无二的偶然事件。
锦书澈的指尖在柏崇屿后颈处骤然收紧,喉间溢出破碎的笑:“感性结论?你的概率计算器死机前,没告诉你这是多愚蠢的命题?”他偏头避开少年灼热的目光,余光却扫过床头柜上歪扭的鲸鱼橡皮——那笨拙的线条,像极了理性世界里强行生长的荒诞
锦书澈的睫毛剧烈颤动,裹着被子的手指死死揪住羊绒围巾——那上面还残留着柏崇屿的体温与薄荷气息。他盯着少年鼻尖滑落的汗珠,在苍白的脸颊上划出蜿蜒的痕迹,突然觉得柏崇屿此刻的紧张比任何概率公式都荒诞:“理性先生也懂约会?你的计算器算出最优路线了?”
“精确计算过。”柏崇屿推了推歪斜的眼镜,从口袋里掏出折成方块的纸。展开后密密麻麻的字迹铺满整页,左侧是公交线路与时间误差分析,右侧用红笔圈着三个备选地点:流浪猫救助站、天文馆、旧书店。概率计算器在掌心震动,屏幕跳出实时数据:“根据你近三个月的行为模式,选择救助站的概率为76.3%...”
“停。”锦书澈突然扯住他的袖口,喉间泛起陌生的酸涩。记忆闪回柏崇屿在跑操时偷偷画在他校服上的概率符号,想起暴雨夜那个带着体温的克莱因瓶。他别过脸,耳尖却在泛红:“谁说要按你的计算来了?”
柏崇屿的呼吸骤然急促,概率计算器发出异常嗡鸣。他看着锦书澈掀开被子,露出依旧苍白却主动伸向他的手,所有预设的推导公式在瞬间崩塌。“那...那去看流浪猫?”他的声音发颤,伸手时不小心带倒了床头柜上的橡皮鲸鱼,“我提前联系了站长,有只新生的奶猫需要...”
“去天文馆。”锦书澈打断他的话,弯腰捡起橡皮雕塑时,睡衣领口滑落露出锁骨处的旧疤。他把玩着鲸鱼尾鳍上斑驳的颜料,突然轻笑出声:“让理性主义者看看,宇宙里有多少算不清的混沌。”
柏崇屿僵在原地,概率计算器的蓝光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墙上。他盯着锦书澈转身时带起的衣角,突然想起笔记本里未完成的公式——那是他尝试用黎曼猜想论证“心动”的荒诞草稿。“好。”他握紧概率计算器,这次屏幕不再跳动数据,而是浮现出模糊的心形光斑,“就算宇宙是无解的方程,我也想和你...”
“一起做最荒谬的变量。”锦书澈接话时没有回头,声音却罕见地带着温度。晨光穿透纱帘洒在他发梢,将细碎的影子映在柏崇屿快速记录约会注意事项的笔记本上。概率计算器在寂静中发出轻微的嗡鸣,仿佛在为这场背离理性的冒险,默默计算着无限可能的离散点。
柏崇屿的拇指摩挲着对方后腰的疤痕,触感如电流窜过神经。概率计算器在记忆里疯狂报警的画面与此刻重叠,他想起昨夜翻墙时锦书澈掌心的温度,想起克莱因瓶在暴雨中化作的温柔光影。“我的海森矩阵在遇见你时就退化了。”他突然开口,声音低得像呓语,“所有二阶导数都坍缩成一个点,那个点的名字...”
“叫错误。”锦书澈猛地推开他,扯过被子裹住自己,蜷缩成防御的姿态。苍白的脚踝从被角滑落,脚踝处淡青色的血管如蛛网蔓延。“你以为给我画概率符号、刻橡皮星星,就能填补我心里的黑洞?”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是永远算不出正解的悖论。”
空气骤然凝固。柏崇屿盯着少年颤抖的肩膀,镜片后的目光剧烈波动。概率计算器的残骸在记忆中闪烁,那些疯狂跳动的乱码突然有了形状——那是他偷偷记录的,锦书澈每次喂猫时瞳孔的扩张程度;是他用三百张素描纸描摹的,少年无意识微笑时嘴角的弧度。
“你是奇点。”他突然跪坐在床边,金属镜框滑到鼻尖,露出泛红的眼眶,“是让所有公式爆炸的异常值。”他掏出贴身口袋里的笔记本,泛黄的纸页上爬满潦草公式,却在边角处点缀着彩铅涂鸦:缠绕着概率符号的向日葵、衔着心形的鲸鱼、还有无数个未完成的克莱因瓶。
锦书澈的呼吸一滞,盯着那些被理性囚禁的温柔。记忆闪回暴雨中的工厂,柏崇屿用体温焐热他冻僵的手指;想起跑操时那小心翼翼的发梢触碰。“你在浪费计算资源。”他别过脸,声音发颤,“我随时会...”“那就让我在错误里溺亡。”柏崇屿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将冰凉的概率计算器残骸按在两人交叠的掌心,“我的每一次推导,都在靠近这个注定失败的答案。”
窗外的云突然遮住太阳,房间陷入昏暗。锦书澈感受着金属残骸硌在掌心的疼痛,却在柏崇屿颤抖的呼吸中,听见自己心脏轰鸣的声响。概率计算器的碎片在阴影中泛着冷光,却照不亮少年眼底比任何公式都耀眼的执着——或许真的存在一种可能,在理性与绝望的夹缝里,生长出超越所有计算的、名为“相信”的奇异函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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