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你不好我这口吗？

“怎么？很诧异？”楚渊玉微眯双眸，“是怕我咬死不承认吗？”

“倒也未必，你不也知道黎四就是本王了吗？若是放在八年前，我倒还真不信。”

楚渊玉冷哼：“含雪宫还真是舍得下功夫将人偶卖给你们，看得我都有些眼馋了......”

李寻君报以微笑道：“让你失望了，是含雪宫独独给了本王这个好处。”

“也是，掌握着朝中大权的摄政亲王......”楚渊玉手持折扇，在手上敲敲打打着，“是条狗都愿意上前舔。”

李寻君走上前道：“你不愿吗？你知道吗？男相的你要比女人时候的你更要......”凑近状似嗅了嗅楚渊玉的肩颈，凝视着他眉间的一点红，“吸引本王。”

楚渊玉横着扇子抵在李寻君的胸前，以防李寻君再上前一步：“哟，王爷什么时候换口味了？”楚渊玉微微侧了侧脸，一脸怜爱地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白婳蕤，叹了一口气：“可惜了王妃娘娘，嫁了个好男风的王爷做丈夫......”

“你呢？”

“巧了，什么都好，就是不好王爷这口，有点老，嚼不动。”此时，刚过完二十三岁生辰的楚渊玉咧嘴笑道。

而即将而立的李寻君却低声笑了笑，堂堂一个玉树临风的公子，专戳人的肺管子骂，确实是他那死了便毫无音信的王妃楚玉。

楚渊玉蹙眉：“你笑什么？”

李寻君哂笑：“以为你不见的这几年多读了几本书，谁知做了天玑门堂堂尊座却还是没点礼节，这难道不令人发笑吗？”

“用在王爷身上自然用不着这些。”楚渊玉冷哼，随即转身将要离开。

“你不管你的委托了吗？”李寻君朗声问道，“不怕本王回头上诉你们天玑门，说派了个花架子来，什么也没办到吗？”李寻君算是知道了楚渊玉一路上，只是动动嘴皮子，遇上的土匪什么的都让他的弟子上，一点儿也不帮着。

“王爷您知道我最想看到什么，您觉得我会帮吗？”楚渊玉说的正是当下境况岌岌可危的李寻君。

李寻君之所以是为摄政亲王，是因着他还有个侄子做了皇帝。

早在李寻君杀死先皇之时，为的就是坐上那万人之上的皇帝宝座，可却也没料想到先皇在死之前还留了一手——早早地就拟好了继位遗诏，所承之位的便是被李寻君密谋杀害的皇太子的儿子。

当时储君尚且年幼，挟天子以令诸侯古往今来已有之，而李寻君就做那曹操。

可没想到这尚不满十岁的储君却不是阿斗，竟以微弱之势抵过了李寻君的明枪暗斗，羽翼日渐丰满的少年皇帝正等着有一日拿下李寻君。

现今回过头发现，李寻君所剩的筹码却不多了，而其中一个那便是内阁之首白闲云的女儿白婳蕤。

“是个人都能想到，万一自己的宝贝女儿在您这里疯了死了，任是谁都不免起疑是王爷您害死的，更何况是助你弑帝的白闲云呢？”楚渊玉摇着手里的扇子，像是在讲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还有，我这是与光同尘，不是光有名号的花架子。”

“那这个......你不想要了？”一条玄色阴阳鱼坠子从李寻君的里衣里掏出。

几乎是一瞬，楚渊玉就感受到了那股灵力的涌动，他面色一变，快步走上前来将要抢过李寻君手里的坠子，没想到反而被李寻君收回了手：“哟？这么快就反悔了？”李寻君上手勾了勾楚渊玉的下巴，“朝堂之事道长知道的这么清楚，真不是芳心暗许于本王？”

“还我。”楚渊玉一把打掉李寻君的手，瞪着他说道。

“这不行，”李寻君状似遗憾道，“含雪宫的少宫主说了这坠子与我骨血相融了，它重新认主了，本王查阅过古籍了，此物便是你们仙门中大名鼎鼎的阴阳鱼坠吧？”

各仙门之中皆有本门的镇门之物，而天玑门则以阴阳仪立派百年。

所有人都以为在天玑门的星辰殿里供着的就是天下独有的阴阳仪，而只有楚渊玉知道，这个阴阳鱼的阴极是赝品。

“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你不救她，这东西你别想要回去。”李寻君笑盈盈地说道。

“那我就告诉所有人玄文王买通家奴，私自与仙门有来往。”

“含雪宫是众人皆知，倒是楚玉你......噢忘了，这是你的假名吧？不论怎么样，该担忧的是你才对，”李寻君直勾勾地望着楚渊玉，“私自与皇亲贵戚往来，届时是要剔除天玑门还是自废修为呢？”

楚渊玉眼中的情绪在翻涌，不知在思索着什么。随后，他收回扇子，转身便走：“今夜午时，中庭处见。”楚渊玉一脚踢开大门。

“许久不在王府，你还认得路吗？”

“本座记性好、着、呢。”楚渊玉刻意咬重了字音。

“所以你叫什么？”李寻君放声问道跟了他出去。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天玑门楚渊玉是也。”

“楚渊玉？渊清玉絜......”李寻君曦曦地琢磨着这三个字，“好名字。”

杜若飞看到楚渊玉顺利地从里面出来了，便高兴地迎了上去：“尊座......”

“走吧，这钱需要我们多花点力气干了。”楚渊玉拿扇子敲了敲杜若飞的脑袋。

“啊，走去哪儿？我们是要回去了吗？”杜若飞摸了摸脑袋，追着楚渊玉问道，“尊座......”

这时，一个身着青绿华袍的少年朝他们走了过来，看见楚渊玉的时候有些诧异，遂又以一种敌视的眼神白了楚渊玉一眼，撒着娇跑到李寻君身边：“王爷，您今天回来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陪玉儿玩儿。”

玉儿？

楚渊玉忍着恶心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依偎在李寻君身边的少年。

李寻君低头掐了掐那个少年与楚渊玉有些神似的脸庞，有些抱怨道：“你爹知道你在我府中是这般性子吗？”李寻君又抬头问着楚渊玉道，“道长不留在王府么？稍后午膳便会上来。”

楚渊玉好似听到又好似没听到李寻君的问话，只是对杜若飞道：“我们不在这吃，这地儿容易让人反胃。”

“哼......”李寻君得意地笑着。

夜里，

楚渊玉按照白日的约定，子时来到了王府的中庭：“说吧，白婳蕤是什么时候便得的癔症？”

“难道你不想知道白日那个少年是谁吗？”

楚渊玉有些无语地白了一眼李寻君：“没有人问王爷，王爷应该识趣才是。”

“府中的嬷嬷说七年前便隐隐有些小症状了，若非近日宫中要办冬至宴，本王这才不得已出此下策。”李寻君交代道。

“七年前？”也就是楚渊玉他离开王府的时候？

十年前的天玑门曾引来一场血海滔天的仇杀命案，凶手则是当时日渐衰落的含雪宫。在那场灾难里，关门弟子被杀的杀，逃的逃。楚渊玉和他的师兄便是借用了人偶傀儡之术逃出了天玑门。

在与师兄失联的那两年里，化作女身的楚渊玉则是被李寻君所救，在王府里过了好一段安生日子，但那仅仅只有两年。因为两年后的他被李寻君的一瓶鸩酒所杀，侥幸地回到了原身上。

“含雪宫的少宫主好几次出面都压制住了，前些日子这才察觉这或许可能不是普通的癔症......”李寻君有意着重了后面的几个字眼。

“尊座，我来了......”杜若飞提着两个包袱走了过来，有些神色不安道。

楚渊玉蹙眉问：“怎的现在才来？”

杜若飞看了一眼李寻君，又看了一眼楚渊玉：“不是弟子不愿意来，是因为......”杜若飞摊开了手中的包袱，里面尽是碎掉了的罗盘、木桃剑和一些符纸，以及一些被人恶意泼上墨水的衣物，那是楚渊玉的衣裳，“这些都被人蓄意破坏了。”

楚渊玉蹲下身，看看还有没有能用的法器，结果具是被糟蹋得彻彻底底，但是不用说是谁破坏的，楚渊玉都已经心知肚明了：“王爷，若是有一个人莫名其妙地在野外失踪应该没有官兵会去管的吧？”

“这本王不知，可若是彭侍郎的儿子失踪了，估计与本王逃不开干系，你最好处理得干净些，别让他们疑心于本王。”李寻君赶忙要撇清关系。

“原来白日那个少年是彭侍郎的儿子啊，还真是蛇鼠一窝，仗着老爹是内阁的就任着子孙欺负我呢......”楚渊玉顿了半晌，遂又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罢了，七年前的时候可有找什么人镇压或是祛灾？”

李寻君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随后又舒展了，否认道：“没有。”

“李寻君，你可要想好啊，”楚渊玉直呼李寻君的大名道，“罗盘坏了，我可不能一时半会儿找得到那个秽物，拖一日我可要多加三十两银子。”

“真是掉钱眼里了......”

楚渊玉毫不避讳道：“抱歉，正是注重仪表的年纪，衣裳又被人糟蹋了，自是得要多一些价钱。”

“王府西北角的那个院子，七年前含雪宫的人曾在井中封印了一物。”李寻君回答道。

西北角的院子......

那是他曾经住过的院子枇杷园。

与王府其他地方的富丽堂皇不同，王府西北角的枇杷园附近充斥着一种近似诡异的宁静，爬山虎像成了精似的疯狂扩张着自己的领地，偶有几只乌鹊低哑着声音叫喳喳地飞过头顶。

如李寻君所言，这个地方已经被封死了。

这里成了王府的禁地。

李寻君命人推开了枇杷园的大门，而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个四周贴满了符纸，出口被封住的水井。

不知是因受了井中封印着的魔物影响，还是别的，这里枯枝槁木，尘土堆积，里面的绿植像是随着主人的离去也一并失去了生机。

坏就坏在楚渊玉偏偏都记得这些，以至于当他跨进这间屋子的时候感觉到一阵恍惚。

他曾记得自己在这里度过了一段他自以为的“安稳”日子，他甚至还想过在这里与李寻君一同白头，可却独独没想到会被李寻君抛弃，而这枇杷园也是李寻君给他制造的假象。

一想到李寻君还曾经一脸神情地捧着他的脸，与他说“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楚渊玉的胃里便一阵翻涌。

但李寻君和楚渊玉两人却都默契地默不作声，权当这些从未发生过。

楚渊玉走到井边，注意到了上边的符文，于是便躬身细细地看了一眼，杜若飞走过来问道：“尊座，上面可有说什么？”

“井下镇着的是一个穷凶极恶的魂魄，生人最好勿近。”这时，楚渊玉注意到井边有几道符纸有些开裂，“破了？难道有人故意为之？”

“什么破了？”

“这有几张符纸被人故意撕破了，若要井下的魔物冲出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看来应该就是在这个侵扰得王妃娘娘不得安宁了......现在我们没了法器，只能徒手来了，若飞，”楚渊玉吩咐道，“等会儿我打开封印你就给它施加安魂咒，等将它带出来了，我们就地斩杀它。”

“好的，尊座。”

楚渊玉在揭开那几张符纸，踹开井盖的时候，杜若飞便开始掐指念诀，催动灵力将地下的魔物带上来。

接着，一个一黑气包围着的黑匣子慢慢从井下浮了上来。

“王爷，可是这个吗？”

李寻君诧异道：“怎么可能？当初在封印的时候从未见过这个盒子？”

“什么？这不是井里的东西......”楚渊玉话还未说完，一只女人的手突然向楚渊玉袭来。

李寻君霎时反应了过来，抓住了那只手。

“楚玉！我要杀了你！——”只穿了中衣的白婳蕤红着血丝，露出诡异又夸张的表情，想要上手去袭击楚渊玉，然而被李寻君桎梏住的手无法动弹。

一声清脆的骨折声传来，白婳蕤便以一种扭曲的姿态脱离了李寻君的掌控。

白婳蕤便飞奔似地向楚渊玉跑来，楚渊玉灵巧地避开了白婳蕤：“她怎么回事？没人看着她吗？”

楚渊玉在白婳蕤的袭击下，逃离了井边。

然而白婳蕤的目标又忽然变成了在施咒的杜若飞，楚渊玉大呼：“若飞小心！”

杜若飞迅速地接过了那个盒子，单脚向下施力，腾空跃起，白婳蕤便扑了个空，摔在了地上，李寻君上前快速地在白婳蕤的后颈劈了一掌，白婳蕤便没了反抗，晕了过去。

只是在所有人都以为总算安全的时候，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人腾空飞来，抢走了杜若飞手中的盒子，飞到了房檐上，正欲打开盒子。

“遭了，盒子！”杜若飞也拔剑飞身上了房梁，想要抢回盒子。

而那个黑衣人的身法甚是精妙，看起来应是在杜若飞的功法之上，他甚至只用了单手就接下了杜若飞所有的招式。

最后，黑衣人不打算再缠斗，直接一脚踹开了杜若飞后飞身御剑离开。

“尊座......”被踢下去的杜若飞被楚渊玉稳稳地接住了。

“回去多练练功法。”楚渊玉只交代这一句，便轻巧地踏上房梁，而在那一刻，李寻君感觉到楚渊玉周身包围着的是充沛的灵力，那股灵力像是一股强风，原地将楚渊玉带起，强风刮起了地上的落叶，楚渊玉不借用任何武器，只踏上了一片叶子，便腾空而去。

“没想到尊座的御物术还真是愈发出神入化了......”杜若飞仰头说道。

“御物术？”李寻君问道。

“天玑门独有的功法，不用一刀一剑，便可将手中的万物化作武器。”杜若飞解释道。

原来这才是现在的楚渊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