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欢欢不愧是做饭的老手,不一会儿就用林跃收集的做饭材料整了一个杂菜汤,还附赠给他一点盐调味,虽然只是她习惯了顺手才放进去的。
林跃跟刘星妍在一旁看观看,这两个刚刚二十岁的年轻人被她娴熟的厨艺惊得眼睛都发直。
饭做好以后林跃立马迎了上去,好不嫌弃地扯了扯李欢欢的衣角,然后笑着对她说:“好姐姐,谢谢你。”
李欢欢听到这声姐姐不由得笑了笑,这还是她流浪以来第一次有人跟她道谢。
她又把目光移到他脸上,这次多看了两眼。
不知是不是这声道谢软了她的心,她竟觉得这个小孩儿可爱得要紧,但只看了两眼就很快移开了视线,低下她的头看厚实的土地。
流浪了那么久,她竟把自己右眼上的胎记给忘记了,她可不想吓着这个小孩儿。
见她低头,林跃眸光暗了暗。
在一旁的刘星妍递给他一个洗过的汤勺,让他一起来吃饭。
两个年轻人吃过饭以后,异口同声地夸赞起李欢欢的厨艺。
李欢欢非常受用,嘴角不自觉往上勾,开心得不行。
但她不会很明确地表明她的开心,于是只是主动把锅拿去一旁比较远的地方洗了洗,还主动帮两个小年轻人在一旁支起了一个小帐篷。
“谢谢姐。”林跃跟她道谢。
她笑了笑,但也只是笑了笑,眼神落在其他任何地方。
“噼呲——”柴火掉入火里,一个小小的跳跃火星让李欢欢回了神。
她眨了眨眼睛,算是在害怕那个小小的火星。
说了不想再回忆之前的事儿,她却还是会这样在不经意间想起来,然后再在脑海中过一遍。
热水已经烧开了,李欢欢深吸一口气,熟练地抄起切好的菜往锅里倒,倒完就盖上了锅盖,然后又忙忙碌碌地去炒菜。
今天晚上她只做了两个菜,因为他们储备的粮食和蔬菜已经不多了,紧紧缩缩也只能凑活明天一天。
所以明天他们还得出去一趟,而她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再跟林跃说上几句话,这是她为数不多名正言顺的机会。
很快饭做好了,她麻利地拿出几个碗盛好饭,然后再一个一个分几趟端到外面的餐桌上,放好后她就又回到厨房里自己呆着,拿起自己的碗有些落寞地坐着。
她从来不跟林跃他们一起吃饭,因为她怕自己的容貌影响林跃的食欲。
林跃本来就很廋了,再不好好吃饭怎么行?
第一个来吃饭的是何所思,她四下转头看着周围,然后把凌乱摆放的碗筷整齐地摆在了一个方向。
然后她点着头数了数桌上的碗,察觉到不对后,就一个眼神甩给了李欢欢。
一直看着她的李欢欢当然知道何所思在看她,但她眉眼一低,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何所思应该是注意到饭桌上的饭数量不对,所以才用这样苛责的眼神看她。
是的,事事都照顾周到的她故意少做了一个人的饭,少做了夏春语的饭。
因为她不像刘星妍那样可以如此大度地容忍一个新情敌过来跟她同争一人,也没有办法像何所思那样可以恃才傲物,对所有人都是高高在上不肯低头,她对像江陌这样的年轻人依然心有嫉妒。
但她没什么大的胆量去彻底展现她心中的恶,于是只能在这种小地方做手脚。
至于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她不管,但她知道这只是一件小事,林跃不会上纲上线地认真对待。
果然,虽然何所思对她的这一做法除了瞪眼以外就没有多余的表示。
第二个来吃饭的是林跃,他坐在他最常呆的位置。
第三个来的是刘星妍,她紧挨着林跃坐下,那也是她经常坐的位置。
第四个来的是江陌,她被何所思半路拦截按在了旁边的位置。
最后这一幕让李欢欢有些惊讶,她惊讶于何所思跟江陌之间恰似好情谊的好关系,因为在她的印象里,两人没有这样友好的氛围。
只有四个人的晚饭吃得很快,等林跃把碗放下以后,李欢欢跟了上去,在他离开营地之前拦下了他。
要去找张铭说会儿话的林跃被迫停下了,然后有些嫌弃地翻了个白眼,问她:“怎么了?”
李欢欢笑着说:“我们快没有米没有肉了,剩下的食物大概只够明天一天的量,我们得出去弄点。”
“我知道,你昨天已经跟我说过了。”
李欢欢有些疑惑,她似乎不记得自己跟林跃说过这件事情。
这时的她第一时间是相信自己的,于是她问:“是吗?那怎么今天没让她先去把捕猎夹放好?”
她说的她是江陌,因为之前林跃总把吃的这件事看得很重,只要她说没吃的了,林跃就会立刻命令江陌去干这个干那个,什么别的事都会推在它后面进行。
她问自己,她昨天真的跟林跃说过这件事吗?她记得她没说过,但她也并不认为林跃在骗她。
察觉到这个老女人质疑自己,本就心急如焚去找张铭的林跃更加不耐烦,他怒气冲冲吼了一句:“你管那么多干嘛?听话不就行了?”
这一吼让李欢欢收了略带怀疑的目光,只点一点头就走了,为他让开一条光明坦途。
然后她自己弯着腰往回走,来到餐桌上收拾碗筷,然后扔到厨房里清洗。
还跟昨天一样,当所有人都吃饱以后,直接连接着外面的厨房在晚风中略显冷寂,仿佛在那一刻外面的世界里只有她自己,而她就在这里感受被夜风冷淡硬生生逼得带有温暖的灯光。
这是她现在最能够控制的东西,这里是她现在显得最自由的地方,是她习惯以后每天都困顿的地方。
虽然这只是一间烧饭的小屋,但对她来说也是一件维系她生命意义的工作。
她虽被这样普通而又繁忙的工作围困的要死,可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这份工作,她的心就早已死在孤单流浪的路上。
而且她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了,如果让她歇息几天,她可能还会有些不适应。
只是今天有些不一样,她在为那个新来的小姑娘而微微烦心,而通常时候她总是心冷得要命,不会发愁也不会悲伤。
毕竟她的年纪已经可以做那个小姑娘的妈妈了,她不是什么冷漠到极致的人,也不是什么对自己极度自信对别人极度自私的人,她也会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无奈,虽然她更擅长的是安慰自己,在自己心里颠倒黑白。
她似乎有一点后悔了,只有一点,所以今晚她收拾残局的速度很慢,洗完以后又把剩余的食物仔细收了收后,这才离开。
洗漱完毕后她回到自己睡觉的小屋里,关了门就躺到床上睡觉去了。
她的今天跟昨天没什么很大区别,只是她回来的路上竟然看到江陌拉着那个新来的小姑娘气腾腾地离开了,仿佛两人因为什么起了冲突,江陌要拉着她去外面揍她。
李欢欢在想,难道一直被林跃拴着的江陌终于要因为嫉妒而开始对她的情敌大大出手了吗?
那她明天是不是就可以看到一幢血淋淋的命案在她面前?
而她,就是那个目击到这桩命案发生前夕的证人,这样她就可以彻底铲除掉那个对林跃忠心耿耿到她都曾为其感到不值的情敌?
想此,李欢欢的心跳开始跳得飞快。
她目睹过好几次江陌宰杀动物的全部过程,那些场面她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先是捆绑,洗刀,确认下刀位置,然后一刀毙命,之后不等鲜血流尽就接着下刀切分,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给人一种十分简单的感觉。
江陌干这个确实很熟练,宰杀的过程中几乎面不改色,而且通常都是她一个人完成的,张铭去帮她反而让事情变得更加麻烦。
对动物是这样的,那对于人呢?
这时李欢欢脑海中又浮现刚刚江陌手拉着夏春语离开的场景,那决绝的步伐让她脑海砰的一震,刚刚积攒的睡意一下子就没了,接连浮现的,还有那柄长刀拔出并抛递的全部过程。
她睁开眼睛弹坐起来,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加重的呼吸让她更加恐慌。
夏春语是新来的,她应该不知道江陌是个什么样的人,就像她的父母一样,因为不知道他们不是援兵而选择对屠夫笑脸相迎。
在这一刻,她突然有了去提醒那个小姑娘的心,不过她还在犹豫,因为她也害怕。
但就在她犹豫的时间里,一阵敲门声闯入了她的耳朵,她转头看向那扇门,一瞬间摒住了呼吸,剩心跳在狂妄喧嚣。
她不知道外面敲门的人是谁。
因为人们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会想起厨师,而她几乎一直兢兢业业,所以平常时候从来没有人会来敲她的门,她在这一刻也想不到会有谁会来敲她的门。
除了屠夫江陌。
毕竟她也看到李欢欢注意到她带着夏春语出门的过程了,她不会不明白她李欢欢会是一个潜在的证人,所以她办完所有事情以后回来找她算账不是不可能。
敲门声一直在持续。
李欢欢咬着牙一下也不敢动,她不想去开门,她不想死。
但越是紧张神经越是敏感,那原本正常的敲门声落到她耳朵里像放炮一样,她不可忽视也不可为它丢失恐惧。
这时候门外的人说话了,似乎不想打扰别人,所以声音刻意压得很低,她说:“李欢欢,你开一下门,我找你有事。”
而这声音,冷淡而且没有情感,正是江陌的声音!
她就在门外,而且还要这样低声叫她的名字,仿佛是来自地府的鬼差,似在耳边又似在天边。
长时间没呼吸的李欢欢咽了口唾沫,呼吸更加深重起来,她死死盯着门,依旧不敢动。
过了一会儿,门外的人似乎等得不耐烦了,敲门声就停了,她的世界忽然回到了最安静的时候,静得似乎只是一个呼吸声也可以听到。
但这安静只持续了三四个呼吸的时间,下一刻钟里,李欢欢亲眼看到门把手转动起来,随后门被推开,一个她刚刚就想到过的身影彻底活生生出现在她眼前。
门开了,而且门外就是那个屠夫江陌!
李欢欢顿时被吓得五魂三魄都没了,睁着眼睛愣在原地,眼看着江陌站在她门口,微微开口说着话。
那时候她什么都听不进去,眼前断续地浮现江陌往前走的双腿,摇晃的双手和宰杀时一击毙命的利索动作与血水纷飞。
一直到有什么东西摸向她的手臂,她才激烈地扬起自己的手臂胡乱地推开她眼中的江陌,并一直往角落里退,也是这时候她才开始反抗她才开始尖叫。
但她呜咽着尖叫挣扎了很久,却一直没有疼痛感到她身上,她逐渐回了神,却见到她一直害怕并推赶的江陌一直站在门口,似乎从未进来过。
那刚刚摸她的人是谁?
李欢欢惊心地收了声音停下手臂,目光往下移,却看到了一个抬着手似乎想要安抚她的小姑娘夏春语,是完好无损的夏春语。
原来刚刚确实是江陌开的门,但她从未进来过,摸她的人是夏春语。
“你……”李欢欢看着两人心跳仍未平息,结结巴巴说了个你,却又不想说了。
难道她刚刚看到的都是假的吗?是她臆想出来的?
倒是夏春语好心,虽然刚刚被她惊慌的挣扎划了好几条痕迹,但还是开口把刚才已经说了好几遍的话又说了一遍。
“姐,我们不是坏人,你别害怕,我只是……只是实在饿了,所以来这里问问你做饭的材料还有没有?又放在哪里了?”
李欢欢眼睛移了移,害怕的情绪还没过去,所以她对夏春语的话反应了很久才明白她跟江陌只是来问她在哪里能找到她们想要的东西。
她抖着发白的双唇开口:“放在……”
但她还没说完就被等得不耐烦的江陌打断了。
江陌皱着眉对夏春语说:“我早说她不会愿意说,你还非要来问。”
“别急嘛,人家都要说话了。”夏春语皱着小眉回头对江陌摇摇头,又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又转回去对李欢欢说:“在哪里啊?”
见江陌笃定她不会说,李欢欢深吸一口气,平息好情绪后说:“最里面的柜子下面,没放在柜子里。”
“原来在这里。”听到答案的夏春语轻松一笑,然后跟李欢欢摆了摆手,并对她说:“姐你睡觉吧,打扰了。”
说完她迈着轻盈的步伐跑到门口,然后拉着站在那里的江陌就跑了,但等了两秒后她又回来了,嘿嘿笑了两声后把李欢欢的门给轻轻地关上了,是一个非常有礼貌的小孩子。
见到这一幕的李欢欢忍不住笑了一声,这是一个非常无奈的笑,虽然刚刚她还被吓得丢了魂。
大概是因为这个小孩儿这样单纯美好的性格吧,这让她更后悔今天故意没给她饭吃的举动。
她想,给她吃一顿饭而已,少吃一次也根本害不死人。
她记起她以前似乎也是这样单纯美好,虽然没有人爱她但她也从未真正危害过谁,而现在的她竟然这样了,像一个巫婆一样去为难所有人,仿佛她与所有人都有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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