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眼下让她头疼的,并非那背后元凶究竟是谁,而是如何在这深宫之中,做一名合格的宫妃。
她自恃才学满腹,但对于宫中的规矩、妃嫔的制度,却知之甚少,只得处处留心,点滴在意。
严时清在心中细细盘算着,按照大雍的宫妃制度,贵妃可配备八位侍女,十四位内侍。
除了兰翡与竹瑶,是她从宫外带进来的贴心之人,其余宫人均由宫中统一分配。
这些人表面上看起来清白无主,但背地里究竟是谁的人,还不可知。
宫中步履维艰,每走一步都要慎之又慎,连自怨自艾的时间都没有。
这时,竹瑶进屋回禀:“姑娘,昭宁公主来了。”
听到她仍用了旧时的称呼,严时清和兰翡皆是一怔。
“快请公主进来,另外,日后还是依礼称呼娘娘吧。”
兰翡与竹瑶相视一眼,齐声应是,行礼有致。
“时清,你这院子里怎么摆了一架秋千椅,顶幔还是用浮光锦做的,当真是好看得紧呢!”
昭宁公主人未到声先至,笑吟吟地从门外款步而入。
严时清起身迎了上去,面带笑意:“公主,我们不妨一同去坐坐看?若是喜欢,也可吩咐人在公主殿中置办一架。”
“果真还是你最了解我!走走走,咱们一起去瞧瞧!”
说罢,昭宁公主兴致勃勃,与严时清并肩向院中的秋千椅走去,步履轻盈,侍女们紧随其后。
走近细看才发现,那秋千椅制作很是精致,椅身选用的是上等的黄花梨木,雕刻着文雅别致的竹纹花样。
垂在两侧的浮光锦,轻如雾霭,薄如蝉翼,在日光下随风轻摆,闪烁着迷人光彩,美不胜收。
昭宁公主拉着严时清的手,一同坐在秋千椅上,随后挥了挥手,示意侍女们退至远处,方才说起了体己话。
“这秋千椅,一看便是用了心的,无论是父皇特意吩咐的,还是底下奴才奉承讨好的,都足以说明父皇对你的看重。时清,这终归是件好事,可莫要辜负了。”
严时清心中明了昭宁公主的言外之意,这是在劝她事已至此,当把握良机,为自己的未来好好打算。
她微微点头:“公主放心,时清心中明白。”
见她面上带着浅浅笑意,较之往日寡言了许多,昭宁公主心中不禁感慨,终是被这皇宫困住了。
“时清,我去见过他了,他打算请缨去戍北了,折子已经递上去了,想来父皇是会应允的。”
严时清闻之一怔,她自然知道昭宁公主口中的他是谁,早就想过他会走,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她缓缓道:“投笔事戎轩,以全君志略,这是好事。”
昭宁公主轻声附和:“的确,他走了,对你们二人来说,或许都是一种新的开始。”
两人坐在一起闲聊,如往昔在公主殿时一般,可心中都清楚,这样温馨宁静的时光,以后怕是不会再有了。
这时,一名侍女上前禀报,说是九皇子和皇上身边的内侍到了。
严时清温婉吩咐道:“快请他们进来吧。”
话音未落,九皇子便如同一头小牛犊,兴冲冲向她们奔来,满脸洋溢着孩童的纯真与兴奋。
“皇姐,时清姐姐,你们竟然偷偷在这里荡秋千!都不带上小九,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他嚷嚷着,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和撒娇。
“九殿下,您慢点跑!”
紧跟在他身后的宫人们面露惊惶,连连呼喊,生怕这位小祖宗有个闪失。
九皇子年初刚过了七岁生辰,正是贪玩爱闹的年纪。可苦了身边的宫人们,日日提心吊胆、寸步不离地看顾着。
“小九,瞧瞧你,跑得满头是汗,当心母后见了又要说你!”
“哎呀,母后又不在这里,怎么会知道呢?只要无人告状,不就没事了。”
九皇子毫不在意地挥挥手,小模样得意极了。
昭宁公主无奈看着九皇子,这就是个混世小魔王,平日里若不是有母后压着,上房揭瓦他都是敢的。
严时清用帕子轻轻拭去九皇子脸上的汗珠,不经意地问道:“殿下喜欢小球儿他们吗?”
九皇子毫不犹豫回答:“当然了,时清姐姐,你是知道的,小球儿他们最合我意了。”
严时清微微一笑,语气带着几分认真:“那倘若有一日,殿下不慎跌倒受伤,此事又瞒不过皇后娘娘,娘娘或许会认为殿下身边的人侍奉不够周到,一怒之下将他们悉数更换。到那时,殿下身边便不再是熟悉的小球儿他们了,殿下可曾想过,自己能否接受这样的变故?”
九皇子闻言,眉头紧锁,他虽年幼,但心智并不愚钝。
细想严时清的话,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忧虑,母后确实有可能这么做,到那时,任凭他如何哭闹,恐怕也无法挽回。
见九皇子将自己的话听进了心里,严时清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脸蛋,戏谑道:“所以啊,为了长久的称心如意,殿下可要好好珍惜眼前的人,以后说话做事,定要三思而后行哦。”
“知道了,时清姐姐,可是……你怎能趁我不备捏我脸呢!”
九皇子捂着脸,退后了一大步,瞪大眼睛,一脸震惊看着严时清,仿佛不敢相信。
平日里最是温柔端庄的时清姐姐,怎么突然皇姐附体了一般,竟然也对他英俊的小脸蛋下手了。
九皇子那副受了惊吓、宛如被欺负了的可爱模样,让严时清和昭宁公主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以往想捏却捏不得,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怎能轻易错过?殿下的脸蛋儿软软糯糯的,手感竟比想象中还要好上几分。”
“是吧是吧?我早就说过,小九的脸蛋儿可好玩了,以前让你捏你还不肯,现在总该相信我没骗你了吧?”
两人说着便笑作了一团,旁观的宫人们也都忍不住抿嘴偷笑,一时间庭院中充满了欢声笑语。
这时,一位头戴官帽,身着大红蟒衣,腰佩光素白玉带的内侍从后方缓步上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殿下以后可不能再叫姐姐了,应当称呼贵妃娘娘为母妃才是。”
这说话的声音听着有几分熟悉,严时清细细回想,似乎正是那夜接引自己进宫的人。
九皇子和昭宁公主对他似乎也格外熟悉,想必他便是圣上身边的内侍无疑。
“母妃?你是在说时清姐姐吗?莫非时清姐姐就是父皇新近册封的贵妃娘娘?”
九皇子一脸愕然,目光在虞内侍与秋千椅上的两人间游移,一副找人求证的模样。
“是啊,从今往后,殿下可不能再唤我姐姐了。”
未待他人开口,严时清便坦然承认了,似乎对自己的新身份接受得自然而然。
“可是,时清姐姐与皇姐年纪相仿,那皇姐也要称呼她为母妃吗?”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的神色都略显尴尬,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有些微妙。
“那倒不必,不然岂不是要把我喊老了?不过,以后我倒是无需再向公主行礼了,想想都觉得颇为惬意呢。”
严时清笑着打趣,昭宁公主闻言,笑呵呵挽住了她的胳膊,嗔道:“你呀你,真是个促狭鬼,满嘴的玩笑话。”
虞内侍诧异地看向这位新封的贵妃娘娘,寥寥数语便化解了尴尬,顷刻间让昭宁公主和九皇子都露出了笑颜。
心中不禁暗叹,这位贵妃娘娘果然聪慧过人,机敏非凡,她与传闻中似乎不太一样,对进宫一事并无太多排斥。
严时清唇角微扬,含笑道:“倒是让内侍见笑了,不知内侍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虞内侍恭谨回道:“回娘娘的话,奴才奉皇上之命前来传达口谕,今夜皇上欲宿于承乾宫,还请娘娘早做准备。”
“有劳公公传话了,本宫已知晓。”
说罢,严时清示意身旁的兰翡上前打赏,之后又着人将虞内侍恭恭敬敬地送了出去。
九皇子和昭宁公主相视一眼,脸上满是诧异之色,严时清见他们面色有异,便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昭宁公主凑近严时清,悄悄问:“时清,你是不是不认识他?”
“认识倒是认识,我进宫那日便是他接引的,想必是皇上身边的内侍,只是我确实不知他叫何名字。”
九皇子也凑了上来:“他叫虞墨,是父皇身边第二得宠之人。而父皇身边第一得宠的,则是李瑾李掌印,虞内侍还是李掌印的干儿子呢。”
见严时清仍是不解,昭宁公主解释道:“李掌印年事已高,虞内侍将来怕是要接他的班呢。如今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秉笔内侍了,可见父皇对他的看重。”
严时清闻言,垂眸一笑:“原来如此,这位虞内侍倒是皇上身边的得意人。我刚刚没什么得罪他的地方吧?”
昭宁公主摇了摇头:“倒也算不上得罪,只是他这人一向清廉自守,从不收受后宫妃嫔的赏赐,连我母后都不例外,方才他竟收了你的赏,倒是让人有些意外。”
九皇子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对昭宁公主的话表示深感认同。
严时清轻笑一声,有些不以为然:“这样啊,想来是看在我新入宫、尚不懂规矩的份上吧。再说了,如今我好歹也是宫中唯一的贵妃呢,总得给几分薄面吧。”
昭宁公主被严时清的话逗得哈哈一笑:“是是是,我们唯一的贵妃娘娘,自然是要给些面子的。”
【 大雍后妃宫殿、侍女 】
皇 后,住坤宁宫,贴身侍女2位(春华、秋实)。
贵 妃,住承乾宫,贴身侍女2位(兰翡、竹瑶)。
贤 妃,住延禧宫,贴身侍女(弄琴)。
良 妃,住长春宫,贴身侍女(绣莹),殁于难产。
淑 妃,住咸福宫,贴身侍女(桃芙)。
德 妃,住翊坤宫,贴身侍女(茉文)。
丽夫人,住启祥宫,贴身侍女(雪衣)
婉昭仪,住钟粹宫,贴身侍女(锦叶)。
欣才人,住储秀宫,贴身侍女(红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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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别过往 化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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