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或者刚死不久。
陈翌的胡言乱语是对的，这个底下到处都是人。
“是孙奕彤的手！夏栎，是孙奕彤！”元瑶语无伦次地道。
没错，现在抓着她的就是早已消失的孙奕彤，她的手腕上还套着某知名卡通形象的腕带。
不，她已经不是孙奕彤了。
现在或许应该将她称为人伥，这些人伥一直潜伏在地下，平常没有任何异动，那肉黄色的纸就是一道召令，可以让那些被埋进土里地再继续去将其他活人埋进泥土里。
在暗黄色的灯光晃动间，夏栎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神色一敛。
地上密密麻麻的鼓包开始不断地汇集而来，像是有生命一般不停地蠕动着。
“元瑶，放开那棵树。”夏栎脸色微变。
看样子被黄纸片贴上的物体连带着与物体相接触的东西都会被人伥拉进泥土里。
万幸的是，元瑶此刻非常理智。
反应过来的她，在第二只手抓住她的腿之前放开了面前这棵正在渐渐被吞噬的杉树。
此刻杉树已经被埋了一米的样子。
那张黄纸也降到了和人视线平齐的地方。
夏栎果断地伸出登山杖想要将那东西插了下来。
一股强烈的阴冷感，从右手直达全身，让他感觉到了强烈的不祥气息。
出乎意料，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受到什么阻拦，黄纸非常顺利地就被他从树上挑了下来。
“你在干什么？”元瑶瞪大了眼睛，一眼就辨认出来了眼前的黄纸是什么，“纸钱？”
“把麻布拿来。”夏栎毫不客气地吩咐道。
很快，元瑶就将蓝色的布匹递给了他，意思很明显，既然是你自己想要，那你就自己弄。
期间她都不敢和夏栎接触，生怕转变方向朝这里涌动的人伥又抓住自己，但也没打算离得太远，始终保持在一米的范围内。
“你不打算再躲远点？”夏栎道。
元瑶一愣立即回答，“不用，只要待在X里我迟早也是要接触这些东西的。况且，你也不可能让我平白死了。”
夏栎也没再管她，用蓝麻布往黄纸片上一包。
落在布上的纸钱迅速将脚下的人伥吸引到了归来，扭曲腐烂的手臂不断破土而出，青黑色的手里嵌满了棕黑色的腥臭泥土，他们以一种不符合常理的姿势抓挠着夏栎的裤腿，浅色的靴子上满是一个又一个的青黑色手印。
中间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转变了目标。
“快，快收起了。”元瑶吓呆地握紧了绊脚绳。
此刻已经有好几只人伥抓住了夏栎的脚腕。
仅仅隔着一层不厚的防风布料，或大或小的手不断拉扯着他，力气大地似乎要把夏栎的骨头折断。
“咔滋咔滋。”
裤腿上的布料很快就不堪重负地发出崩裂的声音。
抓在上面的数只手却没任何手下留情的意思。
就在这时，元瑶突然感觉自己的眼睛被一道白光晃了一击，短暂花了一下眼睛。
等她再次看清楚的时候，夏栎的脚边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了。
地面风平浪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胆子还真大……”确定没危险后，元瑶才走了过来。
但由于心急她并没有注意脚下，似乎感觉自己踢到了什么东西。
“嗯？”低头一看。
下一刻，她只感觉浑身寒毛倒立，一只堪称鲜活的手臂，皮开肉绽地出现在被她往前踢了一脚。
那只手臂上还有她熟悉的卡通手环，断裂处十分平整。
感觉自己的脑袋整个脑袋发胀的元瑶，嘟囔着“刚刚你就在找这个？”
“不完全是，只是孙奕彤刚好又出现了而已。”
“而且，他们只是人伥，又不是灵体，你怕什么？”夏栎依旧十分冷静，黑白分明的眼睛疑惑地看着她，“这些人伥大概率就是被诡异力量寄生的尸体，其本身没有任何诡异力量，需要外力驱动。而一旦失去了外力的驱动，也就失去了行动能力。”
“你的意思是……这个纸钱就是外力？”元瑶不可置信地道。
“想知道？”夏栎突然笑了一下。
手电灯光恰好在他脸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光影，倒映在漆黑的瞳孔里，看上去有一种怪异的甜美。
元瑶只感觉一阵恶寒，只感觉他鬼森森的。
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少废话，你有什么要求。提完我们赶紧走，我可不想再在这里待着了。”她双手抱胸，搓了搓自己的鸡皮疙瘩。
“你不会还要在这里待着吧？”她狐疑地看着夏栎。
“哝，拿着。”夏栎从包里拿出一个东西扔给她。
“这是……铲子”好似反应过来什么一样，元瑶不可置信地瞪着夏栎“等等，你不会是要我挖开这里吧？”
“聪明。”夏栎道，“你帮我挖开这里的泥土，我负责保护你，告诉你我现在掌握的信息以及帮你叫醒陈翌。”
“怎么样划算吧？”
说完，还摆出一副我真是好人的表情。
“你！”
元瑶气地直跺脚，她长这么大就没遇到过像夏栎这么恶劣的人。
但她现在有没有什么博弈的筹码。
陈翌还在那里走灵，就算自己撂挑子不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诡异的纸钱又会从天上掉落。
自己可没忘记陈翌说的。
这里到处都是人伥。
“还等什么？挖吧。”
可恶，识时务者为俊杰！
她安慰自己道，接着老老实实地挖了起来。
“诡异力量对人体是有腐蚀作用的你应该知道吧。”夏栎拿着匕首在地上拨弄着被自己砍下的手臂。
“那当然，常识。”元瑶道。
“实际上，诡异力量对封印物也是有腐蚀的。这不难知道，你猜也能猜得出来。所以，你看。”他举起匕首，抬眼和偷偷向这里望过来的元瑶对视。
“别当谜语人。”元瑶有些烦躁。
“光洁如新。”夏栎翻转着匕首，“这就足以说明，它砍下的就是一具普通的尸体。”
“我们的问题不是，什么才是驱动这些人伥的外力吗？”元瑶道。
“好好挖，别乱甩土。”夏栎道“你知道人死后为什么需要烧纸钱吗？”
“我又没主持过葬礼，怎么会知道。”元瑶被他逗得有些恼怒，气鼓鼓地道。
“人死后，亲属要在第一时间为他烧纸钱，相传这是报关用的，也就是相当于毕业提档案，而这纸钱就是贿赂土地神用的。”夏栎神神道道地道，“你说这些人死得无声无息，没人给他们烧纸钱。好不容易出现一张，会不会去争抢呢？”
“……你隔着给我说书呢？”要不是有求于人，元瑶已经一铲子把土甩到夏栎那张美丽的脸上了。
说完她发泄似地将铲子往泥土里一插。
突然。
她猛地一顿，铲子好像是铲到了某个和泥土质感不同的物体。
一具同类的躯体赫然出现在泥土里，那尸体姿态扭曲，埋在泥土里，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一个轮廓，衣物早已腐烂破损，也不知道他在泥土里被埋了多久。
元瑶用铲子捅的那一下，直接插进了尸体的腹部。
“呕。”她下意识地拔出了铲子。
瞬间泥土混合着肉质**的恶臭便从身体里散发了出来，黑红色的液体也不知道是血水还是**产生的其他□□从伤口处一股股地冒了出来。
仔细观察起来，元瑶才发现那具尸体旁边居然还有好几个疑似人类躯干的物体。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都要窒息了。
这里就是刚刚人伥抓住夏栎的地方，当纸钱的诡异力量被麻布隔绝后，人伥感受不到纸钱的存在，自然就没有了驱动力，重新变成了一具普通的尸体。
现在，元瑶感觉自己好像有点理解夏栎为什么要给她讲一段说书了。
“没事的。”夏栎难得安慰道，“他们现在充其量就是带点诡异力量的尸体而已。”
渐渐地元瑶也冷静了下来，她深深吐了一口浊气，抹去额头上的冷汗，脸上也慢慢有了血色。
即使这样，她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你为什么会觉得，这些人伥就是想要得到纸钱呢？还有没有其他可能。”元瑶也不管什么形象问题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认真地分析起夏栎给的信息。
她知道，动脑子并不是自己的特长，那也不能完全放弃不是？
“有没有可能只是个信号，类似于背后的灵体给自己傀儡的行动指南，也就是你们说的触发机制。”
“你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夏栎实事求是地道，“不过，你还记得陈翌被我们挖出来的时候的样子么，他身上可没有任何类似纸钱的东西。”
“目前为止我们可以确定的是人伥可以被纸钱驱动。如果只是因为灵体的触发机制，那纸钱必定还是附着在尸体身上的。而现在并没有发现除了我手里这纸钱以外的，其他类似于纸钱的东西。”
“所以，你的猜测可能性不大。”
元瑶道：“按照你的说法，是人伥拿走了黄纸？”
“他们要纸钱干吗？”
“想知道？”夏栎挑起眉，瞥了一眼他。“但我还需要验证一下。”
“那你验呗，看我干吗……等等。”
元瑶被他的目光看得发毛，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要我再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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