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尼雪冲他招招手,两个悬廊沿着各自的运行轨迹在移动,没多久就对称了。
阿斯卡列指了一下最底层,暗示余谨在那,维隆卡摆了摆手,表明自己现在没办法过去,释尼雪两掌相合,手臂跟面条一样往头顶上摆,这是灵魂出窍的意思,维隆卡翻了个白眼,手掌平直地抹了一下脖子,意味着自己这么做会死。
“你们在对什么暗号?”卡什问。
维隆卡回头看他,干笑道:“没什么。”
他回头时抓了一下眉毛,犯了难。
他不想被关在这,但如果他不从维隆卡的身体里出来就没有办法找到余谨,找不到他,那他们来这的任务也失败了,到时候还要有使徒来,还会有更多的人死亡,只因为这一个人,这几只恶魔就死伤那么多人,太不值得了。
独眼手暗暗握紧,正要从维隆卡身体里出来,谁知下一秒在最底层漆黑的牢笼表面突然出现了一只粉白的手掌。
它出现的下一秒,卡什就立马冲到围栏边,盯着那笼子表面,怔怔地念道:“是他的手……”
卡什眉头紧蹙,脸色难过。不敢去想他在那里经历了什么。
那边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除了刚刚按上去的那只手,那也只是几秒钟的事。
“看到什么了?”
恶魔将余谨缠腰拉到自己身边,恶魔的身体不像人体那般柔软,余谨硬邦邦地撞上他胸口,肩胛骨都快被撞碎了。
余谨没有回答,不满地回眸瞪了他一眼,拽住身上的衣服,看着腰上紧圈的触手,又无可奈何。
“别气坏身体,”恶魔摸着他的脸颊,“我还想你多活几年呢。”
“你难道不打算放我走?”余谨问。
“放你走?”恶魔亲着他的侧颈,“为什么要放你走,离开这个笼子你就会被地狱火烧死,连骨头都不剩,你是想死,还是想留在我身边。”
余谨拧着自己交叉松垮的衣领,咬牙切齿道:“想死,还不如让火烧死我。”
这句话完完全全地激怒了他,触手用力缠住余谨的两只手腕,将人狠狠压在墙上,唇齿间没有一丝空隙,余谨呼吸不上来,腿发软,双目晕眩,眼前的恶魔已经变成了那副妖孽的模样,余谨看着那张华丽到极点的脸,眼眸睁了睁,没有任何一点为他着迷的感觉。
“他在那!”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恶魔听见后立即松开了余谨朝他看去。
笼外的悬廊上站了几个人,恶魔捏着余谨的下巴,低笑一声,“他们这么快就过来救你了。”
余谨下意识回头去看,在看到那再熟悉不过的人影时,眼泪几乎是立刻就涌了出来,止也止不住,他直接转过去,两手按着笼边,脸也要贴上去看,小小的鼻尖在透明的笼子上按出一大片印子。
卡什也看到他了,内心五味杂陈,维隆卡按着他的肩,又轻轻拍了拍,全当安慰他。
俩人遥远地对视,恶魔就在余谨身后静静立着,看着他抽动不已的双肩,他讥讽道:“你是不是宁愿跟他殉情也不愿意留在我身边?”
余谨额头抵着,眼泪滴在乌黑的水里,指尖曲起,哽咽道:“是,我宁愿和他一起去死,我也不要留在你身边。”
恶魔看着他瘦削的身影,自嘲地扯了一下嘴角,将牢笼门顺手开了,冷笑道:“那你去死吧。”
触手直接将余谨推下去,白色渺小的身影出现在异色火光中,悬廊上四人登时看傻了眼,怔愣之际,只见另一道快如闪电的黑色庞大身影冲了下去,维隆卡被他撞得陀螺一般转了一圈,骂骂咧咧地停下来时,才发现悬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老天,你们两个不要命了!”维隆卡趴在悬廊突然高耸起的护栏上,腰快要对折,他骂道,“你们他妈的真想在地狱殉情啊!!!”
泪眼还没碰到火焰就变成一缕气体消散,余谨看着底下不断窜高,似乎迫切要吞噬他的火苗,泪流不止,眼睛干涩。
他闭上眼,接受了这一切。
但没想到,火苗还没碰到他,地狱长楼就一阵拉宽压扁,让他和同样在下坠的卡什撞在一起,卡什立即反应过来搂住他的腰,余谨惊愕地回头看他,下一秒,地狱又上下颠倒了一般旋转了一番,俩人急坠“咚”地撞上牢笼外边。
卡什垫在他身下,尾骨和脊椎撞得一阵疼,要碎掉似的,落地后,余谨就立马从他身上起来,搀扶他,脸埋在他臂膀上,哭也哭不出来了,只是难过道:“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没事。”卡什摸了摸他的头。
俩人还没温情多久,三位使徒此起彼伏的喊叫就传了出来。
“诶!你们两个!小心点,小心笼门被打开!”
不知道是谁喊的,余谨害怕地抬头去望,因为空间变换,原本列在一起的方格突然变成并排的了,余谨一抬头就看到无数个关着恶魔的方格。
有些恶魔是怪物实体,有些只是云雾。
余谨和卡什相互扶着起来,二人现在站的空格是黑色空的,边上那个关了一个小孩恶魔,形态就是人类小孩。
余谨猛吸了一口气,脚尖点了点边上的方格,无门。
他刷地收回了脚,摇了摇头,卡什扶着他,二人又试了另一个方格,依旧是无门。
他们周围一圈方格都是无门。
地狱火左右窜着,恶魔因此不敢出来,余谨看着烧到头顶的火星子,鬼使神差地抬手碰了一下,指尖灼痛,他立即收回手,看着烧红起泡的指尖,余谨心悸地将手指放在嘴里润了润,等没那么疼了,他才又看向卡什。
他在观察周围的环境,他此刻的反应比余谨要快许多,余谨晃了晃脑袋,总是忍不住去想和痛苦恶魔的经历,就像缠上他了,挥之不去,恐怖至极。
他虚弱得跌坐在地上,卡什立马弯腰扶着他,手挎着他的腰,摸着他又窄了一圈的腰,心疼地吻着他的额角,暂时放弃寻找出路。
被锁在悬廊上的使徒注视他俩的一举一动,也跟着担心着急,一直这么待在这也不是办法,按理说现在就可以离开了,但是地狱变幻,使徒们已经不知道出路被移到了哪边。
释尼雪和阿斯卡列求救地看向独眼,独眼咬了咬牙,没有办法,只能赖下脸皮去求他在地狱的几个老友,求它们带那两个人类出去。
谁知刚找到它们在哪,那些恶魔就迫不及待地说,“带我们离开地狱,我们就帮你救人。”
独眼僵笑道,“可不带这么讲条件的。”
几道声音凌乱地响起,独眼紧皱着脸皮,捂着耳朵,血流出耳道,他被这些恶魔的怨恨震得脑仁疼,脑子快炸掉一般。
“……够了…够了,不要你们帮忙了。”
声音骤然消失,独眼这才喘上气,爬过去看那俩人时,发现他们已经放弃了寻找出路,正相互抱着对方坐在牢笼外边。
余谨浑身哆嗦,过电一般,他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心内响起一声又一声的嗡鸣,他紧靠在卡什怀里,试图减轻这种感觉。
卡什搂着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他的手臂,他心态平静到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按理说他该非常紧绷紧张。没有达到预想中的程度,只是因为怀里抱着他,让他踏实了一点。
“我好像快死了......”余谨抓紧他的手臂,指甲嵌进他的衣服里,指尖磨得发红,他感觉自己的视线正在变得模糊,感知力正在降低,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分明刚进来的时候他还是正常的。
难道是因为它。
思索间,卡什忽然掐住了他的腰,在俩人的右前方忽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叫喊,像哨声,听起来就跟指甲刮黑板一样,余谨捂住耳朵,脸色苍白地转过头去,在响声传出的位置出现了一个瘦高,肩胯同宽,四肢修长的......恶魔。
它抓着自己的手腕,背在身后,交缠的手指在微微分开的大腿间露出来,它歪着头,看上去有些娇羞,一寸一寸地朝余谨他们挪去。
“这是什么恶魔?”余谨踉跄地站起。
远在高处的释尼雪定睛一瞧,坏了,这不是能召恶魔的哭汝吗?怎么把它叫出来了!
“不要伤它!”释尼雪大吼一声。
卡什拧着眉通过火光看到释尼雪急切的脸色,觉得怪异,“不要伤她”是警告还是.......
他将腰间一直别着的匕首藏在袖子里飞出去,力道把控十分到位,堪堪划伤它颈部的皮肤,丝丝蓝血从细窄的伤口里流出来。
余谨轻轻呼出一口气,掰着手指,在看到恶魔停顿迟疑的动作时,余谨立即咬破自己的舌头将一直安稳潜伏在自己身体里的两只恶魔逼出来。
眼瞳顷刻间变得乌紫,余谨裸露的肌肤上迅速生长出两条异色纠缠的细纹,头发花瓣一样绽开。
他和卡什肩对着肩地靠在一起,看着那只僵在原地不动的恶魔,屏息凝神,等着它接下来的反应。
那恶魔出乎意料地没有像痛苦恶魔一样分裂,而是抬手捂着脸,抽噎起来,哭声如同婴儿,尖锐凄厉。
“它……它怎么哭了?”卡什迟疑了一下,确认哭声是从那个没脸的怪物身上发出的。
“不知道,但感觉……不太妙。”余谨手指张了张,紧张地注意周围一圈的环境。
刚吼完,释尼雪险些喘不上气,他趴在地上,扶着栏杆,气喘吁吁,脸皮发麻地说:“快!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阿斯卡列扶着他,捂着他的额头,他浑身冷得吓人,地狱虽燃起火,火能灼人,但那火却没有一点温度,地狱阴气鬼气重,人待久了是要被吞噬全部精气而死的。
释尼雪本来身体就差,从没来过地狱,这一次进来怕是也难出去了。
听到提示的二人环顾了一圈,四周光秃秃的,哪还有地方给他们躲?难不成让他们躲火里?
余谨咬牙,意识快要被恶魔吞噬殆尽,在完全消亡前,他克制不住地对卡什说:“不知道你会不会再问了,但我很想告诉你……我其实爱你。”
卡什愣了一下,这犹如遗言一般的表白让他恐惧,他嘴唇颤抖着问,“为什么现在说这些?”
余谨低笑一声,“因为我……”
话没说完,无数个牢笼爆发出骚动,关着怪物的笼门在同一时间全部打开,千奇百怪的恶魔穿过炽烈的地狱火,浑身烈焰地朝二人俯冲而来。
火星如同陨石砸在已经闭合的笼门上,哗啦的响动震耳欲聋,砸在地上的火石如烟花般迸射出绮丽诡艳的色彩,连带着轰隆隆的炸声,刺激着二人的感官。
“疯了……”维隆卡瘫坐在地上。
底下混乱成一片,浓烟、火石还有闪烁着异彩流光的低弱恶魔身体将两个人类完完全全地藏住,他们在高处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恶魔因被烧灼而掉下来的庞大肉块砰砰砸着坚硬如铁的笼门,一声声凄惨的恶魔叫声警钟一般响彻地狱。
阿斯卡列和释尼雪也在不断张望,试图找到突破点。
那被恶魔不断冲击的地方汩汩涌着鲜血,底下似乎有泉眼,维隆卡抓紧栏杆,手都被锋利的边缘磨出血,他咬唇紧盯着下面噪杂混乱的场面,血糊糊的泪水从下眼睑上的小孔流出来。
过了很久,恶魔全都堆在一起,形成一个小山,“小山”一圈闪烁着斑斓光束,更远的地方,一个穿着血色拖地长袍的男人赤脚走过来,外形与余谨别无二致
维隆卡从悬廊的一边爬到另一边,视线紧追痛苦恶魔,看着他花哨华美的外表,气得一拳打在栏杆上,他捂着因为感应而剧痛的眼球,生生看着它掉出眼眶,在掌心炸开。
痛苦恶魔摸了摸闪烁流光的金戒指,等着那些恶魔散开,谁知站了半晌,那些堆成山的恶魔动也不动一下,痛苦恶魔脸色微变,试探地往前进了一步,没想到下一秒,在那小山一样的尸堆里爆发出夺目的金光,同时地狱如同置身烈焰中央一般,骤然剧升的温度似乎要将所有恶魔全部都烧死。
像火山爆发那样,尸堆底层一股巨大的力将堆砌在一起的庞大恶魔躯体推开,像巨石掉进水里炸开的水花,那些恶魔也如跟肉花一样炸开,残缺的肢体和肉块四溅,痛苦恶魔脸上糊了不少碎肉,他抬手一抹,双目狰狞地瞪着“恶魔山”最底下突然出现的,用金色羽翼形成的保护罩。
那东西显现的时候,阿斯卡列和释尼雪直接看呆了,几乎同时喊出:“是堕神!啊啊啊是堕神!”
维隆卡吐出一口黢黑的浓血,慢吞吞地爬过去,在看见那金灿灿,火光四溢的三对大翅膀时,顿时吓得愣住,双腿发软地扶着栏杆半跪下去,难以置信。
“原来真的存在……”释尼雪胆战心惊地抚了抚胸口,他小时候听过堕神的传闻,但他一直以为是大人为了哄骗小孩编出来的,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阿斯卡列也没想到,扶着释尼雪久久没回过神。
“地狱神?”痛苦恶魔偏了一下头,眼神在看到祂怀里的俩人时顿时变得凶恶阴狠,他攥紧手,骨节要错位般用力,他盯着祂丰满的金色羽翼,暗暗要先动手。
余谨怀里的人已经晕过去了,彻底倒在他身上,余谨艰难地扶住他,微微仰头。头上是一个庞然大物,脸被耳后的炽羽完全遮挡起来,只有尖尖的下巴露了一点,祂的身形极瘦,躯干上能看到骨头的轮廓,浑身被火笼罩,肤色是金红的,翅膀末端能看见火焰星子。
“谢……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们。”余谨跪坐在地上,抱紧了怀里的人。
祂将抵御攻击的大翅膀收回去,慢慢起身,高达3米的身体站起来时恐怖至极,余谨缩在地上小小一团,还没祂的腿长。
祂手掌向后一张,余谨的四面八方又多出来保护罩,将他和卡什完完全全地罩住。
另一只手平向张开,从掌心开始,从三叉戟的柄部开始,不多时一整支烧着蓝火的三叉戟浮现出来。祂握紧了柄部,轻轻一挥,地上那些残肢通通消失不见,原本打开的牢笼重新关闭,好不容易拥有肉身容器的恶魔现在全部以灵体的形态被关起来。
余谨低头看了眼身下的笼子,一只朦胧的灰色鬼脸惊叫着从深处贴过来,余谨看清的那一刻,吓得魂都要飞没了。
唯独痛苦恶魔还在原地,似乎三叉戟影响不了他,祂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脸缓缓朝他偏去,好像在观察他一般,随即,祂大手一张,轻轻一挥,将痛苦恶魔掀翻在地上。
痛苦恶魔脸被撞烂,小片脸皮掉下来,他看着倒映出的丑陋的面颊,发了疯地尖叫,原本姣好的身体也变得无比崎岖。
祂朝恶魔走进,音节从祂胸腔发出,音色宏大:“孽畜。”
他将恶魔抓在手里,捏坏了他维持了许久的身体,痛苦恶魔无能为力地咬住他的手指,烈焰灼烧他的牙龈,他满嘴都是血,肉烧得黑糊糊,一股怪异的漆皮味发出来,余谨嗅了嗅,好奇地转头去看,在对上痛苦恶魔视线的一瞬间,心底一震,不受控制地松开卡什,拉都拉不住地趴在保护罩上哭求——
“放过他,放过他!我求求你不要伤害他!他没有恶意的……”余谨狠狠捂住自己的嘴,他说的话完全不是自己心里所想,他咬住四根手指,咬出血,大叫道:“杀了他!快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痛苦恶魔扑腾着腿,但祂的手一点也不肯松,痛苦恶魔腐坏的内脏已经被捏烂了,他仰头张着嘴任由血流出,冲余谨哭喊道:“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从来都没有……你只想让我帮你,只想让我救你爱的人,从来在乎过我的感受!从来都没有——”
他的嘶吼变成气音,变成虚幻的恶鬼,扼住余谨的咽喉,完全地把他往死路上逼。
余谨跪在地上,泪淋漓地浇在滚烫的地狱,他泣不成声,哑声道:“是你一直在逼我,一直在害我,为什么要我爱上你,你的诞生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噩梦,看见你,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你说我不在乎你的感受,因为你从来也不在乎我!”
话音刚落,祂就握紧了恶魔,音言传进余谨耳内,“杀了他还是留下他?”
这一问只有余谨能听见,余谨愣了一下,迟疑了几秒,“杀了他。”
挡住脸的炽羽慢慢张开,那张面容破碎的脸露出来,脸正中央的晶蓝色眼瞳正对着恶魔的脸,下一秒,痛苦恶魔凄惨地叫了一声,火从他的体内开始烧,把他烧成一滩肉糊。
一条黑色薄纱般的东西绕着余谨飞了一会儿,最后被祂一掌拍进笼子里。
余谨仍跪在地上,沉浸在悲痛的情绪中无法自拔,连祂走过来了也没感觉到,祂对余谨伸出手,金色光焰刺痛余谨酸涩的眼睛,余谨手握拳在眼皮上揉了揉,将手搭在祂巨大无比的手掌上起来。
拉起来过后,他立马跑过去抱着卡什,探了探他的呼吸。
“他已经死了。”祂说,手指轻轻搭上余谨的肩,解释道,“他是人类,没有办法承受那么强烈的冲击。”
“我……我也是人类。”余谨讷讷地说。
祂轻轻笑了一下,笑声羽毛一般拂过余谨的心脏,将他躁动不已的心平复。
“你身体里有两个小家伙保护你,你不会死。”祂手指动了动,自由恶魔和魅魔就从余谨的身后飘了出来。
自由恶魔的身体像软糖一样,□□弹弹的,它啪嗒掉在地上,黑黢黢圆滚滚的身体转了一圈,爬到祂脚边,祂俯身将它提起来,随手丟进一个笼子里,又看着小羔羊形态的魅魔,捂嘴低笑一声,呢喃着:“恶魔里面就属你们两个最可爱。”
祂将恶魔放在自己肩上,才放上去,短羊腿就不停扑腾,祂惊讶一下,没想到身上的烈焰会烧到它,最后满怀歉意地默默将魅魔放回笼子里。
恶魔出去后,余谨倒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他看向祂,闷声问:“没有办法救他吗?”
祂低头看了一眼,笑着说:“当然有办法。”
说罢手指在卡什心脏处点了几下,指尖燃着的一小团火焰跳芭蕾舞似的从卡什胸口蹭过去,转眼,卡什胸口起伏了一翻,突然睁开眼。
余谨惊喜地抱住他,卡什还没反应过来,看到余谨抱着他哭起来,他也从地上坐起,搂住余谨,安慰他。
祂安静地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空旷的内心似乎找到了归宿,祂变得没有那么孤独了。
“你们是真心相爱吗?”祂问。
余谨点了一下头,卡什轻轻嗯了一声。
祂嘴角晕出笑意,“我送你们离开吧。”
余谨从卡什怀里挣出来,“等一下,还有其他人。”
祂将手背在身后一挥,温柔道:“我知道。”
所有悬廊降下来,悬廊上的高围栏也消失不见,三位使徒颤颤巍巍地走下去,来到祂的身边。
祂面向维隆卡,伸出手指点了一下他的脑袋,独眼恶魔残缺的半边身体顿时生长出来,他惊异地感受着这明显的变化,跪谢祂。
“都跟我来吧。”
祂在前方领路,瘦高笔直溢着金色火光的身体神圣无比,祂带他们一路往前走,走到黑暗,在距离地狱火最遥远的地方,祂停下脚步。
“再往前走就是出路。”祂留下这么一句,转而消失不见。
五人走在一起,前后距离非常小,即使远离了地狱囚笼,他们还是恐惧无比。
前方漆黑一片,不知道会有什么东西,余谨抓紧了卡什的手,有些不安,他总觉得没那么容易能离开,前面应该还有危险在等他们。
“你之前对我说……其实爱我,是真的假的?”卡什突然问。
余谨转头笑着望他一眼,“当然。”
“好。”卡什抬起他的手亲了一下,目光深沉,“我也爱你。”
二人对视着,下一秒四周突然汹涌出几股力,将一群人强硬分开,余谨看着离自己愈来愈远的卡什,眼泪飘至半空,他在不断下坠,眼泪在黑暗里变成水晶,微茫的光将它照亮。
余谨睁眼看到眼前的光,身体忽地一沉,没有任何思考地抱住面前还未苏醒的卡什,原本干涸的眼眶又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眼泪,刮着他眼球般的疼,余谨死死搂住他,不管不顾其他食人族的目光。
伊里斯和怀亚特对视一眼,本想拉他的手又收了回去,决定任由他。
忽然,腰上多了两股力死死箍住他,余谨身体僵了一瞬,下一刻,嘴唇就被堵上,余谨瞪大眼看着已经醒过来的卡什,拽住他的衣领,情不自禁地和他深吻。
维隆卡醒过来用余光瞥见这一幕,立马挪开,给他们腾出位置,又将两个同伴的眼睛捂起来。
“诶?不是,我不是醒了吗?怎么还是漆黑一片?”阿斯卡列手伸出去摸了摸,什么也没摸到,坏了,难道他还在地狱里?
“我也什么都看不见,怎么回事?”释尼雪朝眼睛上一摸,摸到一只手,脸色立马沉下来,没好气道:“阿斯卡列,不要捂着我的眼睛。”
“我没有!”阿斯卡列不甘示弱。
“那是谁捂……”
话没说完,手就挪了下来,面前的俩人已经松开了彼此,余谨肩膀起伏地靠在卡什的肩上,卡什轻轻拍着他的脊背,眼睛看向面前的三位使徒,“多谢你们。”
“首领,你们没事吧?”伊里斯上前问。
卡什扶着余谨起身,手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他回:“没事,部落出事了吗?”
“没有,部落一切都好……”
伊里斯看向忽然转过来的余谨,他看着没什么不对劲,似乎还更加水灵了,前些时间的操劳好像一点痕迹也没在他脸上留下来,甚至还更加年轻有精神了。
她收回视线,看着他和首领亲密的样子,俩人应该是和好了,只不过……
她忍不住看向怀亚特,难怪他一直站得远远的,原来是因为这个。
“哎,好啦,现在你身体里的恶魔全都被带走了!”维隆卡笑嘻嘻地拍了一下余谨的肩,走到他耳旁低声说,“一定不要情绪极端,不然恶魔很可能会再次找上你,你体质特殊,要多加注意。使徒也会一直关注你,别太担心。”
余谨低下头:“是。”
似乎尘埃落定,无人受伤,余谨看着远处空旷的林间,终于如释重负,身心舒坦地露出一抹笑容,看着从树后跑过来的小狗,他笑着将它抱起摸了几下它的肚子,转而和卡什一行人离开了这里——
一直躲在树后偷窥的阿涅尼卡终于靠在树上,仍有些遗憾。
“为什么之前不动手?”悲子恶魔问。
“不差这一次,”阿涅尼卡仰头望向夜空,释然道,“我要的是他,可不是那几只恶魔……况且,最该后悔的不是我吧。”
话音刚落,蹲在树枝上的女人跳出来,习惯性地摸了一下腰上系的细黑鞭子,她抬头看向远处的一群人,不甘心地冷哼一声离开了。
天不早,他们都该回家了,卡什和余谨牵着手走在一起,慢慢朝首领屋走去。
进了院子,余谨把小狗朝桌上一放,摸了摸它的耳朵,小声说,“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小狗叫了几声:“你要和他那个那个,然后共度良宵了?”
余谨回头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小狗激动地嚎叫了两声,尾巴甩到重影,看着他们进屋。
一进屋门就被重重关上,卡什的手背磕在门板上,被余谨单薄的脊背紧紧压着,但丝毫不觉得疼,他一手压着门板,一手搂着余谨的背,事到如今,已经不需要空出一只手去抓他的手腕。
余谨搂着他的颈,竭力地回吻他,令人面红耳赤的水声在俩人耳间有些曼妙地回荡。
余谨主动摸上他的腰带,正要解开,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吓得余谨立马松了手,吻也结束,他有些紧张地看着卡什,抓着他项链的手在收紧,卡什亲了一下他的鼻尖,又亲了亲他的耳垂,安抚他,手依旧抵在门上,嗓音温沉:“什么事?”
门外是塞拉斯,他就站在门口,对门后边的事一概不知,只恪尽职守地汇报着部落状况:“首领,近几日部落内外没有出现新的病患,奥菲诺娜和其他医师已经在总营外和部落边陲设立医疗据点,救治伤患,一切井然有序地进行,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声音结束后的几秒,卡什低低嗯了一声,捏了一下余谨的耳垂,回:“我知道了,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是,首领。”
脚步声渐远,余谨还沉浸在刚刚被吓的余韵里没有回神,卡什看着他呆愣愣的表情,轻笑道:“被吓到了?你以为会是谁?”
余谨回过神,嗔怪道:“不要笑我。”
卡什浅吻他的唇角,低吟:“嗯嗯,不笑你。”
他嘴上这么说,但还是笑个不停,余谨无语地看着他,心情都被他弄毁了,他拿开他的手臂走出去,没走多远就被他拦腰拎起来压在床上。
余谨惊吓地蹬了一下腿,抓着他的手臂说:“还没换衣服,床都脏了。”
卡什看了一眼粘泥的衣袍,床单确实脏了,“那又怎么了,今晚又不睡这。”
“那睡哪?”余谨抬头问。
“楼上啊。”
卡什低头去咬他侧颈的肉,弄得余谨一阵痒,头直往另一个方向骗,断断续续地说:“太急了,我还没……我还没准备好。”
卡什一愣,松开他,捏着他的脸颊,笑眯眯地问:“你爱我?”
余谨嗯一声,摸着他的侧颈,视线上下偏移,带着些自己都察觉不到的色气,“爱你……”
他亲了一下卡什的唇角,和他脸颊相蹭,感受到卡什的身体在升温,变得发烫,看到他烧红的耳尖,余谨轻声笑了笑,没想到下一秒就被他按住额头用力吻住。
余谨手胡乱摸着,不知不觉衣服已经被他解开了,胸口凉丝丝的,余谨咬着手指,难得的有些紧张。
很快,胸口就湿了一片,腰被他掐着,灼热从胸口传来,余谨迷迷糊糊哼了一声,嗓音变得娇柔,他惊呼着捂住了自己的嘴,卡什也被他的异于平常的叫唤声愣了一下,惊讶地低头看他。
余谨摇摇头,“不是我哼的。”
卡什手臂撑在他身侧,失笑道:“我可哼不出这声。”
余谨嘴微微撅起,不满道:“不是我哼的……快从我身上起来!”
卡什脸上闪过错愕,怎么变脸这么快?前一秒还如此甜腻**,怎么下一秒又开始冷脸了?
“我不起来。”卡什压住他,按着他的手臂,舔了一下干涩的唇角,低笑道,“我可不能起来,都这么让着你了……以后做这种事可一点不能听你的。”
余谨歪着头,脸颊有两团消不掉的红晕,他被卡什托住脑袋低下头,只瞥了一眼,他就羞耻地闭上眼,直往他掌心钻。
卡什揉了揉他的脑袋,把他抱在怀里,余谨被他弄得轻呵一声,嘴里吐着气,抖着手压在他肩上。
“……疼…”余谨咬着他的肩,嗓音低哑。
“疼?”卡什奇怪道,怎么会疼,也没掰着他。低头一看发现红了,想到他全身皮肤都嫩的要死,树叶划一下都能破皮,也难怪喊疼。
摸上去时发现已经有点烫了,卡什看了他一眼,他抓着自己的手腕,低声说:“就……像刚开始那样吧。”
他态度扭捏,那么多次经验来看,卡什知道他不喜欢,每次进行到一半都会露出很扫兴的表情。
“我不强求你,”卡什咬着他的耳尖,低头去亲他被磨红的那边,声音沙哑,“也不想看到你露出这样的表情。”
“…不要……”余谨抓着他的头发,浑身发酸发软,另一条腿被他压着,手紧抓床单,仰头竭力吐出一口热气。
最后他被抱进水池子里,热水拍打他身上的红痕,余谨瑟缩起来,被卡什轻轻托着,他抱紧自己,背后的人撞上来,余谨有气无力地说:“让我休息一会儿。”
“嗯。”卡什低头看他。
以为他不在,余谨将手缓缓松开,忍不住轻轻抚摸身上的掐痕,渐渐往水里没去,没曾想转眼就被卡什掐住腰压在池边。
胸前红了一片,脚踝也被抓住,余谨有一种掉入贼坑的错觉,手抓着打滑的岩壁,掌心通红,他拧眉不悦道:“混蛋,就会折磨我,狠招全往我身上用。”
卡什把脸埋在他颈窝轻笑,揉了一把他的腰,”是谁先把脚踩在我肩上的?”
余谨浑身凉嗖嗖的,抓着他的背,气恼道,“那你也不能对我这么坏,也不怕我死在你面前。”
卡什捂着他的嘴,嘘声道:“这话可不能说。“
余谨瞪着他,他自顾自地说:“下手轻重我有分寸,疼了我会轻点,但太轻了,你又不喜欢……就爱往我掌心钻。”
“你!”余谨狠狠咬住他肩头,泄气似的。
水波荡漾,余谨靠在岸边,长发被拢下来盖在身上,卡什亲着他的鬓角,哄了他几句,好不容易和好,余谨心也软了许多,被他这么一哄,先前的怨气都消失不见。
待二人洗完,天已经昏沉,二人从后院一路半亲半抱地回屋,一进屋就急不可耐地亲在一起,原本出现凉意的屋子顿时热了起来。
卡什躺在楼梯上,余谨跪在下面一级台阶上,腰被他紧搂着,衣服缠在一起,都看不清是谁的,余谨摸着他的脸,得空喘息道:“该…该休息了。”
“舍不得。”卡什亲着他的侧颈,“好不容易和你在一起,恨不得今晚永远不过完。”
“说什么胡话,”余谨被他压在墙上,喘着气,脑袋有些发晕,“还有以后呢,今晚才是第一晚。”
卡什目光灼灼,压着他的唇,“那你发誓,只爱我,永远只爱我。”
余谨眼神炽热,舌尖抵了一下他的指尖,笑得明媚:“我,只爱你。”
俩人纠缠着滚到床上,吻作一团,铺在底下的被褥都皱了起来,寂静的屋子里幽幽地回响二人激烈的亲吻声和喘息声,彼此都恨不得今夜过得长久。
在寂寥无人的荒野,维罗妮卡策马从偏远的西部赶来,一天一夜不曾停下来休息过。
小马儿被她牵在总营外边的柱子上,固定好绳结,维罗妮卡就又不停歇地飞奔到格兰德家。
门口俩侍从拦住她,维罗妮卡急切道:“我要见伊里斯。”
侍从不客气地说:“这么晚,小姐已经睡下了,你就不要打扰她了。”
维罗妮卡不信地探头朝里看,在左侧看到了侧脸神似伊里斯的人,她迫切道:“让我进去,我有急事要告诉她!”
侍从不答应,看向她的眼神更凶狠了,“我们家小姐已经被家主配婚,这些天忙得很,你就不要再烦我们家小姐了。”
维罗妮卡气得握拳,也不顾及后果,三两下就将侍从撂倒,随后立马奔进去,追着那朦胧的身影。
那就是伊里斯,她还没睡,那绝对就是她!
维罗妮卡跟着她到了一扇门前,她想也没想地就敲,似乎完完全全地等不了了,真的等不了,她一定要告诉她。
但等到伊里斯打开门时,维罗妮卡看到她长发披肩,一身雪色睡衣,浑身懒意的模样,霎时噎住了,不知不觉红了脸,什么话也讲不出来,哑巴了一下,意识到这一点,维罗妮卡羞怯地低下头去,突然讨厌自己这副模样。
“有事吗?”伊里斯看着她低着头不说话,便先问了。
维罗妮卡攥紧袖子,脸红到滴血,幸好是黑夜,就是脸红,伊里斯也看不出。
“回来的路上看到西边的霜花开了,我……我们改天一起去看看好不好?”维罗妮卡声音颤抖,头也不敢抬,支支吾吾地问。
她等来一阵沉默,抬头时听见她问:“你来就要和我说这个?”
她脸上的表情是失望的,维罗妮卡想想也觉得觉得应该,毕竟大晚上别人来找她只是为了让她去看花,换做谁都会不满。
但她也实在找不出别的借口了。
“好,等那些伤患都治好了,我再和你去。”伊里斯转身要关门,维罗妮卡手死死地按着门板,龇牙咧嘴道,“你屋里还有其他人在吗?”
伊里斯将门打开,露出里面的人来,维罗妮卡瞪直了眼,望向伊里斯凉薄的脸色,撇嘴气不过地离开了。
望着她的背影,伊里斯轻叹一声,倚在门框上,“把祖母送的糕点摆好就走吧。”
贾埃尔身形一顿,弯腰恭敬道:“小姐今夜回来迟,要早点休息保重身体。”
伊里斯望向桌上的糕点,眼眸一闭,重重将门砸上。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