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手机震动。一只瘦白的手解锁屏幕,点开了新收到的短信。
“您尾号0874的活期账户09月17日11时09分代发工资收入人民币4235.9元,活期余额4586.3元。(桥建银行)”
第一个月工资到账,骆木通心情忽然就松快了起来 。
早上刚被打回横竖不顺眼的设计方案看着也不烦燥了。甲方提的一些莫名其妙的要求也可爱了起来。
明天就是周六。骆木通计划用新发的工资去给院长妈妈买个护腰。
安心院资金紧张,所有的钱都要花在刀刃上,请的工作人员也是能少就少,大部分的活大孩子和院长妈妈能做都做了。
这些年院长妈妈年纪越来越大,身体也不比从前,上次自己换灯泡闪了腰就没好利索。
骆木通小时候被抛弃,全靠院长妈妈才能好好长大念完大学。
现在自己有能力了,当然要尽己所能回馈院长妈妈,反哺安心院。
一到点,木通就背上笔记本往公交站赶。工作可以带回家做,她现在迫不及待想去商场为院长妈妈买礼物。
晚高峰的公交车人挤人。
一个急刹车,后面人踩掉了骆木通的鞋后跟。
车里直立站着都费劲,骆木通没法儿弯腰伸手拔下鞋后跟,只能脚趾使劲往鞋头爬了爬,生怕下个急刹,鞋子蹿到前面去。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后面的男生显然也感觉到自己踩了前面小姑娘的后跟,一叠声道歉混着热气喷到骆木通的头顶上。
实在是太挤了。
她勉强转头回了个没关系,公交车再次急刹。挡住左脸的长刘海荡开,一块灰褐色的胎记盖住大半张左脸。
男生呼吸声明显一滞,骆木通转过身没再看,后背感觉忽然空了些。
她自嘲地拿手顺了顺刘海,重新盖住了大块胎记。
脸上的一大块说是胎记其实不太准确,应该是种皮肤病。她记得自己小时候跟着父亲生活,大约是六七岁的时候生了一场重病。
脑海中关于父亲最后的记忆就是插着管听他在病床前讲故事。
后来这个称作父亲的男人就不见了,她被抛弃了。
不过幸好,她挺了过来,医生都说她能活下来是个奇迹。脸上的印记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一开始是覆盖了大半张脸,颜色和轮廓都很朦胧,淡淡的浅褐色,不注意看只会以为脸上有点小脏。随着年纪渐长,这斑块范围缩小了一些,颜色却变得更加深重。
原来从左下颌蔓延到左边眉弓,现在已经缩小到左颧骨盖至眉弓。轮廓还变得有点方正。
因为脸上的异样,她从小在学校和安心院都很受排挤。再加上既往病史,来安心院领养孩子的人也从来不会考虑她。
公交车上的遭遇一下激起了骆木通许多不好的回忆。她的心情直到买完品牌护腰也没好起来。
“来电话啦~来电话啦~”
第二天一早,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叫醒了还沉浸在梦乡中的骆木通。
细细的胳膊从被窝里伸出来,趴着睡的木通连头发都没撩开,凭直觉划开通话键把手机贴到了耳边。
“喂,谁啊。”
“木通,是我。你还在睡?”
“哈~啊~现在醒了,什么事,学姐。”
“今天甲方发来个急活,周一要交,你今天和明天能来公司加班吗。百旺那家的活可以晚一点,这个比较着急。”
又加班?来学姐这儿两个多月,小公司人少活多,以为这周终于能过个双休了,没想到还是没躲过。
刚才还睡眼惺忪的木通马上精神了起来。
“好的,辛姐。不过我上午有点事,办完事就过来公司。”
“嗯,忙完事再过来。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等这几个项目结款了给你包个大红包。”
“谢谢学姐!”
这是骆木通的第一份工作,她成绩中上,毕业半年了却一直没有应聘到合适的单位。
刚好这时候大学意外认识的学姐创业,听说自己还没找到合适工作,就邀请自己加入了她的公司。
虽然工作辛苦工资也不是很高,但她很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而且有学姐提前打点过,公司的同事们对她都很友善。
屏幕裂得像蛛网的手机再次被摁亮,居然已经9点多了。
难得睡到这个点,骆木通快速起床洗漱。
从她住的地方到安心院坐公交要一个小时,从安心院到公司又要一个半小时。
现在出门,抓紧一点帮院里阿姨们一起准备午饭,还能赶上下午一点半之前到公司。
十点刚过,骆木通就到了,安心院的大门一个月前还斑驳的朱红色漆已经焕然一新,新刷了蓝色漆,显得清新又充满希望。
大门关着,她伸手大力地拍门。
大门和院里的主楼之间有块不小的草坪,这个点太阳毒,小朋友们一般都在室内做游戏。声音小了阿姨们听不见。
很快就有脚步声往门边接近。
“诶,是小木回来啦!快进来。”
来的是杂工吴姐,她一如既往的热情,一把拉住了木通往里走。
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让木通有些僵硬。
她一直都是不太招大人喜欢的孩子,在学校在院里和大家关系都处得一般,除了院长妈妈,她排斥和任何人的亲密接触。
吴姐不在意木通的冷淡,一路滔滔不绝。三言两语就把最近院里改头换面的事说清楚了。
原来是最近来了一个好心人,出钱把院里很多老旧设施翻新了一遍。
“院长平时都舍不得去医院看看腰。最近多亏了贾先生,做了几次理疗人看着都精神了。”
木通提着护腰袋子的手往背后藏了藏,不过吴姨脚不停嘴不停眼睛也没往这边带,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
刚进楼里就看到一个眼生的男人,穿着裁剪得体的西装正和孩子们在走廊里玩老鹰捉小鸡。
这人实在很有气质,和安心院众人显得格格不入,木通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还在和孩子们玩游戏的男人似有所感,突然抬头对上了木通的眼睛,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男人样貌俊美,木通却没来由一个哆嗦。马上偏头避开了他的眼神。
“木通,我去洗菜,你自己去办公室吧,院长昨天还念叨你来着。”
吴姐来得快去得也快,急吼吼得又往厨房操作间去了。
木通匆匆往院长妈妈的办公室走。
进办公室的时候,院长妈妈正在整理院里的资料,老花镜后面的眉眼带着慈祥的纹路。半长不短的花白头发服服帖帖捋在耳后。
听见门口有响动,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抬起了头,看见门口的木通立马摘了老花镜走了过来。
“木通今天有空过来啦!哟,手上提的什么呀。”
骆木通想到吴姐刚才的话,袋子哗啦一下背到了身后,“没什么,就是一点公司的资料,下午要去加班。”
“周末也要加班呀,不要......”
院长话还没说完,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了。
这次进来的不是别人,就是刚才在走廊和孩子们玩游戏的西装男。
“骆院长,没有打扰到你们吧。”,声音清透但又不失稳重,配得上他那张脸,不像木通前23年能接触到的人,却莫名令她感到熟悉。
那种心悸的感觉又来了,她没顾得上听院长妈妈和刚进来的男人再多说什么。借口公司催得急,直接离开了安心院。
骆木通原来计划在安心院吃完饭再去公司。现在刚到就走,到公司的时候才十一点四十。
别的同事还没来,估计也都准备下午再来。
吃了两个放抽屉里的小面包垫了下肚子,骆木通很快就投入了工作,开始仔细看早上学姐发给自己的资料。
这次甲方的需求比较简单,套一下上次方案的模板就行,只是量比较大。算上她部门另外两个同事,三个人明早应该就能完成。
下午1:28,另外两个同事结伴进来了。她们估计是一起吃的午饭,有说有笑的,人手一杯奶茶。
两人一进门看到木通已经在办公室,明显愣了一下,笑闹声瞬间轻下来。办公室又恢复了刚才的安静。
这两个同事是学姐刚开公司时候招的,比木通早来三个月。她本身不善交际,也没想着融进她们两个人的小团体,大家平时关系就不尴不尬的处着。
没多久,安静的室内响起敲门声。
办公室租的小间民居,进门就是他们三个的办公区域,学姐有一间单独的办公室,办公室隔壁还有一间业务和财务合用的办公室,再就是一个小厕所。
敲门声响了三下就结束了,离门更近的两位前辈都没有动。木通识相地起身,在敲门声第二次响起的时候一把拉开了门。
等抬头看见门外的人,礼节性上扬的嘴角忽然回归原位然后因为惊讶张成一个大圆。
门外站着的赫然就是上午在安心院看见的男人。短西装上衣外又多了件长风衣外套,胸前一枚复古又华丽的胸针,有点眼熟,木通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你好,又见面了,我来找你们老板。”,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对在这里碰见木通并不感到意外。
“老板还要会儿才能到公司,您是约了两点谈业务的贾总吧,不如您先去她办公室坐一会儿吧。我给您泡杯咖啡。”
一道热情的女声响起,挤开了还没来得及说话的木通。
是前辈二人组里更青春靓丽那位女同事。
西装男人冲木通点点头,跟着女同事去了办公室。
木通没把和陌生人一天两次的偶遇当回事,回到位置上就继续投入进工作中。
办公区却不复刚才的安静。
给贾总泡咖啡的女同事已经回到座位,此时正激动地双手握拳轻捶另一名同事肩膀。
“啊啊啊啊啊啊啊,英姐,贾总也太帅了吧。老板上午怎么不说,这简直是明星了!早知道我就穿新买的那条黑色裙子来了!”
叫英姐的同事躲了躲小拳头,瞟了一眼木通,随即压低声音,“注意点形象,小心老板说你。”
语闭两个人都默契地不再说话,低下头捣鼓起了手机,估计是把热聊现场转移到了线上。
学姐也很快到了公司,两个人在办公室聊了很久。久到外面办公的三个人都准备去吃晚饭了,他们还没出来。
年轻同事和英姐对了个眼神,双双起身。
英姐经过木通身边时踟蹰了一下,破天荒地拍了拍她的肩,伏趴在木通肩头小声道:“木通,你要不进去问问辛总,五点半了,需不需要给她和贾老板带饭。”
最好是大家一起去外面吃,年轻同事在心内腹诽。
木通心里也知道两人的目的,却还是感觉受宠若惊。平时自己在公司就像个透明人,除了学姐组局,同事们很少会和自己多说两句。
学姐平时对他们都很和善,加班时候经常会请他们一起去吃饭。这次却出人意料地不准备同行。
“我和贾总等会儿还要去别的地方,你和英姐他们去吃点好的,记得开票,我给你们报销。”
木通局促地抓了下左边的刘海,轻手轻脚退了出去。贾总的视线有如实质,进门开始就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令人不适。
不能与贾总同行于两位前辈来说有些可惜,却如了木通的意,最后三人一起去了公司附近新开的港式茶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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