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下村村中的老者聚在一处商讨了该如何处置张红母女三人,绝大部分老者道苗小妹这种疯子定不可留在村中。
众人一心。
唯有里长苗善文却独排众议道:“三个都是女子,其中一个还是外乡人,若是寻到合适的姻缘、多生几个孩子也是为村里做了贡献。南河下村的人口始终没有南河上村多。在下做里正这些年多次遭遇干旱,每一回上村都会挖沟渠将南河的水控制在自己村中,若多生孩子,我村便有充足的人力与南河上村一较高下获得南河的控制权。”
秀才苗进不悦:“你可是糊涂了。三个女人能生多少孩子?”
“聊胜于无。”
争执不休,此事便这般搁置。
“当家的,你糊涂了?”王玉娘听闻后心惊胆战,生怕苗小妹的 “疯病”影响自家女儿找婆家。
苗善文道:“妇道人家。”
他知晓苗小妹在装疯。真疯子怎会像她那般逻辑严密、口齿伶俐?不过是抗婚罢了。他与张红母女三人接触极少,上回见苗小妹时她不过五岁,又瘦又小,说话做事似乎永远深埋着头,旁人声音若是大一些,那小丫头都慌若一只小兔——都说女大十八变,此女模样尚未张开,脾性倒是变得天翻地覆。
苗善文捻须,既然蠢丫头装疯——
那便……
(。-ω-)zzz
苗大妹分外烦躁。
苗小妹得了疯病后婚事告吹,直接影响她找一个好婆家。
气不过,便用尽手段出气,比如在苗小妹路过的时候伸出双腿绊她,平日各种阴阳怪气挖苦她,挖地时用石头砸她,每日说自己脚疼让她去挑水之类的。
偏偏一切阴招阳招都毫无作用。
她伸脚绊,苗小妹一跳,一躲,完事还冲她做个鬼脸。
她阴阳怪气,苗小妹掏耳朵。
她用石头砸,苗小妹当玩躲避球。
她让苗小妹独自挑水,苗小妹说任务对半分,我挑水来你种地。
这便罢了,苗小妹顺利躲过所有攻击后还会盘腿坐在她面前讲道理:雌竞是错误的,你愤怒的对象应该是这个世道而不是我;流言蜚语什么的总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你十四五岁,也就是读初二初三的年纪,好好读书,不要总想着嫁人;抛开这些不谈女孩子年纪太小盆骨尚未发育完全,生孩子的危险性比成年女性多出许多。
说这种话时苗小妹义正辞严。
苗大妹气不过找张红“主持公道”。“娘亲你真不觉得妹妹像是换了一个人?”
张红闷头给庄稼浇水。如果的苗小妹她打不赢骂不过,偏偏还总能带回食物。张红心有怨怼却又不敢多说。
苗大妹说妹妹变了。可她的小女儿到底是什么模样?
她只记得那小小的孩子总是埋头干活,极少说话。
而她自己有无数的活要干,要思考如何养活自己和女儿,哪有空隙“了解”孩子?村中其他人……他们从未正眼看过她们母女三人。
一言不发,张红手上的动作不停息。
得赶在太阳升起来前先给庄稼浇一次水,太阳落山后再浇一次。庄稼才不会干死,地面已有龟裂,小河即将断流,彻底断流后便只能去南河打水灌溉,可上游的人也有土地,不定又会用腌臜手段断流,届时她们母女三人如何抢得到水?
“新妈,我回来了。”
张红肩头一颤。
苗小妹戴着破破烂烂的草帽,声音洪亮,笑容灿烂,一手提着一满满桶水归来,倒入水缸,盖上盖子,用烂草席盖住水缸防止水分蒸发。一屁股坐在地边:“姐,我听村里的情报大队说我的八字很好,传说中的旺夫,只要那男人是我夫,我就能旺他。”
苗大妹怒目:“又来炫耀!”
张红赶紧应和的确如此,叹息道若不是苗小妹闹出疯病,便可借用“旺夫”的命格顺利嫁给刘家过好日子。
“新妈。你的逻辑是错的。我命格好,我嫁谁就能旺谁,那我干嘛嫁给刘家而不是选条件更好的?如果我真有这么好的能旺结婚对象的八字——那我干嘛不自己嫁给自己?”一抬头,她的目光亮晶晶的。
张红气得发抖:“胡言乱语?村中村外那么多没有婚约的年轻男人,就算嫁给鳏夫——那也是个男人!怎可生出当自梳女的念头?若没个男人,难道每晚蹲在地上数铜板?”
“这话说得好像我家有铜板可数……”苗小妹想对张红说新妈你现在也就二十七岁,在21世纪有些27岁的女孩子开个旺旺雪饼还要问妈妈可不可以。这种话她只敢想想,最近说了太多不该出现在这个年代的话,再暴露就真成自爆了。
蹲地除草,苗小妹脑中猛一激灵:就算是在21世纪,在村中闹出这么大的事端,邻居们大都恨不能与闹事的人划分界限老死不相往来。怎么在这个年代、这个小村庄,除了妇人们嚼嚼舌根几乎无人找她麻烦?
他们真信她是疯子?却不赶疯子走?
还是说——有别的坏事在后面等着她?
这么看,她得快点成神。
成为神的第一步:选择一个合适的契机。
依照苗小妹一开始的设想,古代人面对没有“科学”的世界一定充满了好奇,她需要的不过是搞几次走近科学,而后就可以站在科学的高度狠狠打压古代人,将自己捧上神的高度。
第一局,苗小妹听村中的阿婆逗弄小孙子,说用手指向彩虹手指会腐烂,她义正辞严解释彩虹是一种化学现象。
她解释得热火朝天,村中无人在意。
因为她是个得了疯病的女人。
第二局,指着环绕太阳的彩色光斑 ,她说这也是一种光学现象。话出口便被痛骂,村民说这是神仙显灵。
她解释得清清楚楚,村中无人听一个字。
因为她是个得了疯病的女人。
计划,卒。
苗小妹当机立断转换赛道。
那就走近科学的同时搞神灵显圣吧。
夜深,她溜去里正苗善文家,准备搞一些“灵异现象”,还没靠近就被里正家的大黄狗警告。
计划,又卒。
富贵人家不好下手,那就换一家。
这次换成了普通人家,苗小妹各种制造动静 ,无奈村民睡得很熟。农活重,人们大都回家就沉沉睡下,她在外折腾,村民鼾声如雷。
计划,又双卒。
再一次,苗小妹在百姓面前“神上身”,说村中有妖异,而她是救命神女。
旁人都当她是疯子。
计划,又双叒卒。
苗小妹不信邪了!继续!这一次赌一把大的!她上演“神上身”说不日后一定下雨——毕竟干旱快一年了,气象再乱也该轮到南河下村下雨了吧?
旁人笑她是个疯子。
计划,又双叒叕卒。
想象总是美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
那就继续等机会!
苗小妹没等到成神的机会,却等来了村中人联合围剿。
带头的便是那位秀才老爷苗进,身后乌泱泱一群人。个个面露杀意。
苗进家最注重教养,儿子知书达理女儿温柔贤惠,他最是厌恶那些行为不端的女孩比如苗小妹。
“里长心善。老夫却不是良善之人。”
这一番话立刻让苗小妹想到那句经典台词:我可不是那娇滴滴的女王。
说话的的确不是女王,是蝎子精。
就像这个人,虽然是个秀才老爷,但的确不是里长。
苗进带人闯入,喊打喊杀。
张红抱着两个女儿瑟瑟发抖,连声求绕。“各位乡亲,奴家给你们跪下了!”
正欲跪,“哧溜”,被苗小妹提溜了起来。
苗小妹本想找个机会华丽登场走走仪式感顺利成神,命运却似乎带着她走向了武力镇压。
刚挽起袖子准备动手,苗善文及时赶来,他双手后背、微躬着身子唤道:“都是一个村子的人,为何喊打喊杀?贤弟!何必如此!”
“善文兄,别来无恙。”苗进回礼。
苗善文来此阻拦苗进赶走苗小妹三人,他一脸悲怆地说若是被赶出村子,这母女三人岂不会活活饿死?
苗小妹微微撇嘴,话说得好听。
但若苗善文真将张红娘仨视作村里人,原主就不会被饿死,原主不饿死她便不会鸠占鹊巢天天受罪然后想着把自己变成神。
两个小老头都一个村的。
还“别来无恙”,感觉很久没见面。
这二人选在这种时候开口闭口贤弟兄长,给她一种螺丝厂小黄毛走到高端会所前开口闭口某某公子的装感。
他们在演戏,观众却不是苗小妹。
苗善文是贡生之后,但自从他爷爷起家中竟是未出现一个秀才,偏偏从他爷爷起苗善文家便掌握着南河下村的控制权。
苗进虽只是个秀才,但却自己是秀才。且是村中唯一的秀才。偏偏在村中处处被靠祖辈荫庇的苗善文压一头。
这二人看起来在为村子的未来着想,实际上不过想要通过她的事情分大小牌、分割村中的权力。
他二人的观众是南河下村的乡民。
啧啧。阴险狡诈的男人。
赶紧在心里的小本本伤记一笔,将来万一有用呢?
此刻自然谁帮她家谁就是青天大老爷。但与真心感激的张红与苗大妹不同,苗小妹牢记“欠债要还”的俗语。
若他日为鱼肉,不如抓紧时间当那一把决定命运的刀。
“出大事了!耕牛掉进水沟了!”
惊呼声打断了两人的争执。
耕牛掉水沟的确是天大的事。
比苗小妹重要。
甚至比苗竟和苗善文还要重要。
整个南河下村只有两头耕牛。农耕时代,耕牛是重要的财产。
乌泱泱的看客欲走,苗小妹松了一口气。
苗进一捻须,回头冷笑。
那道带着杀意的冷光刺得苗小妹一激灵:“前几日听说神上了小妹的神,若是如此——烦劳那位神仙将牛抬出来。”
苗小妹面上笑嘻嘻,心里滑过无数个你爹的,一头耕牛大概一千斤!有的甚至两千多斤!
虽然这具身体力大无穷,但抬牛?
抬牛!
她?
【这文我计划150W字,但现在看来估计又得上200W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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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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