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的时候周都来得晚一些，他先笑着致了个歉，看到主位的程起正想着挺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又是李栋南站起身来介绍了一番。
听到程起的名字他也愣住了，他回头看了看身边的人，林云生坐在位置上有些心不在焉，程起被从云的人团团围住，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酒杯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仿佛在期待他什么精彩的发言。
满桌的人不知道周都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本来就没火热起来的气氛，一时之间显得更尴尬了。
朱佳连忙端起酒杯，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要敬程起一杯，程起端起酒杯朝他举了一下就放下了，朱佳面上有点挂不住，一饮而尽之后坐下了。
周都不知道程起和林云生见了一面到底是怎么了，这顿饭算是老友重聚？洽谈生意？还是程起撒气来了？
他的钱早就够多了，但是他真的喜欢谈生意，不论用什么手段，谈笑间事成的感觉让他太着迷了。
他也不是林云生，挣着大把的钱，一分不花，不知道为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了谁，天天过的像苦行僧一样。
周都想着今天的甚至有点难谈，甚至更踊跃了起来，他想把外套脱了，手里拿着酒杯，也不放下，右手轻而易举的脱了一只袖子之后，他把酒杯换到右手，朱佳站起来想帮忙，周都背对着他转向林云生。
“云生，帮我脱下衣服。”
林云生站起来帮他脱下来，理顺挂在了衣架上。
周都走到程起面前，又说了一遍对不起，久等了，久仰大名，自罚一杯。
程起看到林云生站起来，手指就不再敲酒杯了，到林云生挂完衣服回来坐下，脸色又暗了几分。
“这么好的酒，周总又来的这么迟，就只喝一杯吗？”
如果上午开会的时候，程起对姓林的莫名冷淡的态度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觉得程起可能心情不好，到这会儿李栋南终于看出来，自家程总明显是跟这个姓周的不对付。
他看出来，也就笑着站起来了。
“周总，这么好的酒，您得陪我也喝一杯吧？”
周都来者不拒，绕着酒桌把从云的人全部陪了一遍，最后又敬了程起一杯。
回到林云生旁边坐定，他看起来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了，面色也有些发红，想用手松松领带都有些失力。
林云生看出来程起在为难周都，也惊讶于程起的改变。
在他的印象里，程起开朗但是有礼貌，热烈但是有尺度，像一条粘人的大型犬，但是现在却像丛林里残忍的狮子，冷漠，居高临下，冰冷，无意的玩弄彰显出兴致勃勃的恶意。
周都碰了碰他的胳膊，小声的说着难受，用手指了指领带，林云生帮他解开了一些，周都咧着嘴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朱佳帮他把酒满上，他站起来看着程起说，“程总，您能亲临这次的合作真是呈禾的荣幸，说来也巧，我们公司的名字，反过来不正好是个程字吗？”
“贵公司的名字又叫从云，我们林总，刚好又叫云生，您看，再没有比这更巧的了，我们谈的不是生意，简直是缘分啊。”
一群手下人跟着附和，反复琢磨这两个名字，当下房间里充斥着惊叹声，又有几个人趁机碰了酒杯喝了起来。
“林总怎么不喝酒？”程起看向林云生，“缘分还是要抓得住才叫真的缘分。”
“这个您不知道，云生身体不好，不能……”周都笑着想拦下来。
“林总平常也不喝吗？”程起敲着桌子，“还是只是不跟我喝。”
“云生主要是做研发，他很少参与商业洽谈，这次主要是我们非常重视跟您的合作，所以派出了我们公司最宝贵的财产，哈哈。要说就是缘分呢。”
“林总也会说话呀，周总。”李栋南这会儿确定程起一个也不待见，而且这仨人肯定是有什么旧日瓜葛，程起突然特意要来，应该就是来报仇的。
周都刚要说什么，林云生按了他一下，站起身来，“我敬程总一杯，祝我们合作顺利。”
“林总身体怎么不好？”
“有点旧病，不碍事，”林云生仿佛是为了不让程起再问下去，抬头一饮而尽。
程起也第一次喝空了自己的酒杯。
“那我也敬您一杯。”李栋南打蛇随棍上，笑眯眯的看向林云生。
林云生最终也像周都一样，陪着从云的人喝了一圈，他酒量不好，不但胃里火烧一样，腿也开始隐隐作痛，就喝的很慢，等他喝完这一圈，周都不知道喝了多少，除了几个喝果汁的女同事，其他人都有面红耳赤闹闹腾腾的，周都强挺着走回座位，靠过去对林云生说，“这笔生意，六百万。”
等到场子散了，周都最后几乎是靠在林云生肩膀上被林云生扶上的车，朱佳酒量绝佳，这会儿也有点含糊，但还是尽职尽责的给他们叫了代驾，跟代驾交代着，要先送林总，再送周总，因为林总没有车。
周都上车直接躺在林云生的腿上，“阿生啊，其实我不在乎这六百万，我挣得钱早就够我花的了，”他仰躺着不舒服，又反过来趴在了林云生腿上，他摸索着抓住林云生的小腿，“阿生，你的腿，这样，你又去看过那么多次心理医生，虽然你家里的事够他妈乱的，但是我一直以为是程起对不起你。但是今天这阵仗，感觉不对啊，十年了吧，我感觉程起想弄死你。”
他有气无力的嘟囔着，“十年啊，阿生，我都快忘了我有哥哥这茬了，程起还恨你呢。”
“这是什么啊，”他扭过头往上看，只能看到林云生的喉结，眩晕感紧箍着他，他眼前一片发黑，说出了意识消失之前的最后两个字，“是爱。”
林云生把周都扔到床上，洗了把脸摸了摸狂跳的心脏，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在沉沉睡意即将笼罩他的时候，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
“林云生，你下来。”
他说完好，等电梯到一楼的时候，心脏又开始砰砰的跳。
他走出小区门口，看到左手边打着双闪的奔驰，尽量让自己走的平稳些，到车的右边站住了，开始迷茫下一步要做什么。
司机下车帮他打开了后车门，然后就没再进去。
程起一共就喝了两杯酒，但看起来眼睛红的像要滴血。
他直直看向林云生，在夜色的映衬下，像一头凶兽，林云生看了一会儿就不敢再看了，他低下头看自己的双手，自己的鱼就在自己的身边，但是自己没有在海里，所以他不敢碰。
两个人沉默了很久。
“林云生。”程起小声但是凶狠的叫他的名字，抱怨着，“我的领带很紧。”
“快勒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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