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到了索州境内,天色近晚,再加上近来赶路急,实在需要休息了,就决定在郊外的客栈住下。这个客栈有个小院子,种了多株桂花树,三人方一踏足就被桂花香扑了个满怀。
“几位客官算是来着了,正巧桂花开的季节,我们家特意聘请了彩华城坊间善做桂花的厨娘,几位若是不嫌弃,晚膳千万要点些桂花糕点。”掌柜的笑盈盈地建议道。
宋霁打了个喷嚏,他的鼻子向来敏感,一时被桂花香冲到了。黑麒麟则好奇地打量暮色里的桂花枝。
“没问题,掌柜请引我们去客房吧。”沈不谏道。掌柜的做的是小本生意,整个客栈也没雇什么跑腿的,都是他一家老小在经营。
几人穿过零星坠落的桂花雨,各自进了客房休整。
黑麒麟点着灯坐在窗前擦刀,客房在二楼,桂花枝在屋檐上摇曳,簌簌地掉了几朵点缀在窗边书桌上。
一只青鸟飞来在她的窗前盘旋,黑麒麟停下手中擦刀的动作伸手唤它,然而它却不理会,焦急地啾啾叫了几声,从屋檐上飞走了。
黑麒麟登时站起,这青鸟以前从来没犯过糊涂,今儿怎么这么不听话。她觉得不对劲,将刀挂在腰上一跃从窗子翻上屋檐,追青鸟而去。
幽深无人的胡同里,戴铁麒麟面具的黑衣人伸手托着一只青鸟,取下它脖子上戴着的小蜡丸。
黑麒麟翻身跳下屋梁,站定与那人对峙。
那铁麒麟是个魁梧的中年男子,铜浇铁铸的身板,雄姿英发,单是站在那儿就让人觉得如山一般不可撼动。
“擅自拦截他人阴符,按铺规,我将击杀你。”黑麒麟冷冷拔刀相向。
“你记错了。”男子不以为意,笑着看向她。
“拆读他人阴符者才会被治罪,小丫头,你既是黑麒麟,不如试试看能否从我手里拿回去。”那人拔刀冲上来,黑麒麟横刀格挡,硬生生接下这一招。
黑麒麟被气劲震退几步,握刀的手微微发麻,不及反应,铁麒麟第二刀已经劈到眼前。他力气实在太大,黑麒麟知道自己接不了几下,翻身急速后退,跟他拉开一段距离,她迅速挽起左手衣袖露出手腕上一个铁护腕,朝他射出几根泛着绿光的毒针来。
那铁麒麟挥刀一一将毒针打飞,此刻黑麒麟跃起一击,刀风已刮到面前,铁麒麟暗暗惊叹好快,连忙侧身躲闪,然而已经来不及,刀劈伤他的右臂,他急中生智将手里的蜡丸捏碎朝远处扔去,黑麒麟略微分神,他趁着这个时机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三两下缴械,死死地制住她。
黑麒麟浑身戾气地挣扎。
“你到底是谁。”
那人用绳索紧紧捆住她的双手,朝她的腿弯踹了一脚迫使她跪下。
“爷是你老子。”那人恶狠狠地在她耳边说,一脚踹在她的腹部,她像破布一样飞出去,重重地砸到墙上,掉在地上时吐出一口鲜血来。
“北融的老瘸子自己是个废物,教出来的徒弟也是个废物。”黑麒麟捡起蜡丸残屑中的纸条,用火折子将它烧了个干净。
黑麒麟死死盯着他,目光如风霜刀剑。
“你最好快点儿脱身,否则就赶不上给姓沈的收尸了。”那人狞笑着消失在黑夜里。
……
沈不谏跟宋霁找不到黑麒麟,天色已经很晚了,于是只好在宋霁房中先开饭。
忽然门被“啪”地一声拍开,黑麒麟披头散发一身戾气地站在门外。
“不是,你跟所有的门都有仇吗,动静就不能小点儿?”宋霁不满道。
“你怎么了。”沈不谏发现她不对劲上前问道。
“我没事。”黑麒麟看见他后收敛了点儿戾气,然而仍是满面阴云。
“快进来。”沈不谏把她拉进来,烛光照见她嘴角残留的血迹。
“你跟人打架了?”他担忧道。
“怎么了,让我看看。”宋霁放下筷子过来给她把脉。
“脉象弦紧而乱,受了这么重的伤,你怎么不喊疼呢。”宋霁皱眉道。
“等着,给你开个活血化瘀疏肝理气的方子,沈不谏别愣着,快让她坐下。”
“宋霁你不用忙活,我吃了药,不疼。”她拨开沈不谏拉她衣袖的手。
“在白涧城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只有你跟沈不谏知道。”她突然问宋霁道。
宋霁狐疑地跟沈不谏对视一眼,发现对方眼底也是疑惑。
“你问这个干嘛。”
“捡几个问题,问问这个人。”黑麒麟翘起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冷冷地盯着沈不谏,她的右手叠放在左手手腕上,摩挲着玄铁制成的护腕,她给它新上了毒针。
“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整哪一出呢这是。”宋霁跟沈不谏也坐回桌前。
“发生了什么事,让你怀疑我被掉包了。”沈不谏咬了一口桂花糯米藕,软糯香甜,他在这香甜里微微眯起眼睛,店家果然没骗人。
“你不必知道。”
“行,宋霁你问。”
“那我可问了奥。”宋霁挑眉坏笑道。
“你小子乐呵什么呢。”沈不谏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记得刘婶给你介绍的小翠不。”
“记得啊。”
“她儿子今年多大了。”
“这我怎么知道。”沈不谏急忙否认。
“你不知道?我寻思你挺喜欢小翠呢。”
“我就知道你要编排我。”沈不谏对宋霁翻了个白眼儿。
“怎么回事。”黑麒麟不知为什么被这件事勾起了好奇心,微微向前探了探身子。
“一年前刘婶上门儿说有个姑娘与沈不谏天作之合,她把那个姑娘夸得是天花乱坠,硬扯着他跟那姑娘见面去了,谁知见面才知道,对方是个守寡的妇人,儿子都跟他一般大了,又坐拥了不少家产,看上了他要把他金屋藏娇呢。”
黑麒麟抓起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
“他一刻也没敢多待飞一样地跑回家了,东躲西藏了大半个月这事才算过去了。嘶,你踩我干什么。”
“踩你怎么了。”沈不谏一脸通□□。
黑麒麟一身戾气总算消散了,吃吃地笑着,伸手去够第二块桂花糕,谁知被沈不谏连盘子都端走了。
“都怪你扯出这件事来,我点的桂花糕,想吃自己跟店家要去。”他十分傲娇地哼了一声,转身带着心爱的桂花糕离开了。
“他护食呢,别管他。”
黑麒麟放松了下来这才觉得五脏六腑都翻腾得难受,虽然吃了疗伤的药,然剧痛不减。宋霁给她开了一副药止疼,又施了几针才让她回去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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