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嗯……”
被推着进到独立的冲澡区,宋茴撞上墙面,闷哼一声。
贺韵跟着进来,瞬间将本就狭窄的空间填满。
合上门,贺韵一手撑在宋茴身后的墙壁上,手臂和宋茴之间留有空档,刻意控制住距离,可看起来是步步紧逼。
宋茴看透她狐假虎威的本质,无所谓的歪斜着站,陪她玩。
推搡中碰到花洒开关,冷水倾洒而下。
宋茴迅速直起身子,抬手挡在贺韵头顶,同时一步向前,撞着贺韵的膝盖将她推离花洒的正面。
冷水就正中宋茴眉心,从头到脚把她淋了个遍,右脸的伤口也没能幸免。
宋茴下意识的往前躲,唇瓣擦过贺韵的脸颊,险些碰到她的唇,但被避开了。
两人目光相对,宋茴眼底情绪微沉,不可抑制的产生了被玩弄的怒意。
就像三年前听到那句“是她自己要心动的”,明知对方没有走心,她还是难以接受自己只是一个可供消遣的娱乐对象。
贺韵注意到她眼神的变化,唇瓣微张:“宋医生……”
宋茴无情打断,开门把人推了出去。
随着浴室门再度合上,两人被界限分明的分隔。
一里一外,明明前一秒还紧贴着温存,下一秒就翻脸不认人。
贺韵无奈的敲门:“宋医生?”
宋茴转身,面无表情的调试水的温度。
“麻烦贺老板帮我拿一下衣服。”
贺韵:“宋医生的伤口没事吧?”
宋茴顿了顿,仿佛才想起脸上的伤。
她轻声:“嗯,没事。”
门外的人这样都不生气,似乎是真心来道歉给予补偿的。
只是宋茴已经没那么在乎了。
这些年逐渐习惯被打压被忽视的生活,宋茴学着发疯,学着装傻,精神状态好了不少,难免会被影响,她都尽量说服自己不要太在意,贺韵的出现确实让她风平浪静的生活掀起波澜,但也就仅此而已。
洗完澡,宋茴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贺韵想帮忙,她没让,只换了棉布,说回去让程紫露帮她清理。
开车回去的路上,贺韵似乎一直惦记着,快到四合院了才说:“宋医生和程医生感情很深啊。”
宋茴侧头看窗外,懒洋洋的,“嗯,幼儿园就认识了,挺巧的,小学到大学,一直是一个学校。”
贺韵深深看她一眼,然后将车停在了路边。
离四合院几步之远,偏僻安静,适合谈话。
她幽幽开口:“所以宋医生只信任程医生,不相信我吗?”
宋茴低着头,慢条斯理的解开安全带。
“贺老板,你我接触不算多,我对你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不信任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贺韵若有所思,“这是宋医生故意试探我的原因?”
宋茴耸肩,“不,我只是单纯的没事找事,我没有医德,贺老板又不是不知道。”
这人装疯卖傻的态度让谈话很难进行下去。
贺韵不惯着她,“我不是宋医生的病人。”
宋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哦?不是我的病人啊,不好意思,贺老板一口一个宋医生的叫,我以为我在上班呢。”
堵人心气是一把好手,贺韵一贯会伪装的好脾气都被气笑了。
“明明是宋医生主动来找我诉苦的,我从来没有打探过宋医生的**,那我也有权利保留自己的**不是吗?宋医生是在怪我不够真诚?”
两人话语间都有了剑拔弩张的意思。
宋茴不置可否,“贺老板,我不认为过去三年的事情还有什么讨论的价值。”
“是吗?”
贺韵歪头,目光沉沉的盯住宋茴的脸,“难为宋医生了,居然计较了三年。”
语气过于讽刺了。
宋茴没再理会,直接推门下车。
贺韵跟着她,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入四合院。
听到声音,铃铛欢快的跑了出来,宋茴低垂着视线,在见到铃铛的那刻嘴角有些许的松动,但还是不着痕迹的躲开了。
铃铛就扑入贺韵的怀里,有点委屈的蹭了蹭贺韵的肩。
它显然是认宋茴的,大病初愈没得到宋茴的怜惜,它伤心难过,只能求主人的安慰。
贺韵抱着小猫,安抚它:“乖,我们回家。”
小猫可怜兮兮的往她臂弯里缩。
程紫露捧着西瓜看热闹,见宋茴一言不发的进屋,两人之间的关系好像突然又降至冰点,她才出声:“那个,注意事项我发你了啊,下周一带来检查,千万小心照顾,它现在还很虚弱。”
贺韵微微笑,“知道了,谢谢程医生。”
她就这样离开,背影坚决,让程紫露有种恩怨了结,再难江湖相见的感觉。
程紫露有种预感,如果宋茴不主动,两人就不会再有交集。
可惜了。
正想着,宋茴推门出来,喊她:“帮我检查一下伤口吧,洗澡的时候碰水了。”
程紫露思绪收回,赶忙拎了药箱。
“真服了,我一个宠物医生天天给人看病。”
“都是积德嘛,一样的。”
宋茴若无其事的躺着。
两眼一闭,就什么都不管了。
程紫露仔细给她上药,时不时碎碎念:“留疤咋办啊,不知道的以为你混社会呢,到时候谁敢找你看病。”
宋茴轻笑,抬起眼皮瞥一眼,又迅速收回。
隔了一会儿才问:“你不劝我?”
“劝你什么?”
程紫露摇头,“你什么性格我还不了解,虽然这两年你又怂又没担当,但贺韵要是表明了真心,你不会这么晾着她,到现在还在拉扯,你这种擅长躲乌龟壳里的人肯定不喜欢,放弃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人活一世不就是为了开心。”
她挺坦然,“我还天天把诊所关了呢,想上班就上班,不想上班就不上,谈恋爱也一样,跟着心走嘛,和我比起来,你已经强很多了。”
宋茴没说话,只望了望天。
夜晚星空闪烁,美好、宁静。
这种氛围下,又有一个了解自己的人在身边,宋茴难得放松下来。
她张开双臂,彻底躺平。
心想:就这样吧,如果缘分到这里结束,她不强求。
她也需要一些时间想清楚,长时间躲在乌龟壳里的人,是不擅长做决定的。
之后一周都没再见到贺韵,宋茴维持着生活的平静,每天就是上班、健身、看房,一周的坚持没白费,她最终租下一套一梯两户的公寓,对面没装修没住人,就算哪天租出去,也得几个月的时间装修,她可以再重新找房子。
关键是,整个小区都挺偏的,住的人不多,基本是上班族,白天不见人影,有种死气沉沉的寂静。
虽然离四合院远,离医院也远,但宋茴就是喜欢。
当天签了合同,宋茴趁热打铁,又去提了辆车,小十万的领克,在销售的一番推荐下,宋茴连讲价都省了,直接全款拿下。
这大概是她做过最叛逆的事,开着新车回家的时候,宋茴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嚣张的把车停到家门口,宋茴降下车窗,抬手跟正在和邻居聊天的亲妈打了个招呼:“嗨,老妈。”
新车上的标都没拆,她故意来气人的。
她亲妈看见了,冷哼一声:“呦,长本事了,还知道回来。”
宋茴微笑。
没等她开口,她妈就把早就准备好的行李箱提出来,扔到了门口。
“赶紧把你行李拿走吧,你的房间我租出去了,以后这就不是你的家了。”
宋茴脸上的丁点儿笑容僵住。
不可置信的下车,宋茴冲回屋里,看到自己被上锁的房门。
外头放着新的地垫和拖鞋,可爱风的,不是爸妈会用的款式,应该是这间房间的新主人。
住了二十多年的房间就这样归属了外人,宋茴一声嗤笑,仅存的那点希冀彻底破碎。
她慢慢转身,像被抽掉灵魂的木偶:“我不是你亲生的吗?”
她亲妈只是站着,神情淡淡,没有半点愧疚。
邻居反倒是在劝:“诶呦,你们母女俩闹成这样是何必呢?”
她妈态度坚决,“服个软,老老实实去相亲,早点结婚生孩子,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以。”
宋茴抓住行李箱的扶杆,回头朝着母亲温和的微笑。
哪怕眼底早已泪光闪烁。
她撑着嗓音,清晰明了的说:“我不为难您,您就当没有过我这个女儿吧。”
不等亲妈再冷嘲热讽,宋茴拖着行李箱,一步步走出去。
驱车离开的那刻,宋茴知道,她再也没有家了。
说不上多难过,似乎早就麻木了,宋茴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漫无目的的乱窜。
不知不觉,车就开到了贺韵的猫咖。
宋茴停在门口,下意识的往猫咖里张望。
透明的门窗很快让她找到贺韵的身影,猫咖里没有别的客人,快到打烊的点,贺韵系着围裙在打扫卫生,背对门窗,没发现她的到来。
鬼使神差的,宋茴下了车。
她想和贺韵说说话。
可心里始终有那么一道结横跨着,宋茴纠结犹豫,迟迟下不了决心。
也就耽误的几分钟时间,明艳的橘红色身影突然从宋茴身边穿过,直奔猫咖。
宋茴看着她冲向贺韵,俏皮的捂住贺韵的眼睛,整个身体都几乎贴在贺韵的身上,贺韵没抵抗,笑着跟她闹。
那种灿烂的发自内心的笑,宋茴第一次在贺韵脸上看到。
原来,她真诚对人的时候是这样。
回想起这些天的点滴,贺韵一字一句的热络,宋茴只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眼底情绪尽数收拢,宋茴望着那道无数次出现在她梦里的身影,苍凉一笑。
她想,可能是她不配吧。
从小到大,她所期待的,从来没有实现过。
她再也不要对任何人抱有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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