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谢华年跟马夫要来一批马被迟怀瑾拒绝了。
迟怀瑾把银钱拍放在桌子上,“俩匹!”
“能行吗?”谢华年看着迟怀瑾笨拙的爬上马背。
迟怀瑾艰难地转过头,“能行。”
谢华年到马侧,一手拉住缰绳,左脚一蹬跨上了马背,“这样。”
迟怀瑾点头:“我知道,不用你教。”
骑马的时候,风在耳边呼呼的吹,迟怀瑾紧紧抓住缰绳,渐渐地,感觉自己的四肢开始回归躯体,绷挺的背也开始柔软了下来。
也还行吧。
三八号。
谢华年拿出三张画像摆放在桌子上,“国学失踪三个学生。”
迟怀瑾拿起来看,看完一张就递给池茗,池茗递给池浣。
“都是些什么人?”迟怀瑾问。
“四王爷的别子,太尉和刑部尚书的庶子。”谢华年说完又加强补充了一句:“都是在文化上有水平的人。”
迟怀瑾“啧”了一声,摇头意识到什么:“都不是长子。”
迟怀瑾转头巡视一圈,问池茗:“池蕾人呢?”
“她在楼上休息。”池浣把画纸拿给迟怀瑾,“我去叫她。”
“有什么要我帮忙的?”池蕾从楼梯上走下来,身后跟着池浣。
谢华年听着声音有些耳熟,抬头一看:“宋魁?”
池蕾免去了在璟国的礼节,只是微微一笑:“好久没碰过面了。”
“三王爷叫什么?”迟怀瑾没心思听他们叙旧。
“宋渡桉。”池蕾讲出这个名字,心如刀割,像断不了的线一样,摆脱不了。
“他是不是不受待见?”迟怀瑾踹着凳子腿,凳子往旁边一斜。
“是也不是。”池蕾坐下。
“他才能是六个皇子中最优秀的,我娘说当时臣子私底下一半皆是倾向于宋渡桉的,也有过一俩个胆大的去陛下面前举荐过。”
“后来,什么都变了。宋渡桉被污蔑是偷情来的,他母亲林氏的哥哥林愈手中掌握着兵权,被大皇子宋书逸收买人的人变为一派,诬陷林愈意图造反,那皇帝其实早忌当那兵权了,这样一来也不用找理由了。”
“皇帝收了兵权,也不知是念在往日旧情,还是早知真相,在后宫也只是冷落了林氏,宋渡桉也被分配了地还有婚姻。”
这些真相被埋在自己心里,多年没吞吐出来,这会倒是好受了些。
有时天黑了,躺床上的时候会想,如果宋渡桉平庸再一些,是不是不会有这些事?答案却每次会被自己否定,看那宋书逸,平庸最后不也是当上了皇帝成为一代暴君,这些事是什么造成的呢?
人心的忌惮吧。
她是在战争前被迟不限捡到的,后来丹阳和璟打在一起后,她偷偷跑到璟国废墟中,发了疯似的在一片血肉中寻找宋书逸的尸身,她想把那颗心挖出来,看看里面到底有多肮脏。
可是,找不到。
她又回到了池碧莲,这里才是她的家。
池浣听完拍了一下手掌:“我知道了!”
顿时四双眼睛都往池浣那看。
“宋渡桉在国学里抓的都是他觉得和他一样遭遇的人。”
池茗掰着手指:“有才能,但又不为所用。”
“谢华年,这三人里有没有会医和武?”迟怀瑾心里惴惴不安。
“有,太尉庶子谭立。”
迟怀瑾拿出音谱给池浣,本来想着让池蕾领头的,“你去找池眼,把她带过来。”
然后转头看向池蕾:“生死,你愿不愿意帮。”
池蕾点头,她也许猜到是什么了:“你说吧。”
“等下找到宋渡桉的老巢,你把那三人带出来。”迟怀瑾笑了一下,没有一丝温暖和愉悦的味道,“不行的话杀了,特别是谭立。”
没有人说话,池浣已经去找池眼,国学三人是宋渡桉给偷他玉玺的人的一次警告。
都在等那笛声。
夜幕降临,森林变得寂静而神秘,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秘密等待探索。
池浣把人带到。
“春江花朝秋月夜。”屋内的除了谢华年其余都是池碧莲的人,所以迟怀瑾对暗号毫不避嫌。
“碧池含苞血待染。”迟莱蕴第一次来这,余光瞥过众人,扫了一眼屋内布局。
池蕾依旧像当初第一次见到池眼一样,目光全跟随在池眼身上。
池浣把人带到阁楼,下面的不关她们的事,她们要做到的就是尽快熟练,一群人弹奏能整齐划一。
笛子的声音在空气中流淌,时而轻柔如丝,时而激越如瀑。
谢华年走前面探路。
“走了。”池蕾朝迟怀瑾相视一笑。
就剩池茗陪着迟怀瑾,迟怀瑾掏出从万隆楼里顺来的俩壶桃花酿,自己开了一壶,另一壶扔给池茗:“喝吧,一时半会儿轮不到我们的事。”
池茗捧着酒,犹豫了一会,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木讷地拧开瓶塞。
余光瞥见池茗傻愣愣地站着,“坐啊。”
“啊?好的。”池茗不好意思到连“少主”都忘记喊了,又抿了一口酒来掩饰自己那受宠若惊的不安心理。
楼上,迟莱蕴从小被家里人强迫学习琴棋书画,没想到这会到真派上用场,她看一遍就记住了,赢来女孩子们的羡慕声。
“哇,你好厉害,我得弹好几遍才能记住。”
“……”
“你们这样就很好了。”迟莱蕴低头看着自己满是茧的手,低喃道:“我这样,很累的。”
月亮伴随着笛声缓缓升起,迟莱蕴和谢华年摸索着黑暗前行,这次的傀儡的活动范围好像扩大了,森林躁动了起来。
谢华年转头确认宋魁还正常,百思不得其解:“你为什么不回会受到笛声影响?”
“音阶变了,我的经脉不受这个频率的影响。”显然是迟怀瑾跟谢华年说过了,宋魁没所隐瞒,感觉脚底下有东西硌脚,挪开脚板,是一截血淋淋的手指头。
“怎么了?”谢华年看宋魁皱眉蹙额,正想凑过来瞧一眼,就被宋魁推搡着往前走。
笛声越来越响,动静越来越大,谢华年按住宋魁哪一股冲动,埋伏在草堆里。
“嘘。”谢华年松开按在宋魁肩上的手,摇头,转头凝神注视着悬崖翘边的两个影子。
披着人皮的宋渡桉身边站着谭立,而这次的吹笛者也是谭立,宋渡桉在一旁不知道是在指导还是在鼓舞人心,谭立的笛声越急促宋渡桉越兴奋,而傀儡行动越猛烈。
他们似乎在训练傀儡,状态表明宋渡桉控制得并不牢固。
宋魁意识到来晚了,戳了一下谢华年:“谭立被洗脑了。”
谢华年了解,颔首。宋渡桉之所以找谭立,是因为遇到难题了,需要拉个有谋略的同伙。
脚腕被粘腻的东西给缠住,宋魁低头立马捂住嘴,一条毒蛇正缠绕在自己脚上,蜿蜒往上爬,蛇浑身黑漆黑的,头是红色的,像一个火炬,眼睛里充满了毒液,饥饿许久,舌头往外吐。
宋魁最怕蛇,特别是黑色的,因为曾经被咬过知道感受,不安的拍谢华年后背。
谢华年也感觉不对,“怎么了?”
宋魁推了他一把,往来时路,用嘴型说:“快走。”
傀儡集中往宋魁躲藏的草堆挪动,谢华年踉跄的往前一带,惯性地往前跑几步,隐没在黑暗里,转头就看见刚才所处位置被傀儡包裹住,但诡异的是傀儡没有动手。
“保重,等我们。”谢华年见状,抛下一句话消散在黑暗里。
毒蛇是宋渡桉养的,宋渡桉喜欢这种带有危险性的气息。
男人从悬崖边走过来,傀儡岔开到一边开出一条路,宋渡桉手一伸,蛇便从宋魁脚上溜走滑到宋渡桉身上,再挂到脖子上。
“果然是你,朕的好闺女,毒蛇一下就闻出了你的血液呢。”宋渡桉俯瞰着宋魁,之前宋魁不听话,他就会放毒性不那么强的蛇和宋魁放在一个房间,咬了就治,只要不死就行。
宋魁稳住脚,站直身,跟着宋渡桉走到悬崖边。
他站在悬崖上,看着下面的灰蒙蒙的山谷,感受到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你要做什么?”宋魁声音颤抖,看向谭立:“他是谁?你生的儿子?”
宋渡桉笑了,看着渺茫的苍生,心旷神怡,揽着谭立的肩:“谭立啊,你说呢?”
“是,陛下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谭立像从没被这样对待过,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差一点就跪下来。
谭立一定是被洗脑了,宋魁想,还没登基呢。
“哈哈哈,好样的。”宋渡桉拍了拍谭立的后背,笑得阴沉:“宋魁啊,你是不是恨不得朕去死?”
“你又要搞什么花样?”宋魁看这幅嘴脸就知道宋渡桉没安好心。
宋渡桉摆摆手,“成全你。”
然后面对着宋魁笑,往后一仰,掉下悬崖。
宋魁闭眼叹了口气,这么多年还是爱捉弄人,傀儡接二连三的往下跳,只剩她和谭立。
谭立被洗脑得不轻:“你别想着回来抢天下,陛下会把一半分我。”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宋魁从腰侧拔出配剑。
她提剑于眼前,寒光一闪而过,骨节分明的手指附于剑身,内力随着滑动的手逐渐外泄,四周狂风乍起,衣袂翩翩,眸中杀意尽显。
谭立阴沉的目光里带着明显的威胁之意:“我本不想与你斗,父亲会不高兴。”
他毫不退缩地迎了上去,刀光剑影之间,只听嗤啦啦割破空气的声音响起,映射出冷酷刺眼的钢铁之芒。
宋魁抽身而起,攻击来势凌厉,招招都是致命的攻击,刀锋如风,银索如蛇,虚实变幻无常,雪亮的剑锋在阳光下反射着眩目的光芒,剑身紧贴着对手的胸口划过。
鲜血顺着剑缝流淌而出,渐渐地渗透到衣袍之中,谭立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女人:“算我小瞧你了。”
他迅速反击,一个箭步侧身抵挡住宋魁的剑,剑光如电,斩向她的腰间。
但对方机敏地避开了这一招,并迅速反击,刀光闪烁,剑直取对方的心脏。
“不行的话杀了,特别是谭立。”
宋魁来到这里就没想过活着回去,她这个半死人还能为茫茫大海做点事,老天爷开眼,下辈子一定要投胎当个无忧无虑的小侠客,像池眼一样。
谭立往后退,把剑对着宋魁,脚步不稳,有点头晕脑胀,他没后退,料定眼前女人不敢往前半步。
宋魁看穿谭立的心思,笑了,笑得明媚张狂,往前一大步,剑柄往前一推,剑猛得刺穿谭立心脏。
“宋魁,你…怎么敢的。”他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喉咙里突然涌上一股腥甜,一股暗红色的鲜血吐了出来,双腿彻底跪地。
宋魁往前走一步,任凭谭立的剑刺穿自己那单薄的身躯,蹲下与谭立平齐,“别妄想挣扎了,我这剑带了一种粉,一经血肉,便会浑身无力。”
“还有,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输吗?”
宋魁摸了摸自已手中沾满血污的剑,似笑非笑:“因为这把剑,就是你的好父亲送的。”
“今天送你了。”宋魁看着谭立瞪大的眼睛,满意极了,她把插在自己胸膛上的剑拔出,位置偏移了,没直戳心脏,嘴里血腥味弥漫,她咽了回去。
身型倒地,伴随着那一柄剑,谭立的眼底古井无波,一片死寂。
宋魁双足一顿,身子轻盈如飞,腾空跃起,轻飘飘地掉落下悬崖,她嘴角勾起,仿佛从天而降,普度众生的神明。
果然,宋渡桉在山脊之间凿了个洞。
宋魁艰难的走进山洞,宋渡桉坐在镶黄金的宝座上,看见宋魁这幅模样,又发觉她身后没人跟来,拍桌站起:“宋魁!谭立呢?你不会给弄死了吧?”
“哈哈哈!”宋魁凄然一笑,笑容里满是沧桑萧索的味,“对啊,宋渡桉,死了个儿子,你开心吗,像娘死了一样。”
“你不允许我反抗,我就偏要!”宋魁她紧紧拽衣袖,勉强勾起一抹笑,看见宋渡桉要朝她走来的举动,“站住,是时候好好讲讲我们的事了。”
宋渡桉只觉得可笑,忍着怒火坐下,抬手示意她继续。
可平时的怨恨到这时候,就只剩一句。
“你心里到底有没有过娘和我。”
一片死寂,她想她知道答案了。
她的嘴唇有着干涸血液般的暗红,偏偏脸颊两侧冷白,眼睛微黯注视前方,显出无端的寂寥。
她苍白薄唇颤抖几瞬后,终究一句话话没说,此时一动不动地躺在哪里,就像被打碎的美玉,凄凉又脆弱。
迟不限,谢谢你,捡回我一条破烂不堪的生命,你不像外面流言蜚语那般,我希望你能自由,像你带我去看的蒲公英一样,自由的飞翔,不要总是打打杀杀,桃花酿少喝,伤胃。
谢华年,抱歉,当年宋渡桉杀了你父亲我发现了但我没去阻止,方征也是我杀的,当时是宋渡桉让我去救的,当我对你的补偿吧。
池眼,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很羡慕你能听命与自己,你一定不要被禁锢在一片天地,如果可以,你以后见过的风景能画下来烧给我吗?你的画一定很美。
池浣,你太瘦了,你要听池茗的话,好好吃饭。也谢谢你,你是我在池碧莲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小神医,忘记过去吧。我去找你和我的娘亲啦,我会和你娘讲你的糗事。
池茗,再主动点,不要嫌弃池浣的顽皮,照顾好她,也照顾好自己。
池碧莲的姐妹们,池蕾在此祝愿大家,万事顺遂。
哈哈,是我,我是池蕾,只是池碧莲的池蕾。
三八号飞来一只信鸽,众人看看信,他们知道一个很勇敢的人回不来了。
那个人是池蕾。
睡觉啦 晚安
大家都是向往自由的人,池蕾永远不会知道池眼其实也深居闺阁,不过不知道也好,人生少了一个遗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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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陈年旧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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