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虹似乎不赞同,道:“哥哥能活着我就心满意足了,这件事——”
裴颐打断她的话:“他们若动了江虞知,那就失去了筹码。至于断手断脚那种威胁人的事,李闻秋做不来。”
就在这是,又有人进来通报,那人脸色惨白,半跪着献上一个盒子,道:“他们说,今日只是一根手指头,再拖一日便是一根手指头。”
闻言几人神色一凝,裴颐率先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根血淋淋的手指头。他道:“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看一下是不是真的,我又不会辨认。”
最后,庄滢拿着观察半天,道:“这应当是死人的手指头,若是活人被割下的手指头,伤口会不整齐而且会红肿,但这个手指头没有。这上面的血,大约是淋上去的。”
有意思,江虞知在帮李闻秋,因为他不想回来也不想僵持在这个地方,所以想帮宋南锦方便远走高飞。若是云虹赢了,他可没那么好走。若是宋南锦回去了,那天下都在宋南锦掌控之中。裴颐还非让他回来不可,想舍掉一切去天涯海角,想得美。
“那就先应下来,明日交换。”裴颐狡黠地眨眼,“动点手脚不就好了。”
交换地点在寨子门口,裴颐自告奋勇上去验货,江虞知双手被绑着,略带尴尬地笑道:“哈哈,裴兄,好久不见。”原来是裴颐在这,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是假货吧。”裴颐皱眉,对李闻秋道,“他的手指怎么还在?不剁掉我不认可他是江虞知。”
李闻秋见到裴颐呆滞一下,很快又回到正事状态,自然也懂他的意思,加上被江虞知折磨得头痛,也正经道:“那就剁掉吧。”
“诶诶,你们放过我吧。唉。”江虞知也不急,只是长叹一声,“我也很惨的,你们不知道我进了这个寨子后会有多少倒霉事。”
裴颐哼笑一声,牵着江虞知往回走。另一边,李闻秋的人也接到了宋南锦。
等江虞知已经进入寨中,宋南锦开始大口大口地吐血。庄滢在一旁装模做样道:“哎呀,宋大人身体有恙,不知道能不能撑到下山呢,得赶紧去休息医治啊。”
李闻秋也知是他们做了手脚,气急败坏道:“你们!你们对大人做了什么!”
江虞知神色凝重,道:“裴颐,你怎么和这群土匪一个作风,欺负李闻秋这个正经人也太不道义了。”
“你有闲情关心这些,不如想一下你等下怎么面对故人。”裴颐轻笑,语气却有点冷,“等他们问完,我也有问题想问你。”
江虞知一下想起方才庄滢和云虹看他的眼神,顿觉牙痛,他明明已经很努力去割舍掉前尘往事,可还是像鬼魅一般缠上来,也许还是他太多管闲事。
半响,他又道:“还是第一次见陛下这副任人宰割的样子。她要知道是你出的主意,大概会放火烧掉平天山。”
裴颐却道:“这毒是我亲手给她喂的,她如何能不知道。”
这话让江虞知又仔仔细细打量裴颐一番,他感慨道:“你用她对你的方式还到她身上,可她不会像你一样宽容的。你俩真是一个在沉默中爆发,一个在沉默中变态。但你又做得不够狠,你应当和云虹成亲,然后再告诉陛下女子可以三心二意,男子也可以水性杨花。把她让你愤怒的点一一还回去。”
裴颐笑了,又想起之前南巡回京那次也是这样,外边兵马争锋,他和江虞知在闲聊。
“你也说了,她没有我包容。我真把云虹牵扯那么深,云虹又能好过?你还真是一个好哥哥,这样坑自己妹妹。”
“我可以跟你说一个秘密。”江虞知笑意冷淡,“云虹很喜欢很崇拜云霓,但是云霓可没有多喜欢云虹呢。不过,这也不关云虹什么事,云霓谁也不喜欢。云霓是一个很自私的人。”
裴颐问道:“那江虞知呢?”
江虞知沉默,而后道:“江虞知体弱多病,自小养在深闺中,没见过外头的事物,尤爱看书。我接了家中的任务,当他的乐理老师接近他本是要杀他的,可我发现我不杀他,他也快死了。他都快死了,却总想着能多学一点东西。他被病体所困,但活得很自由、快乐,明明人生如此短暂。”
“我年少时痛恨一切让我不自由的事物,也包括这个妹妹。母父早逝,很多次我想走、想做什么,又想起我还有一个妹妹。妹妹再长大一点,就不是需要我照顾的存在了,反倒是开始干涉我。终于,我计划好这一切,但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自由。看见江虞知,让我懂了这个道理。”
“困住我的从来不是身份、身体,而是我不能割舍的心。江虞知大限将至时害怕得哭了,他平时文静稳重看上去不畏惧死亡,但他还是哭了。我给江虞知奏完镇魂曲,决定继承他的身份换掉那颗总在纠结的心。我就是江虞知,梦想是读天下书踏天下路看天下事,我不想再被任何约束。生老病死、怨憎会、爱离别、求不得、五阴炽盛,你又在被什么束缚呢?”
那群争执的人,最后还是把宋南锦送回寨子了,裴颐望着宋南锦平静的眼神,连一丝笑意也没有,深深对望,道:“不甘心,也不服气。”
“没有求不得。”江虞知望着远方的山脉,问,“是不求了还是得到了?”
“都不是,只是起了一点好胜心。”
“和陛下吗?”
“不是,是和缘分。”裴颐缓缓道,“我以往做事不喜欢勉强不喜欢强求,是因为我尊重对方。我现在试着不要去尊重宋南锦,她是一个怪胎,我拿对普通人的方式对她是不太妥当。”
“她认为也接受感情之中的算计,那我就算计她。”
江虞知神情欣慰,道:“果然摆脱身份束缚,你是开阔许多。当范围只缩小在你和她之间时,问题就会简单很多,因而陛下之前就一直很坦然,她没有你那么多束缚。这可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如今被身份束缚的是她了。我很高兴见到这样的你,我认为我们可以重新做朋友,如何?”
裴颐斩钉截铁:“不要。”
这让江虞知有点委屈,他不满道:“陛下那样罪孽深重你都可以原谅,怎么不能体谅一下我?”
裴颐翻白眼:“我为什么要体谅你,你比我还年长一岁吧。宋南锦年纪小又剑走偏锋,做点错事无可厚非,你一把年纪还拎不清在那神神叨叨的。”
江虞知大笑:“怨憎会啊怨憎会,施主着相了。”
说到这,裴颐不禁疑惑道:“你为什么能瞧着比我年轻。”
江虞知面不改色:“因为我会吃年轻男子的心脏来维持美貌。”
“都人老珠黄了还美貌。”庄滢语气很不客气,“所以说男子大龄未婚就是容易心理扭曲,你这个阴暗的老剩男又搞这么多花招。”
江虞知也不恼,笑嘻嘻道:“裴兄,你别看这个女人这么凶,其实她一直暗恋我哦。”
庄滢脸色一黑,正要说什么,听见云虹唤了一句:“哥哥。”她眼眶发红,慢慢地走过来,抱住江虞知。
“哥哥想走大可以和我说一声,我什么时候拦过你。”
离家出走那几年不就是被你劝回来的吗?江虞知拍拍云虹的肩膀,最终只是道:“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哭。”
裴颐在一旁若有所思,这对兄妹还真有些怪异。妹妹需要哥哥,哥哥因为割舍不下妹妹反而变得不喜欢妹妹,只剩下爱。
另一边,薛易鸣拎着包裹在往山下走。裴颐看见他路过深深望了一眼云虹,而后前行。
裴颐追上去,唤他:“薛易鸣,你要走了?”
“嗯,我要走了。”薛易鸣闷闷道,“我感到一切都很奇怪,我想云虹已经不是当年的云虹了。我没办法融入你们,云虹也有正事要忙,我帮不上忙她也没空和我闲谈。你说得对,我再见云虹她也不会是当年的芸娘。”
“这些天,我也仔细想过,也许当年她只是急于找一个借口逃避吧,我有时想她当年是不是根本也没有喜欢过我。唉,你放心吧,这里的一切我都不会说出去的。”
关于这点,裴颐也没太懂,他的恋爱经验也和旁人不同,没有参考价值,道:“那你多保重。我还是要谢谢你当年对我的帮助,有什么事可以找我。”
薛易鸣神情纠结,而后似是下定决心道:“云虹是不是要西州?我只是好奇,我没有别的意思。”
“对。若是成功,连清这块也要易主了。”裴颐也没有欺瞒这个真挚的人。
薛易鸣似是松口气,道:“那我更没有理由留下来了。我喜欢的是芸娘,那个想要铲除天下不平事的芸娘,而非西州之主云虹。若以后薛家要在她眼下生存,我又怎好腆着脸凑上去做讨好姿态。”
“说是少爷作风也好,渴望单纯一些的感情也罢。我想我没有办法接受妻主和我的关系是伴妻如伴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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