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过来。”姚谅高举着一块大石头,“我虽是个弱女子,但你们若是靠近,一命换一命我还是做得到的。”
“姑娘既然跟他们同行,就该知道我不可能白白放你走。”汉子不知是不是见了姚谅的美色,好心地多解释了一句。
“我可以跟你们一起走。”姚谅道,“先前的香味你们已经闻到了,这是…”
盛闻飞快地对她眨了两下眼睛,“你们可知寻香来的掌厨赵鸿宝?”
“赵大厨的名号,我们自然听过。”汉子答道。
“不错,这位姑娘便是赵大厨的嫡传弟子,八岁就能掌勺,如今已经给太子做过饭了。”盛闻眼都不眨地说着瞎话。
盛闻心道,太子确实吃了,还说很好吃。
“这次我们二人是为了陪她赴一位贵人的宴席,耽误了时辰不要紧,你们要是伤了她,八条命都担当不起。”
宁直口中发苦,盛闻这样说了,这群匪徒更不会放姚谅走了。
不错,宁直已经猜出盛闻带上他俩出行的原因,正是为了这群拦在进京必经之路上的土匪。
前世这个时候他们都还少不经事,不知道村子附近的昌原山哪里流窜来了一窝土匪,待宁直进入官场,这群土匪早已被四皇子盛阑带兵剿灭了。
盛闻带着他们租了最好的马车,车上载着两人要孝敬父母的上品货物,这样大摇大摆,那群土匪硬是按兵不动。
不知是灵光一现还是真饿了,盛闻又进一步,和宁直一起去偷了这群土匪养在山脚下的鸡。
昌原山土匪盘踞,能跑的百姓早就都跑了,哪还有能养得起鸡的农户留下。
再说这些鸡的活动自由自在,显然主人就在不远处。
宁直捏了捏拳头,他闭上眼睛,他如今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党,盛闻把他牵扯进来就算了,可姚谅呢。
哪个清白人家的姑娘进一趟土匪窝还能留个好名声?
前世姚谅被无知世人冠以妖妃之名,他已觉是自己的不是,今生重来一回,他恨不得这块美玉上不要再沾上半点瑕疵。
三人被关进了马车里,先前被偷了鸡的小孩蹿了上来,抱着胳膊打量他们。
“你当真给太子做过饭吗?”小孩对姚谅最为好奇,盛闻不由得感叹了一下女主角这无处不在的魅力。
上到八十下到八岁,全都会拜倒在女主角的石榴裙之下。
“自然,骗你做甚。”姚谅道。
盛闻不知道是姚谅真是心性好,说谎都不打草稿,还是已经猜出来了他的身份,退一万步来讲,他倒也不惧。
“你会做红豆酥么?”
“会。”
小孩又报出一堆点心的名字,“桃酥,巨胜奴呢?”
“都会。”姚谅点了点头。
“你好厉害哇。”小孩崇拜地看着姚谅。
就因为姚谅没偷他们的鸡么?盛闻腹诽,这小孩也太狗腿了。
马车兜兜转转,东绕西绕地进了一片山中平坦的土地。
“那姑娘,你来。”汉子叫道,“你既然是厨娘,正好快到饭点,那就先露一手。村里不养吃白饭的人。”
姚谅倒也没犯怵,掀开马车的帘子翻身跳了下去,盛闻递给她一个眼神,不知道对方最终看懂了没有。
那汉子送走了姚谅,转头指着宁直和盛闻骂道,“把这两个吃白饭的关到后山的山洞里!”
姚谅在路人窸窸窣窣的交谈中得知了那汉子的身份,竟是这昌原山土匪的二当家。
她目不斜视,径直走到了土匪窝的厨房。厨房里已经蒸好了米饭,快手菜已经炒出来了两个。
米饭的量差不多够四五十人吃的,姚谅不经意地打量着厨房内的一切,做这些饭菜的只有两个健壮的妇人,他们人手不足么?
“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吃中饭,正好还差一个菜,你就随便做点吧。”其中一妇人对姚谅说道,“调料都在那头,你自己拿。”
说罢,她带着另一个妇人端着锅碗瓢盆,去别处喝茶嗑瓜子去了。
这是**裸的刁难。一个人半个时辰哪做得出够四五十人吃的饭?
厨房能透露的信息是很多的。姚谅环顾四周,将墙上挂着的粉条全丢进了热水里泡着,她一边干一边想,盛闻既然让她进土匪窝,到底是要让她找什么?
要找的东西…
昨天的乞丐,京都升高的糙米价格,户部侍郎…
她想起盛闻的话,扪心自问,“米去哪了?”
米自然是去需要米的人那里了。
今年收成不好么?但现在这个季节,即便是没有成熟的粮食可以吃,半熟的粮食,山上的野菜,树木的嫩叶,能“吃”的东西只多不少。
而这些东西现在都没有了,那个乞丐才会最终走投无路,来到京城。
那就是天灾**了。姚谅很快得出了答案,有某地发生了饥荒。
昌原山土匪手里有证明饥荒的证据。
姚谅唯有一件事想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她?这件事让宁直,或者太子身边的龙卫去查不是更好?
她忆起盛闻的父亲,如今正值壮年的皇帝,现在的他英明神武,如日中天,宛如永远不会坠落的太阳。
只是再明亮的太阳也终究有坠落的一日。晚年的他开始恐惧死亡,恐惧身边一切的人。
那时的乾清宫彻夜点着烛火,像是在疯狂地燃烧着老人为数不多的寿命,那把火最终吞噬了龙椅上的老人,也险些将这个王朝的气运吞噬殆尽。
她该去做的。姚谅收敛了心神,摘下一颗白菜外的烂叶。
姚谅最拿手的菜有两种,一种是各式各样的点心,曾经做点心是为了讨各宫各院的嫔妃和老皇帝的欢心。
另一种就是猪肉的一系列菜式了。姚谅如今靠卖豕肉胡饼讨生活,也不免研究些豕肉菜的新花样。
大雍朝律法规定禁止食用牛肉,耕牛也是稀罕物,不是谁家都有。姚谅翻翻找找,在厨房里发现一条猪前腿。
按理说该选猪五花最好。但现在这道菜说不定联系着她的项上人头,也没资格挑挑拣拣了。
姚谅也不忌什么刀功,随便切条切块,直接凉水下锅,焯上一遍水,撇去血末。
另起一只锅加水,随手扔进去一把葱姜蒜,再加八角、茴香、花椒,待水烧开后放入切好的猪肉。
锅开后盖上锅盖,改中火再烧至汤汁变白。
趁这时候,姚谅手底下的菜刀刷刷刷地切下去,直接把切块的白菜全扔进清水稍作清洗。
锅内加入酱油盐糖调味,捞去葱姜蒜等用来调味的配菜,粉条正好泡软,炖上半柱香的功夫,加入切好的白菜炖至入味。
“那闺女,大当家的叫你再烧一条鱼。”先前离开的妇人不情愿地拎着一条肥鱼,她听人说了姚谅是什么大厨的弟子,看着小小一个丫头,能有什么本事?
这做菜不是绣花,是得要吃苦工下力气的。妇人原想看姚谅出丑,谁知这小姑娘在厨房里跟只穿花蝴蝶似的,烧火切菜两不误。
眼见一大锅肉菜扔下去,想她肯定要犯难了。谁知姚谅搬了个矮凳,手持铁锹哐哐几铲子就是翻炒了起来。
“清蒸还是红烧?”姚谅拎了鱼,这鱼身上还湿漉漉的,嘴巴和腮一张一合,显然是刚捞上来没多久。
“随你。”妇人道,她还想再瞧瞧姚谅的本事,力气大就能给太子做饭?肯定不止这些。
杀鱼呢?这血淋淋的事,这瓷娃娃似的丫头敢么?
姚谅一刀背拍在那鱼头上,熟练地刮鳞掏腮,去掉内脏。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山洞湿冷,地上只铺了一层烂了一半的稻草,刚进来还觉得这是个大夏天里避暑的好去处,过了一段时间就觉得冷了起来。
盛闻见宁直坐得笔直,正在闭目养神,他便悄悄地靠了过去,从对方身上汲取一点热量。
宁直挪远了点。
盛闻不信邪,硬是要挤他。
宁直睁开了眼睛,“公子自重。”
“我超重的。”盛闻道。
早说过叫你平时少吃点了。宁直看了看盛闻脸上的婴儿肥,宫里伙食好,除了功课现在又没操心事,导致太子殿下看着圆滚滚的。
“喂,吃饭了。”正当两人挤作一团的时候,又是一个汉子端着一盘菜和两个馒头走了过来。
“还给饭吃?”盛闻道,“真人性啊。”
“公子闭嘴。”宁直小声道,他们现在是人性大发才给我们一口饭吃。
你现在把他们惹急了,没等你做你想做的事,我们就要被活活饿死了。
汉子没好气地把盘子放到了两人面前地上,“吃吧。”
还没凑近就闻到了独属于清蒸鱼的香味,盛闻凑过去看,汤白味醇,鱼身保持着完整的形态,基本没怎么破坏。
这是条草鱼,比起众人熟知用于清蒸最佳的鲈鱼,草鱼要稍逊一筹,但也很适合清蒸。
“真给吃吗?”盛闻趴在地上,抬起头问。
“让你吃就吃,哪来这么多废话?”汉子不耐烦地扔给两人一副用竹子削好的筷子。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盛闻拾起筷子,拍了拍浮土,“我开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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