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后,海面上风浪还是很大。
无论阮熹怎么追问,程岱川都对梦的内容闭口不谈。
阮熹对此十分不满。
她身形不稳地走在铺满地毯的走廊里,背着手,不死心地转身,面对面死死盯着落后她两步的程岱川,边盯边倒着走:“程岱川,你不说的话我回去会睡不着......”
程岱川很平静:“说了你也睡不着,睡一天了。”
阮熹咬牙切齿:“好,那我明天早晨起床就给石超打电话,告诉石超,你背叛组织,和我们有秘密了。”
程岱川点点头:“打吧,顺便解释解释为什么组织其他成员旅行不带他。”
阮熹一阵头疼。
石超姥姥的寿辰就在这几天,约了也来不了,但他们肯定会被石超念叨死的......
程岱川这个人,说什么他都能自两拨千金地挡回来。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游轮轻悠悠地晃着,阮熹的步子歪了歪,扶住墙壁:“你就说一下怎么了嘛,我的承受能力超强的啊,哥哥。”
这次,程岱川沉默了。
快走到电梯间,他才无奈地开口:“别和石超学这些没用的。”
阮熹软硬兼施,一根毛都没打听到。
她撇着嘴嘀咕:“以前我做什么梦,可是都会和你们分享的!”
的确是这样。
程岱川想起高中时的放学路上,阮熹忽然和他们说:“我梦见我死了。”
他转头,她捧着一大袋红薯片,夕阳落在她发亮的眼睛里。
她兴致盎然地讲起她的梦——
她梦见自己死了,死后在奈何桥畔遇见孟婆,忘川的水波涛汹涌,孟婆舀起一瓢水,用来煮一锅颜色很特别的汤。
据没心没肺的阮熹本人说,那汤热气腾腾,香到不行。
馋得她直流口水。
在梦里,她搓着手去找孟婆讨了一碗,喝完,把所有事情全忘了。
当然也忘了自己喝过汤。
所以她又搓着手去找孟婆讨了一碗......
阮熹说:“我一直在要汤喝,喝完又忘记,又找人家要,你们说,我喝的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孟婆汤啊?孟婆汤到底好不好喝?”
石超说:“不是我说你啊熹子,你也太馋了。”
这样说,还悄悄把手往阮熹拿着的红薯片袋子里伸。
阮熹打掉石超的手:“你好意思说我?”
石超紧紧捏着红薯片,被打也没松手。
红薯片被阮熹的力道震断,石超眼疾手快,用踢足球练出来的好身手接住断掉的半截,连同手里捏着的一起塞进自己嘴里:“程老板,你说,我和阮熹谁更馋?”
程岱川没有犹豫:“你。”
阮熹嚼着红薯片比了个“耶”。
石超不服,说阮熹连孟婆汤都不放过,明显更馋啊。
还说了,不能因为阮熹是女生,程岱川就无脑偏袒她。
阮熹在旁边一蹦一跳地走,得意洋洋的小表情特别可爱。
那时候她是马尾辫的长发,头发被夕阳镀了一层暖色调光晕。
她蓦然回首,对石超“略略略”,却程岱川扬起甜甜的笑脸。
所以那天,程岱川低下头看手机里的炉石,却毫无胜负欲地随手丢出去两张卡牌:“啊,无脑偏袒她,怎么了?”
石超深吸一口气,用兰花指捋着自己根本不存在的长发,尖着声音装女声:“川哥,我和阮熹谁更馋,你重新说,你说啊!”
石超是程岱川儿时的邻居,从出生起就认识,幼儿园同班。
哪怕后来石超家搬离家属楼,在幼儿园之后的学生生涯里,也经常和程岱川是同班或者同校,关系好得很。
阮熹是程岱川的......
好朋友吧。
阮熹本人是这样说的。
总之,他们两个一左一右隔着程岱川斗嘴,热热闹闹。
三个人并肩走在弥漫着橘色光线的回家路上,影子被夕阳拉长......
程岱川回忆起这样的画面,总会垂下脑袋,无声地笑笑。
阮熹转头:“!”
阮熹瞥见程岱川的笑容了。
他到底梦到了什么?就不能说说么?
她都快好奇死了。
阮熹正打算和他好好理论理论,游轮偏偏在这时候晃了一下。
她倒着走路,本来就重心不稳,瞬间失去平衡向前倾倒。
程岱川伸手,几乎是抱了阮熹一下,才把阮熹稳住。
他收回手:“没事吧?”
追问偃旗息鼓。
阮熹鼻尖碰到程岱川的肩膀,在洗衣液的木调清香里老实下来,摇摇头,从程岱川安静地怀里退出来。
游轮上的广播又开始提醒乘客要注意安全,并且表示,为安全起见,剧院演出、无边泳池、健身房等娱乐休闲区域暂时关闭。
有一对乘客夫妇在和游轮的工作人员抱怨,说花了钱却不能好好享受,还要找罪受。
工作人员对天气无可奈何,只能耐心地解释:“真的很抱歉,等天气状况好起来......”
那对夫妇很不高兴:“如果后面天气一直不好,我们要在游轮上躺十天么?”
作为游轮旅行发起人的阮熹,眼含担忧,下意识去看程岱川。
他会不会也觉得无聊或者不值?
程岱川瞥阮熹一眼,就一句话:“别乱想。”
“那你觉得......”
“餐厅的牛排挺不错,十天吃不腻。”
阮熹弯了下眼睛:“也对。”
好吃好喝也不错。
这种天气显然没有办法看星星,阮熹和程岱川只能回到客房。
给家人打电话报平安过后,阮熹问程岱川要了昨晚的日落视频,开始剪辑他们的游轮vlog。
也许晕船药真的会令人嗜睡,她本来准备大干一场的,只是刚刚开始,连和启航的汽笛声适配的BGM还没选好,她已经握着手机睡着了。
睡醒时,临近中午。
程岱川又是一副刚洗过澡的样子,正坐在床边擦头发。
阮熹懒懒地爬起来:“早呦,哥哥。”
程岱川像慢镜头视频里的人物,停住擦头发的动作,一帧一帧地缓慢转过头,沉默,然后面无表情地开口:“早。”
漫长的睡眠令阮熹精力充沛,抻了个懒腰:“......你怎么这种表情,没睡好么?”
“还行,汽笛声挺催眠。”
阮熹的手机锁屏放在床头柜,她回忆着睡前的情况,可能自己睡着得太快了,手机还反复播放着某首待选BGM和汽笛声。
应该是程岱川帮忙关掉的吧。
“吵到你了?”
“没有,声音不大,睡到凌晨才听见。”
阮熹随口问:“那我睡相怎么样?”
程岱川逗她:“不怎么样。”
阮熹“嘁”着往阳台外面瞧——风浪已经停了,乌云还没散。
天气说不上多糟糕,但也不算好,海面依旧是暗沉的。
唯一的好消息是——
今天不会晕船了。
起床后,阮熹在卫生间里面足足折腾了一个半小时。
她总是想起昨天遇见的女生。
羡慕人家在摇晃的船舱里的精致打扮,阮熹也给自己化了个清新的淡妆,还换了一条裙子、喷了点香水。
但天公不作美。
吃过午餐回房间的路上,阮熹他们又撞见找工作人员维权的乘客。
风浪原因,原定行程里的靠岸观光也取消了,只能在游轮上享受晕船和卧床大礼包,乘客怨声载道也是正常现象。
连阮熹都有些扫兴。
坏天气一直持续到这一天的黄昏,她带着一脸元气妆容,百无聊赖地趴在阳台的小圆桌上剪辑游轮旅行vlog。
她吃一口冰淇淋球,又切掉一帧空镜,忽然感到光线。
云层散开,阳光从缝隙中倾泄而出,形成丁达尔效应。
阮熹兴奋地放下手机,把程岱川拉到阳台:“你看,太阳出来了,太好啦。”
程岱川笑着“嗯”了一声。
她脸上写满“快说你没有”“我已经计划好了”“跟着熹姐走准没错”这类弹幕,仰脸看着他:“程岱川,我们出去玩吧,你有没有想去哪里?”
程岱川盯了阮熹两秒,边笑边说:“没有,听你的。”
阮熹一拍手:“你手机呢,拿出来。”
程岱川拿出手机,阮熹犯懒,没接手,就凑在他旁边,伸手去点开游轮APP。
剧院演出和星空影院还没开。
阮熹一拍手:“计划好了,我们从无边泳池开始吧,那边有移动冰淇淋车,能做小动物造型的冰淇淋,肯定比冰淇淋球好吃。”
程岱川点头,说先去洗衣房取衣服,回来可以出发。
她笑眯眯地比了个OK的动作,一路跟着他,把他送出门。
丝毫没察觉,自己像个粘人的小女朋友。
程岱川走出客房,仰头揉了两下眉心。
阮熹平时也可爱,今天是......
可爱得过分了。
阮熹又涂了据说是西柚色的唇釉,穿着奶黄色的吊带连衣裙。
不知道是化妆品的香气还是香水,味道很甜,像她喜欢的四季桂的味道。
下午趴在阳台小圆桌上吃香草味冰淇淋球时,又增添了另一种甜。
程岱川看不得阮熹舔冰淇淋勺子的样子,去洗衣房洗了趟衣服。
现在还得去拿。
刚才听阮熹提到无边泳池,程岱川还真是愣过一下。
除了去舞会的衣服,商女士送的礼物里,其实还有泳裤。
程岱川当然看见了,但没想过真的约阮熹去泳池游泳。
阮熹应该也收到了泳装,估计是不好意思,只说去泳池那边吃个冰淇淋。
也挺好,能睡几天好觉。
程岱川把烘干的衣服一件件撘在手臂上,心说,不然真的折磨人。
回客房,刷卡。
房门还未打开,程岱川已经先听到阮熹欢快的声音。
阮熹在录vlog。
她趴在阳台护栏旁,迎着海风举起手机,拍云层里露出来的橘红色太阳:“在三十多个小时的风浪和颠簸后,我们终于又见到阳光啦,耶咦......”
程岱川进门没说话,把衣服放在单人床上,靠着柜子等阮熹录完。
阮熹单人床上放着一个草编包,包口敞着,能看见防晒喷雾、墨镜、毛巾、拍摄支架这类零七八碎的小物件。
一开始程岱川还没反应过来,直到他看见阮熹的泳衣。
泳衣没叠,铺开在单人床上。
分体式的,蓝色条纹图案。
程岱川忽然觉得很头疼:“阮熹。”
“怎么了?”
“你的计划,说来听听。”
阮熹把目光从录像视频里移到程岱川脸上,莫名其妙道:“刚才不是说过去泳池么,你失忆啦?”
下章入V。
明天(4.16)不更,理一下前后剧情,后天(4.17)更个肥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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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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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条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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