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邀请不邀请的......
阮熹对程岱川有一种超出友谊的复杂情感,这种情感促使她无法坦率诚恳,越是竭力隐藏,越是放不开。
她脸皮发烫,夺回程岱川手里的宣传册:“什么邀请,爱,去,不,去!”
程岱川拿掉毛巾,卷毛被他擦得像鸟窝,阮熹这才发现,他好像没睡好,洗过澡都还是有点困的样子。
不止困,还欠揍,因为他说:“哦。”
阮熹出门前没顾得上整理头发,也顶着潮湿的鸟窝。
两个头发半干的人,像小学生一样,站在走廊里幼稚拌嘴。
“你不去我自己去。”
她说完,扭头就走,每一步都走出吞山河的气势,杀气满满。
才走出第三步,程岱川叫她:“阮熹。”
阮熹用后脑勺对着他,没好气地说:“干什么!”
“宣传册掉了一页。”
阮熹转头,他们之间的走廊地毯上果然躺着一页无辜的宣传册内页。
质量怎么就这么差!
印刷内容是客房里的床品介绍,床垫是某五星级酒店同款。
“......贴合性好,静音透气,给您科学好睡眠。”
程岱川走过来捡起宣传册内页:“自己去?”
阮熹忍不住问:“所以你到底——”
不等她问完,他忽然开口:“去啊。”
阮熹都没反应过来,还接着说完了问句:“——去不去啊?”
愣两秒,她狐疑地问:“你......真的去?”
程岱川垂着眼睑,认真看她:“什么时候出发。”
皮肤似乎被夕阳灼烧,阮熹没有和程岱川对视,偏头看着他们落在墙壁上的影子:“明天吧。”
程岱川问:“需要我订么?”
阮熹摆摆手:“订好了告诉你,你再给我转钱。”
程岱川比了个OK的手势。
回到房间时,商阿姨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又恢复了平时说说笑笑的样子,还给程岱川打了个电话,问他要不要过来聊天。
房间安静,阮熹听见程岱川似是闷在被子里的声音:“不了,昨天没睡好,你们聊。”
程岱川说要睡觉,程岱川的母亲说:“OK,你睡吧。”
阮熹和母亲说了要去游轮旅行的事,也说了程岱川会一起去。
可是他真的答应了,她又觉得奇怪:“可能是看我想去,才勉强答应的吧。”
三个人坐在同一张床上,程岱川的母亲一抬手就揉到阮熹的头发:“他对游轮旅行也感兴趣的。”
阮熹十分意外:“他......有么?”
“有啊。”
商阿姨说,他们在高铁站的时候,程岱川接到过宣传单了,去餐厅的路上还看了呢。
还有这种事?
那他怎么一副还没有她感兴趣的死样子?
不管怎么说,先订票。
阮熹开始联系旅行社的销售人员,在对话框里打字:
您好,您说的优惠是哪种标准的房型呢?
麻烦问一下,两个人具体价格是多少?
销售人员报了价格,又发来了一连串的照片。阮熹看了看,觉得还不错。
客房里还有小阳台。
保险起见,她还是问了一下对方,享受半价的人是什么房型。
销售人员回她:就是这个!
那就好,一样就好。
要不然两个人AA,待遇不一样可太不合适了。
阮熹挑几张照片转发给程岱川,继续在销售人员的对话框里打字:
我订两张明天出发的游轮船票,取票流程也麻烦您给说一下。
对方没有及时回复,阮熹渐渐加入到商阿姨和母亲的聊天中去。
手机振动,却不是销售人员,是程岱川。
不是睡了么,还发信息。
程岱川发信息问她船票,加了这样三个字,“别被骗”。
阮熹回复:“不会!!!”
想了想,又回复:“睡你的吧!”
酒店楼层很高,能看见太阳已经没入海平线,只剩下金灿灿的余晖。
天色很快暗下来,阮熹选一张床躺下,听着母亲和商阿姨的对话......
她这会儿心情十分舒畅,像回到高一那年,和程岱川他们混熟后的日子。
高一那年搬家后,阮熹并没有很快融入新的环境里,也没有因为邻居这层身份就和程岱川他们快速熟络起来。
开学那天,她去新学校报到,回家后沉默地坐在窗边,来来回回翻看朋友们的新动态和以前的照片。
窗户敞开着,她听见石超在楼下呼唤程岱川,约程岱川去理发店。
两人出发前,似乎遇见了程岱川的母亲。
阮熹听见程岱川说:“商女士,我去理发店,晚点回来。”
然后是女人惊讶的声音:“不喜欢妈妈帮你选的发型么?”
程岱川说:“喜欢,但,明天开学了,顶着卷毛上课不合适吧?”
“哎呀,是妈妈记错日子了,还以为你下星期开学呢。”
好糊涂的家长啊。
阮熹被楼下的对话分神,探头看去:
程岱川趴在自行车把上,和一位穿风衣的优雅女人摆摆手,“走了,商女士。”
正式开学后,程岱川果然剪成了短碎发。
阮熹和程岱川他们穿上了一样的校服,也因为同路,经常在上学或者放学的路上遇见,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和他们走得更近。
不止是他们,她和新班级的新同学们,也没有过多接触。
后来想想,那应该是个很不错的温暖春天,天气不冷不热,柔风拂面。
玉兰、桃花、梨花、紫叶李、西府海棠......这些花开完,又是丁香、紫藤萝、郁金香。
但那时候的阮熹眷念着家乡的四季桂。她无法享受春意盎然的时光;也无法打起精神,期待去学校的每一天。
四月下旬,花坛里的郁金香花盛开。
阮熹穿着深蓝色的长袖校服外套,走十几分钟的路程回家,已经会感到脖颈有薄汗了。
她还是独来独往的,沉默地走进楼道里,在二楼最后几节楼梯伸手,摸书包里的钥匙。
没有,怎么摸都没有摸到。
不知道是忘记带了还是弄丢了,看看时间,父母也要一个多小时后才能下班。
门口放着奶奶前些天邮寄来的一盆四季桂,阮熹没养好,生了密密麻麻的小虫子,阮熹母亲说是红蜘蛛,喷了药,放在防盗门外的楼道里散杀虫药的味道。
阮熹看着打蔫的桂花,很想家,揉揉眼睛,坐在台阶上给奶奶拨了电话。
奶奶问阮熹有没有吃晚饭。
阮熹说:“吃过了。”
奶奶叮嘱说:“你爸妈平时工作忙,刚到那边也少不了加班,奶奶给你的红包你别总存着,想吃什么就自己买一点,上学多累啊,还费脑子,别把我的宝贝大孙女给饿瘦了。”
阮熹更想哭了,小声吸了吸鼻子:“没瘦没瘦,还胖了一斤。”
她根本没称过。
“在那边要多交朋友,我们熹熹啊,从小就是个‘窝里横’,在熟人面前活跃着呢,一到陌生环境就打蔫。”
“奶奶,我哪有......”
奶奶想起什么,不放心地说:“手机短视频里说了,汉堡薯条那些可不能吃太多,都是垃圾食品,对身体不好的。”
阮熹破涕为笑:“不许诋毁我的心头好,汉堡可是我最喜欢吃的东西了。”
想了想,“不对,奶奶煮的汤面才是我最喜欢吃的,第二是汉堡。”
阮熹的奶奶身体不好,家里请了保姆阿姨过去照料,买菜、三餐都需要阿姨来做,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了两年。
可是奶奶说:“熹熹,等你回来,奶奶给你煮面吃。”
阮熹鼻子一酸,忍着情绪“嗯”了一声。
挂断电话,阮熹翻开看过八百遍的手机相册,对着旧照片叹气。
什么时候回去呢?
搬家前,阮熹听见过父母和友人通话,她知道父母这次调职说不上好坏。
父母的领导说这边开了分公司,没有得力的老职工监管不行,会出乱子,所以才会调阮熹父母过来......
可是,归期未定。
或者,到底有没有归期,那都是不一定的事。
要在这边读完剩下的两年半高中吗?
高中生的假期不多,她什么时候才能回老家呢?
程岱川的脚步声不像石超那样重,所以那天,陷入沉思的阮熹也没留意到他上楼。
等她无意间抬起头,冷不防看到站在一楼半的人影,着实吓了一跳。
程岱川穿着同款深蓝色校服,两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
他身形比例很好,过于宽松的校服也能穿得比其他男生好看些。
他问阮熹:“忘带钥匙了?”
阮熹点头,抱着书包和手机站起身,把楼梯给人家让出来。
程岱川和阮熹擦肩而过,又继续往三楼走了几节楼梯,忽然转身,往下走。
阮熹眼睁睁看着程岱川退回来,摘了书包,不拘小节地坐在往三楼去的倒数第二阶楼梯上,长腿一伸,好像不打算回家了。
再不愿意和人交流,她还是忍不住疑惑:“你......怎么坐这里?”
程岱川手肘撘在膝盖上,抬头笑了笑,说的还是刚才那句话,只不过从问句转成了陈述句:“忘带钥匙了。”
评论区掉落红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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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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