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荔着实吓了一跳。
这话说的，好像从小一起长大就必须在一起似的。
“什么啊，他已经结婚了！讲实话，我嫂子和他才算青梅竹马，我小时候都是跟他俩屁股后面跑的。”
万佳敏眨了下眼：“我懂了，Steve。”
“……你要这么说，也不算说错。”
“你一个女孩子出门，家里人放心吗？”
“怎么可能放心，旅程都是我翘课偷偷进行的。”
提起这个，苏荔气得拳头都硬了。
骑行一个多周她肤色黑了那么多，秋女士都没发现，反倒是去黄山露营那次露陷。都怪段冕熠发朋友圈忘了屏蔽长辈，害得苏荔还被明令禁止不许再出远门……
三人向她传递来膜拜的眼神。
这也许是一种对大学生混子的尊敬，苏荔鸡皮疙瘩都要起了。
“什么啊，别看我。”她拿起纸巾挡住自己的脸。
后半程聊得差不多了，接近尾声就要各回各家的时候，醉醺醺的万佳敏玩起了网上挺热的梗：“谁动谁买单。”
无独有偶，苏荔又在不自觉偷看简昀星——今天晚上已经很多次了，眼睛无论瞟到哪里，最终视线都会汇集到他脸上，他表情又是淡淡的，偶尔配合接一下梗，微笑的次数很多，能看得出很放松，但不怎么主动开启话题，冷场的时候就屈指托住微侧的半边脸，靠着椅背放空。
小臂线条流畅而有力，青筋也挺明显，怪不得那天在书店他一只手就把锤锤从地上托起来。
紧接着苏荔惊异地发现，他的手掌大小居然能覆盖整张脸，之前她总以为是自己把比例画得太夸张，原来真的是这样，就说了吧，艺术源于生活。
可能是白天在越淮青那里听到了不一样的简总，也可能是因为一小时前的那杯柠檬水，总之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直到万佳敏脱口而出那句话，苏荔才发现自己又盯着他看了很久。
他们三人都没动，简昀星沉默一瞬，无语地叹了口气，起身道：“早就买完了，我去开车，你们继续玩木头人游戏吧。”
摒住的呼吸终于打开通道，本来懒散的情绪迅速集中，苏荔如临大敌起来。
刚才是对视了吧？
上次被抓包还是在书店……
“哇哇，什么时候买的啊？”万佳敏星星眼又冒出来了，“我的简总，您简直是古希腊掌管财富的神。”
的确是这样的，应该是他离座那会儿买的单，因为苏荔并没有在卫生间遇到简昀星。
“我男朋友说来接我……”万佳敏划了划手机，马路对面突然有人朝她招了招手，她惊喜地跳起来，一副要冲过去的架势。
简昀星操心地单手拎住她包带：“看车。”
“哦。”万佳敏垂下肩膀，老实巴交。
万佳敏男朋友左右看了看来车，才迈步过来：“昨天才跟你说了过马路的时候要专心。”
“那人家不是着急见你嘛。”万佳敏咕哝道，“等了很久吗？”
“没有，刚到。这条街不能停车，要劳你多走几步了。”他终于想起来问，“这几位都是你同事？”
“这两位是我老板。”万佳敏搂过苏荔的肩膀，“苏荔，我跟你提过的。”
“你们好。”他彬彬有礼地问候，“我是佳敏男朋友，我叫李家璨。”
李家璨其实长得不错，就是一眼社畜，疲惫的眼神光藏在反光的镜片下，有种被工作吸干精气的疲惫感，但他见到万佳敏那一刻又是真实的欣喜和愉悦。
听说是财大毕业，做金融分析的，那就是跟段冕熠同行。
说真的气质上还挺相似，感觉也是个爹系，操心的命。
苏荔盯着李家璨有点久，简昀星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依次握手交换姓名之后，苏荔若有所思问道：“听说你跟佳敏年纪差得不少？”
李家璨点头：“我今年三十一。”
“那也没差很多啊，我总听她喊你叔叔呢。”
“因为她显小，刚认识的时候我以为她还在读大学。”李家璨低头笑了下，“可能，大概，我有些倚老卖老。”
“才不是，重点是他有点歧视我的工作，觉得我不务正业。”万佳敏哼了一声。
越淮青本来还对李家璨印象还不错，一听到“不务正业”四个字，马上环起双臂，大有“怎样，我是老板你不满意”的气势。
李家璨讨饶道：“我对二次元真的不太了解，不知道这也是她工作的一部分，只是每天看她穿那么短的裙子出门总觉得不放心，在电梯碰面就会多提醒几句。”
万佳敏攀着男朋友的臂弯，半嗔怪半甜蜜道，“不过在那之后，只要我晚上晚归，他都会特意在地铁站口等我。”
苏荔算是听出来了，不经意间被塞了一口大糖。
好吧都怪她要问，她缩起脖子抖了下：“腻歪死了。”
“嘿嘿，我就喜欢。”说着，万佳敏踮起脚尖，亲了一口男朋友的下巴，口红印吃饭的时候没掉，这会儿倒是大大咧咧印在李家璨皮肤上。
为什么说是下巴，因为他俩身高差起码有二十五厘米。
李家璨意外地纯情，耳朵很快就红了。
哇塞，有点般配。
苏荔一瞬间脑过好几对人设。
秉着非礼勿视，她还是一下子挪开了眼，却见一旁的简昀星从头到尾注视着手机，头都没抬一下。
越淮青倒是反应很大地偏开头：“你是真不怕我长针眼。”
“你都画过多少小人亲嘴了，看一下就长针眼啦？越导，你也该找个女朋友了吧，省得以后观众说你的感情戏是工业糖精。”
李家璨不确定万佳敏是不是在公司也对领导这么没大没小，他尴尬地圆场：“你是真的醉了。”
苏荔小心翼翼观察越淮青的表情，好吧，他好像一点都没被伤到心，甚至翻了个白眼。
万佳敏顺杆就往下爬，表情懵懂地眨眨眼，装模做样道：“哎呀我好醉，酒鬼的话就不许当真了哦。”
面对这种萌妹谁还能气得起来，苏荔弯起眉眼，仗着自己站得高拍拍她的头顶。
越淮青忍不住切了一声：“我真服了你了，你要不快回家吧，不然明天会因为左脚先踏入云镜被我辞退。”
还是第一次听老板自己说出这种话，苏荔站在路缘石上笑得摇摇欲坠，桃子沙瓦度数不是很高，但被晚风一吹她多少也有点头晕，身子晃了下，简昀星抬手虚扶了一把。
“苏荔你住哪儿啊，我们送你回去吧。”万佳敏打了个哈欠，看样子是困了，直往李家璨怀里蹭。
简昀星掀起眼皮懒懒地瞧着苏荔看，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她摇头拒绝。
“不用，我坐地铁回去就可以。”苏荔不至于没眼力见到那种程度，她打开手机地图，“我刚搜了下，地铁站就离这儿三百多米远，我自己回去就行。”
“那好吧，我们就先走喽。”万佳敏懒懒地告别道，“拜。”
李家璨点头跟他们致意，随即带着万佳敏离开。
越淮青看了眼时间，已经挺晚了。
他们是开了车来的，简昀星今晚没喝酒，多送一个人完全没问题，他正想提议，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我送你。”
简昀星站在地面，却依旧要比苏荔略高一些。
视线基本平齐，苏荔瞳孔里的茫然第一次这么直直地进入他眼中，好像微妙地踩到了哪根神经。
细细想来，今晚好多次都这样，她那双格外水灵的眼睛实在让他很难忽略，稍稍对上视线，就像羽毛一样轻轻擦着心脏飞过去，他只能装作频繁喝水躲过去。
“嗯？”苏荔下一秒从马路牙子上跳下来，“不用啦，我现在还能赶上地铁，而且很快就能到。”
他默了会儿，也没强求：“到家说一声。”
“好，今晚玩得很开心，多谢简总破费。”苏荔开朗地跟他们挥手道别。
上了简昀星的车，一时无话。
越淮青此刻真切感受到，他喝的烧酒后劲儿有点大，不然反胃的症状怎么越来越严重，他平时都不晕车的。
简昀星看他在副驾一直揉眉心，觉得有点反常：“你今天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越淮青莫名其妙，降下车窗才觉得好一点。
这反应就相当于直接回答了。
“懂了。”简昀星停顿两秒，慢条斯理戳破他的心事，“贺青梨快回来了。”
“你又知道了？”她要回国每个人都知道才是正常的，越淮青这么告诉自己。
“她约我喝酒。”简昀星用下巴点了点手机，“就刚刚。”
回来第一件事情是喝酒，说明她这么多年初心不改。
越淮青面不改色：“你就说我不让去。”
“本来就说没空。”
“那你跟我说干嘛？打小报告？我管不住她，你别想多了。”
简昀星想说你是不是神经病。
也对，相思成疾也是病。
“你是不是生气了？”配合简昀星的语气，这句话有点绿茶，不过很适合当下。
“我干嘛要生气？”
简昀星哼笑了声：“你最好没有。”
有的话，那就确诊了，所以他的建议是：最好有病治病。
车还没开到家，越淮青彻底受不了了，他说想去买包烟，要不然真得晕吐了。
简昀星在便利店门口等他抽完最后一口，有位老人家过来问他们要不要花。
他俩大老爷儿们看着像有地儿送的人吗？
越淮青瞅了眼，玫瑰花瓣上的网套都没摘，看起来已经不剩几朵了，他咬着烟开始翻兜里的手机。
简昀星看不下去，码扫完已经在问价钱了。
老人家出价很良心，比花店便宜上两倍不止，这么想还是赚了。
“你送谁？”
“明天带去公司。”
“那也要有想送的人吧？”
“放公司前台自取。”简昀星啧了一声，接过花，但手臂横着，拿得很远，“我总觉得你今晚话里有话。”
越淮青突然说：“苏荔挺不错的。”
“你想说什么？”
“就是感觉你跟她在一起很合适。”
简昀星立刻警惕：“哪里合适？”
“她看着不像表面那么文静，你应该能感觉到吧。”
“然后我就应该有感觉？”简昀星仿若听到什么荒谬的言论，“你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
越淮青只是答非所问地回敬道：“所以啊，你表面上看着无欲无求，不就是觉得一个人凑合着怎么过都无所谓嘛，就适合有这么个人来治治你的不靠谱。”
“……”
“抱好，别挤着了。”回到车上，花束被强制性塞到越淮青手里。
越淮青身上还是有二手烟的味道，简昀星闻不惯，把四个车窗都放下了，而后掏出一盒薄荷糖递过去：“含一颗？”
“居然还是这个牌子，都买了几年了。”
简昀星启动车子：“包装好看。”
“……”
“我早就跟她见过。”
“谁啊。”过了老半天越淮青反应过来，“不会吧，我怎么不知道。”
“什么不会，你为什么要知道。”简昀星觉得哪里不对，突然反问道，“是不是我妈又跟你说了什么？”
越淮青心虚地把头转开：“没有，你想多了。”
“……”当谁傻子呢。
分明就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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