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寒上次来还送了一块寒玉,但因为并不适合萧竹月现在的体质,宁晚雪把它收了起来。
这玩意儿还比较特殊,不能乱放,保存起来很麻烦,他特意搞了个盒子装着。
宁晚雪拿着盒子往会客厅走,就听到里边叶徽之颇为怀念地说:“记得以前竹月带你们去千渺宗拜年,跟我师弟打雪仗的事么,那会儿大家玩得多好啊。。”
钟卿夏道:“对啊,尤其你那个姓金的师弟,他最有趣了。”
宁晚雪:“…………”
萧竹月问:“怎么?”
宁晚雪表情复杂:“叶师兄到现在都还以为我们玩得很好,罢了。”
这话仿佛深有隐情,不过他现在有正事,说过便放,推门而入。
萧竹月也不急,慢悠悠跟了进去。
大家这会儿就跟闲聊似的,零食点心茶水都摆了上来,与老七沟通的铜镜也端端正正搁在架子上。
这架势看得宁晚雪都无语了:“你们都没事做了么,老七还等着药呢。”
师柔风磕着瓜子说:“我已经派人去了,老八现在这化身除了耐打一无是处,让他救人人早凉了。”
封如陵还在镜中应和:“是啊是啊,能想出把凌迟之刑延长三天的办法,老八可真是个天才,我谢谢他了。”
“…………”
老六办事非常靠谱,宁晚雪便不再多管此事,转而问他们对司寒的看法如何。
师柔风说:“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人来了?”
宁晚雪道:“随便问问。”
师柔风眼珠一转,笑道:“掌门心中已有定见,何须问我们?”
宁晚雪道:“我心中没什么定见,你们有什么看法但说无妨。”
师柔风道:“在说他之前,不是该解决另一个问题么?”
他们打了一个小小的机锋,虽是在说司寒,却也隐晦地影射了叶徽之。
宁晚雪知道师柔风对叶徽之仍是抱有疑虑,便直截了当道:“有什么问题,当面直问就是。”
师柔风说:“好,那叶师兄,这厢我便失礼了。”
他们这番话一点不避着人,叶徽之当然听得懂言下之意,颔首说:“请吧。”
师柔风问:“十年前仙门话谈,你明明在千渺宗的派遣名单之中,为何又临时变卦,去见了魔域王太子?”
这是叶徽之最大的疑点,也是宁晚雪耿耿于怀的事情。平心而论,师兄和叶徽之都是他非常在意的人,实在不希望为了一个而与另一个为敌——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却也是他纠结内心的真实写照,不过……
“我还以为你会先问他和夙焱是如何相识的。”
师柔风古怪地看着他:“这个……我们刚才在药堂已经谈论过了。”
宁晚雪有些意外:“我错过了什么?”
他方才实在听不下那些瞎扯的八卦,提前告辞,结果这会儿还是得听完下半截。
按师柔风的风格来讲,这是一个“昔日王太子为情霸道离家出走,如今化身仙门大佬跟宠再现九洲”,镜寰听了都想走火入魔的故事。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某一天还是战神的王太子夙焱在魔域边境遇到了一名弹琴的人族女子,被她的琴声所打动,邀请她来魔宫小住。
女子欣然前往,但就算得了王太子青眼,她也只是每日在住处练琴,时日久了引来不少魔族围观,甚至挽陵君也被琴声吸引,常常在她住处附近驻足,并向其讨教乐理。
到了这一步,正常套路就要走感情戏了。
那么问题来了。
第一,王太子本人玩心重,在家里除了揍别人就是被他爹揍,根本无心风月,对那姑娘纯粹是欣赏之情。
第二,这位姑娘不是随便一个路上能遇到的人族女孩,而是珑音海阁掌门琴心夫人的胞妹琴音,于乐理上天赋惊人,一心突破自身,也不想谈恋爱。
但是他们俩不想走感情线,耐不住围观群众脑补过多,有魔族女子看不惯,偷偷弄坏了琴音最珍爱的琴。
这一下便惹了祸,琴音本身不是没有脾气,而是把全部注意力放在琴声上,对其他事便显得不太上心,一旦触及了她的底线,那火气便不是轻易就能收拾住的。
根据不完全记录,琴音从魔宫深处一路打到门口,挑翻守卫无数,魔尊与挽陵君不知为何都未出面,让她一人杀得魔宫愁云惨淡。
接着她在门口突然想起自己被弄坏的琴还忘在住处,于是原路打回去,把琴带上了。
出来后遇到刚打完架回家的王太子,夙焱问她干嘛去,琴音说在此地叨扰多时,该回宗门了。
夙焱也是个心大的,说我都邀请你来我家了,那我能去你家玩吗?
琴音说可以。夙焱便兴冲冲回去收拾东西,其间魔尊不太乐意自己养大的白菜就这么跟人跑了,派人来拦,琴音于是又帮他再度杀出一条血路。
……所以说夙焱为一名女子离家出走的说法实在有些偏颇,实际上应该是琴音在魔宫杀了个三进三出,最后又拐了他们的王太子回九洲。
而夙焱这一来便再也没有回家,先是在珑音海阁住了一段时间,后来仙魔大战时为避嫌而离去,但珑音海阁有对外活动时,他也会回来凑热闹。
作为一个擅长乐器的宗门,每逢佳节都会举办赏乐会。叶徽之有段时间沉迷习乐,逢会必往。
去的次数多了,对常去的人也有了印象。
夙焱的形象混在这种风雅场景中本来就很惹眼,叶徽之主动跟他搭讪,说兄台每次只见你在台下观赏,为何不亲身上台表演。
夙焱反问他自己怎么不去,叶徽之道才疏学浅,不敢献丑。
他这话是自谦,毕竟也是仙门中数一数二的天才,学什么都跟玩儿一样,这么说一般人也都当他是在客气。
结果夙焱一脸惊喜地说:“原来你跟我一样有自知之明。”
叶徽之纵横仙门多年,从未见过骨骼如此清奇之人,一个没忍住,就把他从珑音海阁拐走了。
这就是他们相识的经过。
宁晚雪听得黑线连连,倒是萧竹月瓜子嗑了一把,作出点评:“倒也是一桩美谈。”
宁晚雪心说美谈个屁,你倒是关心一下自己当年是怎么死的。
叶徽之三言两语解释完,接着便回答师柔风的问题:“关于十年前我为何临时变卦……此事说来也是蹊跷,当时我接到小焱的传信,信中说有急事寻我。我很担心他,便想办法推掉了话谈。”
“你知道这样你们的嫌疑会更大吧?”师柔风说。
叶徽之笑意中透着无奈:“知道,但事情的蹊跷之处也就在此……待我赶到约定地点时,并没有见到小焱。”
宁晚雪“嗯”了一声,意识到什么。
“我没有约他见面。”夙焱接道,“是有人以我的名义把哥引走,故意不让他参加话谈。”
陷害?宁晚雪划过这个念头,又否认,至今为止,叶徽之曾是派遣之人的消息都未在仙门传出,若是有意陷害,能模仿夙焱口吻的人想必对他俩的交情十分了解,不可能这么轻易让消息压下去。
师柔风问:“有证据吗?比如传信,总会留下一点痕迹吧?”
她问得一脸认真,咄咄逼人。宁晚雪忍不住看了萧竹月一眼——在过去,这种审问的活都是交给师兄,师柔风当时避其锋芒,只私底下与宁晚雪交流一些自己的想法。
如今她担起了质疑问难,萧竹月反而在一旁事不关己地嗑起了瓜子,也是好笑。
叶徽之道:“惭愧,当时没想到这一层,以为是宗门发现我与小焱私交甚笃,要对他不利,便急忙将那传信销毁了。直到话谈之殇发生,才意识到传信之人身份不简单,却已无从查起。”
“便是没有证据了。”师柔风道。
夙焱急了:“可他说的确实是实话啊。”
“我就搞不明白了,”钟卿夏嚷嚷道,“你没做亏心事,这么怕师门发现你和这家伙来往做什么?”
宁晚雪一手把他摁下去:“你闭嘴。”
叶徽之淡淡道:“在我的同门眼里,夙焱的魔族身份便是他的原罪,与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当时便是这样想的。”顿了顿,又说,“其实我也想得到这个说辞现在看来是漏洞百出,不能取信于人,你们怀疑我也是理所应当。”
千渺宗与虚衡山最大的区别,便是后者的立场不一,这听起来不是好事,但虚衡山的气氛明显更加包容。
宁晚雪觉得这是因为同门们都太强势、太有主意的缘故,大家都不太服别人,又不能总是打架分胜负,于是养成了万事都可以商量的风格。宁晚雪做主把夙焱带回来,师柔风交涉之后也就接受了这个事实,没谁觉得让一个魔族进门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他们这里,本也不存在不能僭越的原则。
千渺宗却是一致对外地排斥魔族,哪怕大师兄出面协商都不行,跟魔族来往就是错的,不可原谅的。
看叶徽之的态度,怕是已经无可奈何,放弃说服他的同门了。
他确实拿不出让人信服的证据,可这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却让宁晚雪有些难受。
在他记忆里,叶徽之作为与师兄并肩的天之骄子,温和之下难掩骄狂,如今却是平和到再不见一丝棱角,总觉得比以前缺少了什么。
师柔风结了个灵识图,隔开叶徽之与夙焱,问:“你们觉得如何?”
钟卿夏道:“我不知道,问掌门师兄。”
宁晚雪说:“暂且信他。”
师柔风:“老三,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他们这灵识图以灵力交流,萧竹月现在一介凡身自然参与不进来。宁晚雪想了想,还是说道:“我不能确定叶师兄的立场,只是看他现这副模样,倒是有几分庆幸。”
“庆幸什么?”
“庆幸师兄,”他看一眼一脸置身事外的萧竹月,他现在情绪藏不住,全身上下都透出一股锋锐之意。他大概也知道宁晚雪他们在私底下谈话,看过来的眼神是不加掩饰的不满。
他笑了笑,说:“师兄直到最后,也没有失去他的骄傲。”
能逼得其它宗门派出自家大佬前去话谈,说明师兄到最后都没有任何让步,他没有屈服于任何人任何事。没有人能让他委曲求全,至死他都是一身傲骨,没有为任何人折腰。
师柔风沉默片刻,淡淡道:“不是好事,但的确值得庆幸。”
他们从灵识图中撤出,叶徽之猜到他们许久不开口,是在私下交谈,礼貌地没有说破。
师柔风询问过宁晚雪的态度,知道他暂且信任叶徽之,便收了质疑,不再开口。
宁晚雪若无其事地把话题扯到司寒身上。
叶徽之对他也算了解,思索片刻,谨慎地说:“是个风流多情之人。”
钟卿夏说话便没那么好听:“处处留情,到处招花惹草,不是什么好人。”
铜镜中的封如陵赞同了他。
师柔风笑了笑,道:“此人看似多情实则无情,以前招惹过不少女修,留下许多风流韵事。不过近年来似乎转了性收了心,只缠着珑音海阁的洛扶桑不放,其他人一眼不曾多看。”
宁晚雪心道这也不算转性,洛扶桑是个少见的大美人,其容貌之美已超脱性别,司寒若真的风流成性,当然会对他纠缠不休。
叶徽之显然是跟他同样想法,只是没有说出口来,两人对了下眼神,各自明了地移开视线。
萧竹月忽然道:“此人心机深沉,深不见底,风流多情恐怕只是他的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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