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渐渐散去，天光透出山脊，光影晃动在青石阶上。苏霓裳跟在顾玄宸身后，一步一挪地朝山门走去。
一路上，她的心情犹如过山车般跌宕，刚从兽口逃生，又见到游戏中“高不可攀”的NPC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只是现在，这个顾玄宸不再是对话框里的冷面剑修，而是真实走在她面前，白衣如雪，步履沉稳。
她低头跟着，眼角余光不自觉的扫向前方那道挺拔身影，脑海里浮现出游戏设定中的顾玄宸标签——剑修天才、宗门首席、三十岁突破元婴，冰山本尊，可攻略NPC·隐藏好感线……
现在看着真人版，气场比建模还强，唯一不同的是，好感度从0开始，且……下降趋势明显。
苏霓裳心情复杂，一方面庆幸能在“新手副本”里遇到这位大佬保命，另一方面又觉得这样“破格接触剧情人物”的展开方式，不知是福是祸。游戏剧情里，他可从未理会过哪位杂役弟子的死活。
她脑海乱糟糟地想着，忽见前方的顾玄宸步子微顿，她一个没刹住，险些撞上，连忙往旁边一跳，讪讪止步。
山门前立着两名身穿玄色劲装的外门守卫弟子，身旁各卧着一头体型硕大的白毛灵虎。灵虎趴在地上，碧蓝眼瞳半眯着，慵懒中透着威慑力。
苏霓裳看到这仙家气象，不禁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游戏中的渊鸣宗固然气派，但真实场景的压迫感更加鲜明，仙家大宗的风范一览无余，仙韵十足。
那两名守卫弟子显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但待他们看清顾玄宸的容貌时，立刻恭敬地抱拳行礼道：“顾师兄！”语气里带着尊崇。
顾玄宸微一点头，算是回礼。守卫目光这才落到他身后的苏霓裳身上，见她一身杂役灰袍，皆露出诧异神色，不由面面相觑。
“这位师妹是……？”其中一名守卫忍不住开口问道。他目光在苏霓裳的杂役服饰上扫过，眉头略皱。显然，一个杂役弟子能跟在顾玄宸身后同行，十分蹊跷。
苏霓裳刚要开口解释，顾玄宸已淡淡道：“在后山遇到的杂役弟子，险些丧命于铁甲獠。”
语气淡然，不带情绪，如同陈述天气。
“我带她回来。”
苏霓裳：“……”
——这语气，她是被人顺路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意思吗？
守卫神情古怪，却也不敢追问，只是其中面色一板，语气一变，对苏霓裳训道：“你这杂役，胆子不小！宗门规定低阶弟子未经允许不得擅入后山禁林，你不在外门好好当差，跑去后山做什么？若非顾师兄相救，你的小命恐怕就交代在那里了！”
这守卫口气严厉，毫不留情面。苏霓裳被训得低下头，连声道：“师兄教训得是，弟子知错了。”
她心中也有些委屈：自己何尝是故意去闯禁？不过是初来乍到迷路罢了。可眼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确实擅闯禁地，就算“误入”二字勉强成立，也不是她能讲理的时候。
顾玄宸听着守卫呵斥苏霓裳，剑眉微皱，却终究没出声，只留下一句：“既已带回，人我便交给你们了。”说罢，他径直抬步跨过山门，顺着石阶往上行去。
守卫二人赶紧侧身让路，待顾玄宸身影远去，这才悄然松了口气。
苏霓裳眼角余光瞥见顾玄宸决然离去的背影，心中莫名腾起一丝失落，但很快又自嘲地笑了笑：人家本就是顺手救下自己，何必指望他多关注？他那等天之骄子……
“还愣着干什么，跟我来登记一下。”守卫弟子不耐地催促道。
她连忙应声，朝山门侧旁一处石亭走去。亭内坐着一位灰袍中年修士，掌管外门弟子出入登记。见守卫带人进来，他抬头扫了苏霓裳一眼，眉头微蹙。
中年修士翻看册子，询问了苏霓裳的姓名和身份牌，在记录上核对一番，狐疑道：“新入门的杂役弟子？奇怪，名册上……没有你的出入记录。” 他口气不善。
苏霓裳只好硬着头皮解释：“回师叔，弟子乃新入门杂役，今日清晨误入后山，迷了路，才……”
脑海中系统提示忽然跳出：
【身份信息已覆写，与宗门记载匹配无误。】
【玩家身份：苏霓裳，渊鸣宗外门杂役弟子。】
她微微一愣，还未来及细想，那修士已“哦”了一声，似是找到了什么：“苏霓裳？你是三个月前刚入宗门就回家探亲的那位？你回来得晚了些。”
“回师叔，弟子路上耽搁了几日。”苏霓裳顺势低头，态度恭敬。
“罢了，”中年修士挥挥手，“看来你尚不熟悉宗门的环境。虽是初犯，但你擅闯后山，已违门规，记小过一回，扣二十月钱，以儆效尤。”
“弟子明白。”她乖乖应下，虽然心痛积分，却不敢有半分异议。
办妥登记，守卫挥手让她入内，语气稍缓道：“进去吧。记得尽快去杂役处报道，领取任务。”
苏霓裳道谢后，跨入山门，只觉眼前豁然开朗。迎面是一大片宽阔的广场，广场尽头耸立着几座巍峨的大殿，飞檐斗拱，气势恢宏。在朝阳映照下，大殿的琉璃瓦泛着金光，殿顶悬挂的铜铃随风轻响。广场上已有不少弟子在往来行走，多是身着灰衣的杂役弟子和浅蓝衣袍的外门弟子，他们有的担着水桶洒扫，有的三五成群朝演武场方向走去，显然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杂役处是一座靠近灵植园药圃的小院，院门不甚起眼，门匾上仅写了三个字——“杂役堂”。
堂中负责事务的是一位唇角带笑的郑姓师兄，听完来由后，只道：“你能回来算命大，其他暂且不论。今日刚好是新一轮杂役任务分派，你先将任务领了，明日再去灵根堂测灵根。”
原来杂役弟子虽然也算渊鸣宗门下，但并无资格修习高深功法，只能通过完成每日杂务领取少量修炼资源，若想真正踏上仙途，需努力表现争取晋升外门弟子的机会。苏霓裳连连点头称是。
他核对过身份后，将苏霓裳的身份木牌递过来，又拍了拍她的肩：“别心慌，好好干。真有灵根，说不定还能修出点名堂来。”
苏霓裳感激地接过身份木牌，脑中系统同步刷新：
【杂役日常任务·第一日】
·洗净外门石阶尘土（进度：0/1）
·喂养灵兽栏·火灵鸡（进度：0/3）
·浇灌灵植园·青灵藤（进度：0/10）
【隐藏任务】：待触发中
她眨眨眼，小声吐槽：“这修仙生活，也太像做社畜了点。”
系统没有回应，只在角落弹出一行灰色字：
【修行之道，始于洒扫。】
苏霓裳：“……”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她接过苕帚和水桶，从杂役堂出门时，天光微明，朝霞初上。青石山道蜿蜒，通向远处灵植园的方向，桃树初绽，枝头裹着霜白，映出浅浅灵光，宛如画卷。
清晨的山风吹来一丝凉意，苏霓裳缩了缩脖子，弯腰从桶中舀起泉水，洒在最下方的石阶上，然后开始认真擦洗。
石阶缝隙间积了不少尘泥苔癣。她动作小心，不时用手抠掉一块石缝中的枯叶，脚步沉稳。
果然，片刻后系统提示浮现：
【任务进度：5%……10%……】
【基础灵气值 1】
石阶清扫不过是日常功课，真正让她惊喜的，是清晨那道温和的嗓音。
“新来的，你扫的好认真啊。”
一道清柔的女声自上方传来。
苏霓裳一怔，抬起头，看见一个穿浅蓝道袍的少女正站在不远处的桃树下，怀里抱着一个小藤篮，眉眼温软，笑容明亮。
“我是罗妙晴，灵兽园的。”少女走下来，蹲在苏霓裳身边看了她一眼，“你是昨天那个……从禁林里被顾师兄带回来的人吧？”
苏霓裳被问得一愣，“你怎么知道？”
“全外门都在传呢。”罗妙晴笑得轻快，“你不知道那是禁地？我们这些外门弟子想靠近都得报备。”
“我不是故意的……”苏霓裳干巴巴地说，心中一阵羞窘。
“我信你，”罗妙晴拍拍她的肩，“你看上去不像那种胆大妄为的人。”
苏霓裳：“……？”
“好啦，别乱想了。”罗妙晴站起身，“郑师兄跟我说今天你要和我一起喂火灵鸡？那群家伙脾气可不小。”
苏霓裳看着她大大咧咧的背影，忍不住轻笑出声，心头某种因“穿越而来”而深藏的不安，似乎微微松动了一分。
灵兽栏建在外门西南角的半坡上，里面饲养着数十种低阶灵兽灵禽，四周灵草环绕，灵禽的啼鸣声此起彼伏，热闹得如同一座小型集市。
石墙环绕间分为两区，一边为羽禽，一边为走兽。栏舍整洁，灵气流转，显然有修士刻意布下了控灵阵与驱邪纹，用以稳定兽类的情绪与气场。
“我们这一栏是火灵鸡，虽然名字带个‘鸡’字，但一怒起来可能喷火。”罗妙晴挽起袖子，指着栏中一群通体赤羽、鸡冠金黄、尾羽拖曳着细微的火光的灵禽，乍一看像极了走地凤凰。
“喂它们时记得戴上防火手套，别看它们个子不大，脾气特别臭。”
“这么暴躁？”苏霓裳狐疑道。
“对外门弟子来说，火灵鸡是老祖宗。”罗妙晴神秘地眨了眨眼。
她一边说，一边熟练地递过防护器具，随后取出灵谷石粉混合的饲料，分批撒进食槽中。
苏霓裳依样画葫芦，小心靠近第一只火灵鸡。那灵禽高傲地歪着脑袋盯了她一眼，居然没怎么闹腾，乖乖地啄食起来。其他灵鸡见状，也围了过来。
系统提示应声而至：
【任务进度更新】：火灵鸡喂养完成（1/3）
“意外地顺利啊。”苏霓裳小声说。
“我就说了，先喂老大。”罗妙晴笑道，干净利落地处理剩下的食槽。
两人将三份灵食喂完，苏霓裳正想伸个懒腰，耳边忽然听到一声极细的哀鸣。
“唔……这声音……”她停下脚步，循声走去。
“你听见了吗？”她偏头问。
“嗯？”罗妙晴正倒着空食盆，愣了一下，“什么？”
“那边。”苏霓裳指向角落一块未开放的木栏。
那木栏落着锁，半遮的帘子下方露出一团微微抖动的白影。她走近，悄悄扒开帘子一角，只见里面蜷缩着一只小兽。
皮毛柔顺，尾端带着淡金花纹，胸口有一小道未愈的伤痕，尚有血迹凝结。
这是…… “小白！”
【系统检测中——】
【灵兽名称】：白焰玉貂（亚幼体）
【品阶】：二阶灵兽·可成长型
【当前状态】：伤势未愈，灵息紊乱，契约无法建立
【建议】：投喂灵果、辅助疗愈、提升好感度
苏霓裳的心头忽然跳了一下。
她记得它。
在《问镜长天》的游戏后期，这正是她辛苦半年才获得的本命灵兽，伴她走过无数副本与试炼。
“怎么会在这里……提前遇见了？”她喃喃。
系统界面浮现一行新提示：
【隐藏任务已触发】：陌境初遇·白焰之契
【目标】：照料白焰玉貂，建立基础信任度
【奖励】：开启灵契模块·灵兽位一（锁定）
“怎么了？”罗妙晴从她身后探头，“咦？你发现它了呀？”
“它受伤了。”苏霓裳皱眉，伸手想碰，却被玉貂轻轻缩回。
“这只小家伙前些日子是灵兽堂送来的，说是上次秘林演练中误伤的。不知是不是血脉特殊，不肯吃药，不肯接近人。放到这栏里快一月了，没人能养得动。”
苏霓裳垂眸：“我能照顾它几天吗？”
罗妙晴望着她，又看了眼那只玉貂，眼神忽地一亮：“你喜欢它？”
“……以前见过一只，很像。”
罗妙晴微笑：“那就当养宠物试试看咯。反正这栏也没人敢进，你想喂点灵果、清洗伤口什么的，没人拦你。”
苏霓裳轻轻颔首，看着那小兽缩在角落，莫名有种心口柔软的情绪流转。
她回过头看向罗妙晴，认真道：“谢谢你。”
渊鸣宗外门杂役的一日事务繁多且琐碎。
从灵兽园出来后，苏霓裳与罗妙晴分别，自己动身前往灵植园。一路上，她边走边熟悉宗门环境。系统偶尔跳出提示，为她标注任务地点方向，宛如游戏导航一般，让她省去不少麻烦。
灵植园设在外门靠近主峰的一侧，分为三进，每一进都布满了按灵气属性划分的药田各种稀奇草木淡淡幽香，使人精神一振。
苏霓裳在负责看管灵植园的霍师兄的指引下，带着灵泉桶与灵泥包来到灵植园后圃，这里种植着青灵藤、寒玉草、照阳花等数十种低阶药草。灵气充沛，空气中带着微微的药香，沁人心脾。
“今天你就照料这一排的青灵藤吧。”她今天被分派到第二进照料青灵藤，那是一种偏水性灵植，藤蔓翠绿，叶面透润，叶间常凝着露珠。霍师兄笑眯眯地将她安置好，“这藤蔓贪水怕旱，每株至少要三瓢灵泉，记得别洒在叶子上，不然容易烧焦。”
苏霓裳应了一声，蹲下身，认真地开始给青灵藤浇灌。她动作虽略显生疏，但每一瓢水都尽量控制得温柔均匀，小心绕开叶片与嫩枝。动作一丝不苟，几乎带着一种给样品加试剂时的谨慎。系统面板上也同步刷新着进度。
“要是能有移液枪精准控量就好了。”她不由感叹道。
系统提示跳出：
【青灵藤灌溉进度】：1/10
【经验】 2
她继续向下照料第二、第三株藤蔓，额角浮出细汗。
等她完成第五株时，忽有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哟，你就是那个……从禁地里被顾师兄‘捡回来’的新人吧？”
苏霓裳抬头，只见一个年长些的杂役弟子正靠在石柱边晃腿，眼神带着些许探究和打量。
苏霓裳一愣，未作辩解，只低头继续浇水。
“顾师兄亲自送回来的，不也得和我一样来洒扫。”
那人见她不理，撇了撇嘴，自顾自走远。系统界面悄悄闪了行字：
【社交信任度下降：杂役弟子·林舟，对玩家信任值-5】
“我谢谢你啊。”她默默吐槽。
“别在意。”霍师兄走过来，递来一碗灵泉水，“杂役弟子难得看到新面孔，八卦多些而已。”
“……不是因为顾玄宸吗？”
“你说顾师兄？他对谁都冷冷的。以他的修为，救你也就是顺手。”
苏霓裳一噎，不知该说什么。
她拧干帕子，继续埋头完成余下的灵田任务。系统提示逐一刷出：
【青灵藤灌溉进度】：10/10
【经验值】 20
【积分】 15
【任务“浇灌灵植”已完成，当前炼气进度：炼气一层（36%）】
完成最后一株的灌溉时，夕阳已洒满半边天，园中泛起一层淡金色的光。
苏霓裳直起身来，甩了甩酸疼的手腕，却感觉心里莫名轻松了一些。也许是做完任务的满足感，也许是这座世界正慢慢开始接纳她。
她回头望去，只见不远处藤架下，罗妙晴正和一位外门浅蓝衣袍女弟子聊天，对方一头墨发垂肩，声音清清浅浅，似乎正谈论着灵根测试的事。
罗妙晴交谈片刻后，快步跑来，神情间透着点点兴奋。
“喂，苏师妹！刚才我打听了一下——你们这一批杂役弟子这个月下旬可以参加一次灵根测试，只要不是凡根，都能申请修炼课程。”
苏霓裳一震，握着水桶的手顿住了。
“我也能去吗？”
“当然。”罗妙晴笑着拍拍她的手背，“只要你不是个连灵根都没有的废柴就行。”
“……”苏霓裳干巴巴地笑，“那我去报名看看。”
她记得系统资料中，自己穿越后是“火灵根为主，金木为辅”的三灵根构造，虽不是极品，但胜在稳定。若真能通过测试，那她便可以获得引气入体的第一课，真正踏入修行路。
罗妙晴侧头看她片刻：“你是我见过最认真扫地的杂役了，放心，肯定过。”
苏霓裳低头一笑，掌心微紧，目光中浮现出清晰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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