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苏霓裳坐在暮林小院前的石阶上，正用灵泉水清洗净灵石石，院门外响起两声叩门声。
“苏师妹，你在吗？”
她站起身，走过去一看，正是罗妙晴。少女今日也是一身浅蓝的灵兽园弟子服，衣角绣着兽纹，腰间挂着一枚灵兽铜章。
“我昨天就听说你通过灵根测试啦！”罗妙晴笑眯眯地将一只小食盒递过来，“我一早去膳堂给你拿了早饭，我们一起庆贺一下吧！”
苏霓裳含笑接过，“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暮林小院本来就是新晋弟子入住的地方嘛，打听一下就知道啦，”她轻巧地打了个哈欠，“而且我还得盯着小白呢。那小家伙昨天一溜烟地跑了，我还以为它去哪儿了呢，结果在你这里找到了。”
苏霓裳失笑：“它好像跟我比较熟。”
“它和你有缘分嘛，”罗妙晴啧啧感叹，又小声嘀咕了一句，“不知道是不是这小家伙灵智开得早，我总觉得它比别的灵兽通人性。”
苏霓裳心头微动。小白在游戏里是有特殊剧情线的灵兽。可现下它还是只尚未成长的亚幼体，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如果你以后真的想契约它的话，一定记得循序渐进，我怕操之过急会被反噬的。”罗妙晴语气认真。
“谢谢你提醒。”苏霓裳郑重道。
日升三竿，雾散风清。
渊鸣宗外门，启灵殿钟声悠悠回荡。
启灵殿是渊鸣宗弟子入道的第一站，也是这个世界里的“修真小学堂”——不论灵根多寡，皆须在此修满一年，完成引气入体、引神凝识、初识灵阵和基础剑术等入门课程，方有资格参与外门功法试练与内门考核。
苏霓裳踏入主殿时，已有十余名新通过灵根测试的弟子坐在蒲团上盘膝而坐。她找了个靠窗的空位坐下，将身份牌按在身前石案上，石案闪了一下蓝光，代表已登记。
这让她想起了上学时刷卡考勤的场面，一时间竟生出几分莫名亲切。她手中紧攥着初阶功法《蕴灵诀》，心里涌起莫名的压力。
片刻后，一位白须老者步入讲堂，手持拂尘，穿着朴素，却气度非凡。所有弟子齐声起身行礼：“见过师尊。”
老者微笑颔首，声音平和：“贫道姓江，字无量，是你们的这堂课的讲师。”
“今日之课，只讲两事：何为引气？何为修炼？”
他抬手一指案前圆石，淡淡说道：“天地灵气，无形无色，却蕴于山川草木之间。修者之道，首在引灵入体，开通丹田，方可入门。”
说罢，他袖袍一拂，案上的圆石便泛起波动，一道道淡白灵气从四面涌入，在空中化作如烟似雾的丝线，被他拢入掌心，凝成一团光芒。
全场肃然。
苏霓裳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心中却悄然吐槽：游戏里这不就是点击“引气”按钮，然后等个十秒的进度条吗？哪里像现在这样要稳气息、控流速、守神台、引灵入窍……
江师扫了一眼底下众人，道：“修炼非一朝一夕之功。你等虽有灵根，但根基浅薄，需每日持之以恒，方可成气。”
“欲练术法，先炼神识。欲御灵器，先凝灵力。”
他转身，在石壁上一划，灵力汇聚成字：
一炼气，二筑基，三结丹，四元婴。
“你们这些外门弟子，若能三年内筑基，可申请内门考核；若十年尚在炼气三层以下，自请下山，不必浪费宗门资源。”
他语气不重，却让堂中不少人脸色微变。
“诸位，修仙路长，最难的是第一步。若不自强，神仙再多也救不得你。”
“引气三要：神专、气稳、心守一线。大家可开始自行尝试。”
系统提示浮出：
【功法解锁】：《蕴灵诀》
【每日修炼次数】：3/3（未使用）
【建议】：每日持诵功法篇章，结合净灵石引气导息，积蓄基础灵力
她翻开那本书，封面由青皮纸装帧，内页用的是玉纹纸，字迹工整，一行行排布着修炼法门与呼吸节奏。
苏霓裳掌中握着净灵石，小声念了一遍。
“心守神台，以息引气。意念沉丹田，不乱神，不散魂……”
她闭上眼，尝试调息。起初什么都感受不到，耳边只有风声与课堂外灵鹤的啼鸣。
她深吸一口气，再试一次。
这一次，她隐约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暖流从掌心传入，仿佛某种透明的丝线，缓慢游过她的经络，又悄无声息地散去。——还是太浅，灵力根本凝不住。
她睁开眼，眼角余光却瞥见讲堂后方的阶梯处，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白衣身影。
风静人立，负手而立。
那人一身雪衣，背有长剑，神情冷静淡漠，不语不动，却仿佛一道凝光长峰，与天地相融。
苏霓裳心头微动，莫名有些坐不住。
……他怎么会在这里？
白发讲师似有察觉，抬眼看了白衣身影一眼，却只是微微颔首，继续讲授道：“你等记住，炼气的关键，是识气。若连灵气之形皆难感知，谈何凝炼？”
大殿内重归肃静。苏霓裳的心却微微发烫。
她不知道顾玄宸为何出现在此，也不知他是否记得她，但她却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不能停滞不前。
她低下头，重新闭上眼，心神沉入丹田。她的呼吸逐渐变得深长均匀，精神却高度集中。净灵石中蕴含的灵力开始在她指尖发热，沿经络缓缓流入。
比起游戏中点击技能、拖动灵药炼丹的快捷操作，现在的修炼更像是一场和天地之间的对话。
一开始，那股气流游走缓慢，如薄烟般轻不可察，但她屏息凝神，小心引导。约莫一盏茶时间后，那灵力竟然在她体内开始微微盘旋，仿佛有生命一般，循经络而行。
苏霓裳心头一震——这就是灵力流转的感觉！
她既紧张又兴奋，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系统提示】：首次成功引气入体，奖励经验 30，灵力稳定度 5%
她长舒一口气，脑中随之浮出“进度条”的既视感，不由莞尔。可转念又想——这是真实的，不再是虚拟框架里的数字波动，而是来自身体每一寸经脉的回应。
她继续盘坐引气，直到净灵石渐渐变得暗淡无光，才缓缓收功。
灵力尚浅，仅能在体内微微流转片刻，但那种亲手触摸到修炼的实感，却让她有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这一堂课，苏霓裳整堂课都没再分神，全神贯注地尝试调整呼吸，收拢意念，引导气息，虽然未再有明显进展，但她却能感受到——哪怕是一丝，她体内的灵脉已有轻微回应。
课程结束后，江姓尊者对大家叮嘱道：“回去自行冥想引气，每日三次，灵力沉淀如水磨石，慢即是快。”
苏霓裳默默记下。起身行礼后，她偷偷朝讲堂后方看去——顾玄宸不知何时早已离开。
她有些怅然，却又松了口气。
将手中《蕴灵诀》收好，快步返回外门弟子居所，她推门而入，院内已有一位着蓝袍的女弟子在晾晒法袍，见她进门，便笑着招呼：“你就是新来的苏师妹吧？我是你们这一院的师姐，叶昭临。”
“见过师姐。”苏霓裳连忙行礼。
“莫对我拘礼，”叶昭临和气道，“你这几日多用净灵石打坐，有不懂的就来问我。”
“谢谢师姐！”她真心道。
叶昭临笑着离开，苏霓裳望着自己整洁的房间——榻旁有书案，墙上有灵符，地面还设了微型阵法，几乎称得上是奢侈了。
她坐下翻出功法，脑中回忆起今晨无量子的讲授、灵力首次流转的奇妙……总算再第三轮修炼时，真正感受到丹田微微发热，一缕细细的灵息沿着她苦练的经络，缓缓流入体内，宛如初春解冻的雪水，虽弱，却绵长。
【主线任务进度更新】：完成第一轮引气修炼（已完成）
【玩家当前境界】：炼气一层（75%）
【建议】：请玩家逐步稳定灵力，打通第一条灵脉
她睁开眼，露出一个真切的笑容。这是她不靠系统兑换，而是亲自感知和引导的灵气。
窗外那轮明月仍挂在山巅，宛如镜界中的一双天眼，默默注视着她的修行之路。
“要是爸爸妈妈知道我在修仙，他们会是什么反应呢……”她心中一动，抬手取出身份玉牌，反射的月光中，镜纹微微颤动。
不远处，灵兽园中那只悄然睁眼的小兽——白焰玉貂静静地望着远方，引白毛发映着月光微微闪光，尾端那道淡金光纹缓缓流动。它像是感应到了某种呼唤，悄无声息地将爪子压在围栏边缘。
而在渊鸣钟更高的峰顶处，一道白衣立于崖边，负手眺望。
顾玄宸神色淡淡，眼底却有一丝未明的深意。
“系统任务……你不是第一个了。”
他轻声自语，回身离开，背后剑光一闪，夜风顿止。
晨曦初破，渊鸣宗主峰后山的练武场，薄雾犹存。
青石铺地，石台为心，四方设柱，剑痕遍布石柱与地面，显见此地多年来剑修传授从未断绝。练武场之侧是悬崖，脚下云海翻腾，仿若立于九霄之巅。
苏霓裳提早赶到。
这是她成为外门弟子后的第三天，也是第一次参与剑修引导课。虽非她本愿——她意在丹修，今生志在炼药救人——但宗门规定外门弟子必须选修一门御敌之技，且前三月为通修期，基础剑术为必修。
她一边翻着手中的《清渊剑引》，一边默默腹诽：“这不就是现实版的‘新手打木桩’教程吗？”
可当她踏上那块青石场中央，看见周围站立的十几名外门弟子时，心里那点轻慢又被严肃压了下去。
——再怎么基础，这可是修真世界的剑修课啊。
苏霓裳站在队伍最末，手中握着宗门配发的练习木剑，剑身沉实，略显笨重。她望着场上前排的弟子们已经开始演练，一时间竟有些踌躇。
“第一式，云掠式。起势轻，落势沉，气随剑走。”
清朗如玉石敲击般的声音自前方传来。那白衣男子立于场中央，身影被阳光勾勒出清晰轮廓。
正是顾玄宸。
他一身素衣，长发半束，右手执剑，气息内敛却锋芒难掩。身形动处，剑光化为弧影，剑意仿佛随风飘荡，柔中带刚。即便是一式最基础的“云掠式”，在他手中也有种水过寒潭的利落感。
“好帅……”苏霓裳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一声，又迅速将思绪拉回来。她知道自己现在身份不过是一个新晋外门弟子，能站在这里学剑已是幸事，绝不可心浮气躁。
“你们中不少人，从未真正握过剑。”顾玄宸扫视众人一眼，目光在苏霓裳身上略作停顿，“所以我说得再多，不如你们自己试上一遍。”
他退至一侧，“第一组，照着来。”
弟子们依次上前。有人气沉丹田，一式斩落，气势颇足；也有人动作生涩，手腕虚浮，剑意不成。
轮到苏霓裳时，她深吸一口气，将练习时学到的口诀默念一遍，然后沉肩坠肘，提剑而出。
“云掠式！”她低喝一声，木剑挥出一道弧线。
动作称不上漂亮，但胜在姿势端正，起势合规，只是落剑之时气息微乱，剑势偏斜，斩在靶标边缘，发出一声闷响。
“力气不够，重心不稳。”身后传来顾玄宸的点评，语气淡然，却不刻薄。
苏霓裳转身低头：“弟子知错。”
“你修为尚浅，灵力不足，需借势化力。”顾玄宸走上前两步，在她身旁站定，伸手示意她举剑。
她愣了下，还是照做。
顾玄宸指尖点在她持剑手腕处，低声道：“起式在肩，不在手。你将全力锁在腕部，剑自然沉滞。试着从后背发力，带动肩肘。”
他话音不高，却透着极强的控制感。
苏霓裳依言调整姿态，再次起剑。这一回，剑势虽仍不快，却明显流畅了许多。木剑带出一阵风声，斩在靶上居中，木屑飞溅。
系统提示悄然浮现：
【基础剑术·云掠式掌握度：13%】
【宿主战斗技能体系开启】
【请持续修炼，以解锁后续剑技】
她心头一震，紧握剑柄，认真道：“多谢顾师兄。”
顾玄宸没有应声，只是看她一眼，转身回到场边，继续指导下一人。
而苏霓裳的心，却因这一剑真实命中靶心而悄然振奋起来。
这不是游戏中的“技能动画播放”，不是数据栏上的“击中率 5%”，而是汗水与肌肉的磨练，是她亲手打出来的第一道剑痕。
练剑场散场已是傍晚，群山落日沉沉，金光从山巅洒落在石坪上，为那一排木剑架镀上一层静谧的余晖。
弟子们三三两两散去，石阶上传来细碎脚步声，却还有一人未动。
苏霓裳缓缓将练习木剑收回剑鞘，额角薄汗，掌心泛红。
今日的“云掠式”她练了整整两个时辰，按说任务已完成，可她仍不满足。
【剑术掌握度：19%】
【下一级：30%——可尝试实战演练】
“还差得远呢。”她低声道，回忆起顾玄宸指点她发力姿势的片段，又将木剑拔出。
“起势在肩，不在腕……借势化力……”
她一边默念口诀，一边踏出步伐，再次举剑挥落。
“呼——”剑风划破寂静，落在靶木中央一寸偏离。
她皱眉，却并不气馁。
“再来。”
直到月色微升，练剑场四下无人，寒气渐重。
远处松林间，有一道白衣身影无声现身，立于高坡之上，负手而立。
顾玄宸眼神沉静，望着场中反复挥剑的少女，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她的剑法尚拙，动作略显死板，可每一次出剑都极为认真，重复中不失调整，每一次落剑都比上一次更稳。
他本打算巡视完便离开，却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
良久，他轻声道：“执拗。”
风吹过山林，衣袂翻动，他袖中藏着那枚山石，指尖微动，却终究没有出手。
（第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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