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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爱恨长戚戚(七)

崔林晚的确在饭中做了手脚,他应该事先吃了解药。

这一次,她的试探太过明显,他已经意识到她发觉了这件事,以后肯定会再想别的类似对策。

就算被囚禁也不能坐以待毙,她试图取得崔林晚的信任。

效果寥寥无几,他自始至终都怀疑她。

芪鸣就这么和他僵持下去。

她总觉得崔林晚又在她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但她并没有发现什么蹊跷,仿佛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芪鸣在微弱的灯光下过了一天又一天,她明白不会有人来救自己,她的朋友们是背叛者。

她必须学会自救。

要不然,她有可能会在这过一辈子。

于是,她学会对崔林晚虚与委蛇。

崔林晚则受宠若惊地看着忽然变得松动的红绮,猜测起她对他态度转变的原因。

“红绮,你是不是在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他自说自话起来,“我不会的。”

“他们虽视翼骨族为仇人,但我不一样,这些早就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没什么好计较的。”

“不是,不是这样的。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正常交流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芪鸣双眸静静地看着他,颇有些不解地反问。

崔林晚一笑:“是这样没错。”

他们气氛突然变得很融洽,一瞬间回到了从前的日子。

日日这样,芪鸣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身体再也没有了那种不适感,再等了等,崔林晚主动提出换个地方住。

他只希望她能答应他一件事,带上一个特质的脚环。

芪鸣答应了。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往后的日子,崔林晚总怀着一腔热情同她相处,说一些暧昧的话,说他和陈亦如并没有什么关系,说他的一见钟情。

芪鸣知道他的心思,但她并没有任何波澜。

她只单纯地想要利用他离开这,顺便得到他在她身上下的毒的解药。

就在芪鸣以为她快要得到离开的机会时,事情有了转变。

她怀孕了,孩子是霍辛的,已经四个月。

崔林晚大怒,想要杀了这个还未成型的孩子。

红绮是他的,怎么能为别人生儿育女,他决不允许。

芪鸣没什么反应,她唯一想做的只是离开这里,其他的随意,她也不在意。

阻止的人是一直没有出现的陈亦如,她并不赞同。

理由很可笑,她认为这个孩子的心脏和骨翼都能发挥很大的作用,打掉的话很不值当。不如留下来,将心脏吃了,骨翼的话看能不能移植到自己身上。

崔林晚觉得她说的可怕,可又不可抑制地对她说的话感到心动。

芪鸣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两个面孔犹如恶鬼的人。

她好像从未看透过他们的真面目。

她想打掉这个孩子的念头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绪。

她没有任何逃脱的办法,也无法有任何让这个孩子的办法。

她第一次服了软,祈求崔林晚能放过她,收到的却是无情的拒绝。

在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些莫名的事情,陈绍玉过来警告她,并提出他可以送她离开。

芪鸣当然求之不得,但还没有付诸行动,每日都来的崔林晚便发现了猫腻。

紧接着,她承受了一顿严加看管。

肚子越来越大时,身上的激素掌控了芪鸣。

有时,她会想起霍辛,想起这个无影踪的人。

想他为什么他不闻不问?

想来想去,最后只能无奈一笑,这一刻爱恨都成空。

芪鸣计划做一件自毁的事。

崔林晚离开崔家给了她做这些事的时机,没了日日在这看着她的人。

她用餐具砍下戴着脚环的脚,单腿站立,张开骨翼飞出囚禁她的樊笼。

外面和她猜想的一样,全是监视她的人,没想到的是,这些人全部想要置她于死地。

几乎是她一动,外面的各种武器全部飞射进来。

崔家的人想要围杀她,房屋被炸得火焰四起,连她的骨翼也没能幸免,漂亮的黑色骨翼被这些刻意围杀的人炸断好几根骨头。

本来想要挥着被炸断的骨翼离开的她也不得不降下速度,同时,肚子上传来一阵无法忽略的疼痛。

她要生了。

出不去、骨翼又无法坚持飞的芪鸣只能再回到这个房子里面。

她必须把孩子给弄出来,要不然她们都会死。

芪鸣在火焰四着的屋里奋力把孩子生下来,连身上被灼烧的伤也不在意。

她抱着孩子,用连自己都未曾发觉过的温柔眼神地望着她,听着她的啼哭声,心底闪过一丝奇异的宁静。

要是她出生在翼骨族,现在族里该举行庆典了。

对于他们翼骨族来说,孩子的出生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

芪鸣思考,她该怎么把孩子送出去。

火势太大,连房梁都带着火坠下来,她只能张开已经变得十分脆弱的骨翼挡住火柱。

眼看大火即将烧尽整个房屋,这时候,陈亦如找了过来。

她神色恍惚,仿佛遭受了极大的心神折磨,疯癫从家里逃出来,一路坐车过来,无论一路上遭到了多少奇异的目光她都不在意。

她只想找到红绮。

她听到了她那个疯子妹妹的计划。

她绝不会让她再伤害红绮。

陈亦如看着红绮,语无伦次地同她说话,话中的内容只有一个重点——她才是真正的陈亦如,这些天,她一直被关在家里,直到今天才有机会走了出来。

最近出现的根本不是她,而是她的双胞胎妹妹。

她自上次历练回家后就再也没能出过门。

她根本不喜欢崔林晚,只当他是朋友,怎么会和他订婚。

芪鸣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只得无力地说了声:“好吧。”

陈亦如看着这个模样的她,眼睛一酸,眼泪直接掉了下来:“红绮。对不起,是我太没用,我这就救你出来。”

她一边抱着奄奄一息的芪鸣,一边垂泪。

拖不动她和孩子的她,好像只能和她一起在这等死。

芪鸣轻轻笑了一下,像是确定了什么。

她宽慰她:“亦如,我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的对不对?”

陈亦如泪眼朦胧地点了点头:“当然。”

芪鸣看着熟悉的脸庞,不再是那张犹如恶鬼的脸,她不禁松了口气。

“那你答应我。”

“别救我了,你先出去。”她把孩子递给她,她的双手全是血污,围着婴儿的布也全是血肉。

陈亦如愣愣地看着她,只会做摇头这一个动作了。

“红绮,我不要。我要陪着你。就算是死也要陪着你。”

她紧紧抱住芪鸣,不肯撒手。

“算我求你,你不能死,你要替我把这个孩子抚养长大。”芪鸣浅浅一笑,握住她的手,“好吗?”

这一次陈亦如面对她的恳求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她会照顾好孩子,但她无法冷眼看着她在她面前死去。

她固执地将大人和孩子都抱在身上,一人背着、一人抱着,固执地朝出口的方向去。

芪鸣身上已经很多烧伤,外露的皮肤烧伤最多,她看了眼周围熊熊燃烧的大火,具有越烧越大的趋势,她挣扎着从她的背上下来,推了她一把。

“她是你的孩子。”她咳出两口鲜血,苟延残喘道。

只有这样,孩子才不会被这些围在外面的崔家人给杀了。

她相信她会照顾好孩子。

“不要,不要,我不要你死。”陈亦如脸色大变,当即哭着想要再次冲进来,阻止她的是怀里孩子的哭声。

她不能辜负红绮的嘱托,但她更不能接受红绮的死亡。

陈亦如无助地跪在地上大哭,哭得不能自抑。

眼前的视野渐渐模糊,她只能寻求安慰似的抱紧怀中的孩子。

视线一模糊,芪鸣恍然了一瞬,从回忆中抽身。

她以为孩子交给陈亦如之后能好好地成长,却疏忽了还有其他豺狼的存在。

芪鸣在最后关头从火场里逃了出来,在两年后捡到了疯癫的陈亦如。

外界传言她因为体弱已经死亡,她不信,特意来中元洲找她。

果真让她找到了她。

芪鸣望着眼前已经露出老相的男人,将短刀在他的脖子上摩擦了片刻。

“要是不杀了你,她会看不起我的。”

“是不是?”这一次,她转头问向旁边的陈亦如。

她重重地点头:“芪鸣说得对。”

芪鸣微微一笑,心里闪过一些意味不明的情绪,她变得疯癫好像是有一部分原因是在那些荒唐的报道。

这些报道,芪鸣也是在养好烧伤后才知道。

原来她“红绮”的这层身份在众人眼中是这么恶毒。

时至今日,她仍然想不通,陈清如为什么对她抱这么大的恶意,崔林晚是世仇,那她是因为什么?

崔林晚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杀意,这一刻,他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消失了。

她只顾着求饶:“别杀我,别杀我。”

这些的富贵生活已经彻底磨杀了他曾经的少年意气。

芪鸣不禁奇怪,随即扬起满怀恶意的一笑:“我是不想杀你的,但是,要是被我族中小辈知道了这件事,很难办啊?”

她叹了一口气,手起刀落,割开他的大动脉,看鲜血喷涌而出,无视溅到身上的血液,缓缓露出一个恬淡的笑意。

“你伤了她,我又怎么能留你性命。”

她并没有完全取了他的性命,怕脏了手。

“但是,我又不想让你死的这么轻松。”

“亦如,把丢到下城区吧。”

芪鸣转身,毫不留情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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