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觉得丢脸呢?”司徒冥反问。
季时初将头埋得更低:“因为我,害你被叫去听训。”
白云宗天才,年轻一辈里需要伸长脖子仰望的存在,何时受过这种苦。
季时初越想越觉得对不起自家师兄,脑袋都快埋到胸口。
司徒冥摸摸他的脑袋,同他讲道理:“被人为难而导致迟到不是你的错,我没觉得丢脸。”
闻言季时初喜滋滋抬起头,就见自家大师兄抬起手,指着隔壁亮灯的两间屋子:“但若是你让人替你罚抄,我会觉得很丢脸。”
说完低头朝季时初勾勾唇,轻声问:“是上我那抄书,还是我留在这里陪你抄写。”
想到司徒冥还得帮忙加强学宫阵法,季时初自然不愿意让他来回奔波,乖巧地说:“去你那。”
怕司徒冥拒绝,指着亮灯的隔壁,将问题推到他们头上:“太吵了。”
月色正浓,树影照在墙上,和灯光印在墙上背锅的影子几乎要叠在一起。
季时初疾步推开门,将桌案上的法规和笔墨纸砚收入储物袋,小跑出去,乖乖将手塞进司徒冥手心。
学宫不让御剑,更不让使用灵力和各种符文阵法。两人只能一步步朝山顶走去,身影被月光拖得老长。
时间尚早,有好几个时辰够季时初发挥。
他将笔墨纸砚摆整齐,将法规翻到第三章,开始沾笔书写。
屋子点着灯,又放有许多夜明珠,亮得和白日无差。
偏偏季时初不是写字的料,特别那法规又古板无趣。他抄写还不到一页,眼皮就沉得在打架。
亏得他还记得自己是在师兄处,今日才害得师兄被人叫上门,可不能在人眼皮底下打瞌睡。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撑着眼皮拿着笔使劲逼迫自己抄写。
月亮越走越偏,季时初的脑袋越点越频繁,那好不容易写好的纸张被墨水糊成一团,已然看不出原本字迹。
最终还是困意战胜理智,只听“咚”一声响,季时初砸在桌案上,睡死过去。
观察他许久的司徒冥无奈摇摇头,起身走到他边上,将人打横抱起放回床上,然后才坐到季时初原本的座位上,替他收拾残局。
灯火点亮一夜,日头升起一半,季时初终于从床上爬起来。
屋里已经没有司徒冥的身影,也不知人什么时候出去了。
季时初抬手揉揉脑袋,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到了司徒冥床上。不过他还记得昨夜没抄多少,赶忙从床上爬起来,踩着鞋到外间查看自己的战绩。
桌案上摞着一沓抄好的纸,书写工具与法规整整齐齐摆放在另一边。
季时初不记得自己昨夜写了多少,但隐约记得没有这么多。他坐在蒲团上,一张张翻看过去,全都是自己的字迹。
难不成真写了这么多?难怪早上醒来背这么酸。
他美滋滋将写好的纸收起,盘算着剩下的八遍再有四个晚上就能抄完。
眼看时间不早,第一声钟在他翻看战绩时已经响过。四处又见不到师兄身影,提笔在纸上留下问候,又画上一枝樱桃花,才起身前往学舍。
昨日的事已经出名,一路上季时初遇到很多同龄人,个个见到他都下意识躲远一点。
等走到天道宫,除了穆许和巫霜尘,其余几人个个顶着黑眼圈,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
季时初走上前,踢了踢半个身子都趴在自己位置上的裴子琅:“昨晚做贼去了?”
裴子琅艰难挪动身躯:“抄了一晚上书,我觉得我离飞升不远了。”
季时初一脸不解:“不是找人帮你们抄了,怎么还能抄一晚上。”
说到这个,边上的盛之燕就来精神:“白天上课,晚上抄书,这是什么苦日子,当然要一晚上解决,剩下的时间去做有意义的事啊。”
季时初将身子往他那边凑了凑,好奇地问:“什么有意思的事。”
盛之燕:“咳,晚点和你说。不过时初,你昨晚没抄书吗?怎么看起来精神这么好。”
“当然抄了,整整两遍。”
“哦哦,那不错。我们已经抄好了,要不要帮你把剩下的解决?”
季时初摇摇头:“不了。”
盛之燕也没强求,打着哈欠,含糊不清地说:“听说先生今日被山长喊去做事,一时半会来不了。时初,我眯一会,一会先生来了你喊我。”
季时初“嗯嗯”几声,拿起桌上的书本翻看起来。
抄书一夜太耗人心神,一早上过去,天道宫躺得四仰八叉的几人才勉强活过来。
不过这日下午,本该来授课的先生也没出现。
一群无所事事的人睡一下午,等到傍晚钟声响起,季时初收拾好东西准备走,被边上裴子琅拦下。
“时初,我们准备集市逛逛,你来不来。”
季时初还未逛过学宫,只知道学宫很大,但不知晓到底有多大。以为裴子琅要出学宫,下意识劝道:“学宫子时关闭,到时候进不来出不去,赶不及回来,明日又要挨罚。”
裴子琅笑出声,抬手在季时初肩上拍了拍:“谁说我们要出去了,学宫中本就有集市。”
就算这样,季时初也兴致缺缺,他还要赶去司徒冥那,抄写今日的任务。
裴子琅看出他没兴趣,也不强求,只靠近他耳边,小声嘀咕:“那你加紧抄啊,我们给你带好东西回来,保准你没喝过。”
季时初兴趣被勾起一丝,他向来喜欢甜滋滋的灵液。
在白云宗都没喝过的好东西,想来味道极好,忍不住出声问:“什么好东西。”
裴子琅“唔”了一声,将声音压得更低,像是怕被人听到:“般若汤。”①
说完还将手指放到唇边“嘘”了一声:“可别说出去。”想了想又补充一句,“特别是你大师兄,可不能让他知道。”
不能让师兄知道,指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季时初不想扫兴,抿着唇点点头。心里想着一会问问师兄般若汤是什么,若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不能让裴子琅接着喝。
*
司徒冥依旧不在他的院子里,整个院子显得极其冷清。
学宫给司徒冥准备的院子比季时初三人的要大上一倍不止。
院子中的水池也比季时初他们那要大,池子里更是养着许多珍稀的七彩尾鱼,漂亮的鳞片在夕阳的照射下波光粼粼,漂亮极了。
司徒冥没回来,季时初没心情抄书。他靠坐在亭子里,手里拿着刚折下来的柳枝逗弄池子里的鱼。
柳树枝一下又一下点在水面上,被带起的水珠在夕阳下折射出漂亮的光,一滴接一滴落入水面,晕起一圈又一圈水纹。
那些鱼未开灵智,又不曾被捕捞过,因此一点都不怕人。季时初垂下的柳树枝,就有几尾鱼张嘴去咬扎入水面的柳叶。
等到夕阳光晕一点点磨灭,月光洒落在水面上,最顶端的柳叶被鱼咬食得就剩秃杆,司徒冥才慢悠悠推开院子的门。
季时初虽一直在钓鱼,但神识一直关注院门。司徒冥一回来,他就将手里的柳条丢开,一溜烟钻回室内,拿起毛笔假装在努力抄书。
屋里没有点火,夜明珠的光晕清冷落在季时初身上,显得人更加单薄。
司徒冥弯腰从季时初背后去看他桌案,视线从左到右,一眼就看出对方压根没有抄写,忍不住出声逗他:“今晚抄多少了?”
温热的呼吸落在季时初耳边,使得他手上动作一顿。一滴墨水落在纸张上缓缓晕开,那抄了还没几个字的薄纸不能再用。他回头,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本来抄了一点,现在……没啦。”
桃花眼往上弯,带着少年人的朝气,以及丝丝喜悦与满足。
司徒冥不知道他在满足和高兴什么,淡定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没抄,那你抓紧,我看你这速度,今晚似乎要通宵。”
想到白日裴子琅几人通宵后的精神状态,季时初敛起笑容,端端正正坐了回去。
只是他安静不到片刻,便将毛笔咬在嘴里,一脸好奇地同司徒冥打听消息:“师兄,你今天一天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司徒冥在用灵力推演阵法,闻言头也不抬地应:“山长让我过去看学宫阵法。”
季时初“哦”了一声,小声吐槽:“看个阵法要这么久,得是多大多复杂的阵法呀。”
“看完阵法,又去了集市。”
季时初顿时不高兴地撇撇嘴:“集市有什么好看的,学宫山长这么闲的吗?”
司徒冥这才分出一个眼神过去,语气比方才要严肃几分:“时初,慎言。集市是我自己去的,去买几样药材。”
虽然被训斥,但季时初的心情分明好了起来,笑意从眼尾攀上眉梢,最后落在他的唇角上。
他“哦哦”几声,突然想到白日裴子琅说的好东西。
师兄既然去集市,想来也有看到那什么般若汤,若真是好东西,会不会这会身上就藏着。
毕竟只要是好喝的灵液,师兄一定会带回来。
他鬼鬼祟祟猫到司徒冥面前三步距离处蹲下,双手托着下巴,喜滋滋盯着他:“师兄,那你去集市,可给我带了般若汤?”
① 般若汤:古代破戒僧人对酒的隐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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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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