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文学面对船长的质问,喉咙仿佛堵了一块石头。
他望着那个不断下降的标记,终于艰难地回话:“是关……”
下降戛然而止,白文学的话瞬间被打断,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方向,关岁理的标记停止了下降,甚至还在缓缓上升。
怎么可能!
船长吼到一半,跟被踩了脖子一样,磨着牙:“你们耍着我玩吗?”
白文学已经顾不上了,收音设备中渐渐传来一阵牙酸的声音,长长的钩锁吊着三角形的渔网急速上升,而那网子的一根尖刺上,挂着一套潜水服。
白文学几乎差点哭了出来。
关岁理跟着钩子一点点上升,视线里一片漆黑,只偶尔能感觉到笼子里怪鱼苟延残喘的撞击。
能源耗尽后,潜水服中的氧气越发稀薄,肺部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浑身都是濒死的冷汗。
这个时候,他居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条人鱼的尾巴,跟这里一样漆黑,一样冰冷,带着些黏腻的汗。
他越发意识到人鱼的来处,他想,人鱼总是待在这种怪地方,脑子有问题实在太正常了。
他意识逐渐恍惚的时候,视线渐渐亮了起来,那是他来到海下百米以内的象征,而钩子那边拉升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应该是有人意识到了他的处境,在不断催促,他想应该是白文学。
他倒是不怪他,陆地的军队,乍然到了水里,如果能瞬间协调好,那是可以封入史册的名将了,不至于现在还是个小队长。
某一刻,身上救命的潜水服忽地沉重起来,那是浮力消失的痕迹,他在出水。
关岁理意识到这一点,费力地抬手去摘头盔,可在这时,失去了浮力的潜水服反倒变成了行动的阻力,他的手几次没打开。
一边传来力量帮了把手,头盔终于摘了下来,他浑身都是虚汗,耳朵里乍然响起长长的嗡鸣,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视野中是刺目的阳光,他活了过来。
眼神重新聚焦,他看到了白文学一脸担忧的神情。
“我没事。”
“太好了,”白文学真的要哭了,又硬生生撑着,“真是太好了。”
关岁理有些无措,他不知道怎么应对现在的白文学,白文学真切地道谢:“谢谢,真的,谢谢你。”
好在说完这句,白文学就朝船上游去了,关岁理总算松了口气。
关岁理现在体力不支,好在也不用他动,他挂在网子上,跟着一起被钓上了船。
船长没好气拉了他一把,把他拉到了甲板:“士兵,这次不跟你计较,赶紧走。”随即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一堆船员围着那条怪鱼叽里呱啦说了起来。
关岁理被抛到一边一看怪鱼,更觉得丑了。
只是这一刻,他靠着船舷,吹着舒缓的海风,耳边都是笑声,难得察觉到了些安逸。
他潜水服都懒得脱,耳鸣依旧,周围的一切都像是隔了一层,就靠在那里靠了会儿。
靠着靠着,远处忽然呼啦啦传出几声出水声,然后是头盔滚在船舷上的声音,紧跟着传出了惨叫。
关岁理急忙一看,刚要起身,又坐了回去。
慢悠悠开始摘潜水服。
那边是老大他们终于上来了,一上来老大就摘了头盔迫不及待跟人打起了架。
说是打架,其实是老大单方面把刺猬头和小辫子按在地上打,两个小青年混迹街头的本事根本招架不住,老大看起来也气狠了,一拳一拳都往死里招架。
“你个狗东西,知不知道我们差点就被你害死了,还敢抓人质,要不要脸,你个孬种!”
船员们根本搞不懂前因后果,但不耽误叫好助威,关岁理被吵得有些头疼。
白文学焦急在一边劝了几句,但是根本没人搭理他,他想找人求援,结果一看周围,船长高兴地在赏鱼,大佬又开始抽烟了,他简直觉得要完。
他干脆也不管了,可等了会儿,看着老大还没有收手,这两个人真的快被他打死了,让团子把小孩们带远点,叹了口气上手:“够了。”
白文学去拉老大,被老大一把推开,拳头越过他砸到刺猬头的下巴,刺猬头抱着脑袋,叫得浑身都在发抖。
老大又一拳砸出去:“你别管,这两个家伙太欠揍了,不教训服了,根本不知道该听谁的。”
白文学直接被推到了船舷上,后背磕得他肋骨一阵生疼,他眼前一阵发黑,彻底知道,这个人就是个下手没数的蛮人。
白文学火气也上来了,再不留手,一上去一招借力一抡,直接把老大过肩摔在了地上,膝盖狠狠压着,把人压在了压板上:“气出够了没有?我警告你,再动手,你将触犯人身威胁条例,我有权对你实行拘禁措施。”
老大一下被掀翻,还有些懵,后背一下子摔在地上,他五脏六腑都在疼,他胸口被白文学跪压着,气都顺不上来:“你干什么!我是在帮你出气!”
“让你清醒一下。”老大在挣扎,白文学膝盖更用力了些,“醒了吗?”
“靠,没良心的东西,”老大痛得面目扭曲,直接掀翻了白文学,一拳揍了下去,“我早就知道你看我不顺眼了,怎么,跟我这个通缉犯一起合作,你是不是膈应坏了,你们治安军也没一个好东西。”
白文学提膝挡住:“你的罪行本就无可辩驳,我劝你不要罪上加罪,这样审判庭还能从轻发落。”
老大格挡,毫不留手地还击:“你做什么梦呢!想抓我,门都没有。”
他们一边嘶吼着一边在地上翻滚,一身没脱完的潜水服笨重且臃肿,让他们不死不休的争斗看起来更像是滑稽的小丑玩笑。
关岁理一根烟抽完,耳边的聒噪还没停。
他有些不耐烦了,干脆拖着脚步,随手捡了个不知道谁的头盔,吊下去盛了满满的海水,朝他们浇了下去。
白文学和老大一下子被浇懵了,纷纷怒目看着罪魁祸首,但是一看到是关岁理,他们肉眼可见地怂了。
这位他们一起上也未必打得过。
关岁理给他们指了指同样怀疑人生的两个小青年,刺猬头缩在角落打抖,小辫子躺着动都不动了。
更远处,团子糊弄着小姑娘蒙上眼睛,在玩丢手绢,可眼睛都是虚的。
关岁理不用说话,只这么一指,白文学和老大就知道他什么意思。
丢人,是挺丢人的。
莫名其妙内讧,搁哪儿都丢人,面前还有小孩子呢。
他们第一时间齐齐分开,一个劲儿摘潜水服梳理头发,尽量装作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可白文学梳了几下头,忽然觉得不对劲了,他自认不是那么冲动的人,平时动手的概率很小,可刚刚就跟迷了心窍一样,一心要让老大听话。
他手一抖,整艘船都仿佛弥漫了一层诡异,好像就是到了这船上起,很多事情都有些失控了。
老大那边还在郁闷:“就为两个混账,值得吗?”
白文学吸了口气,想要提醒他——
“行了,士兵们,快点过来,做完检查,不要耽误我们返航。”
船长又一次吆喝,关岁理才回忆起来自己一出水好像听到船长好像喊了句医生?
船长喊完,带人走了过来,在他身后,大副套了一身白色的褂子就走马上任,正提着医疗箱靠在货箱旁边打哈欠,看见众人的反应,他挥了挥手:“不要太担心,我很有经验的。”
闯关者众人对这艘船的医疗水平产生了深刻的质疑,他们怎么能相信一个大副给他们做检查!
但是没有办法,船长提着枪在一边守着,他们于是被押着坐成了一排,眼睁睁看着大副把那个医疗箱子放到了地上。
碰的一下,头皮都发麻。
头一个是自告奋勇试毒的白文学,没想到大副看他一眼,不耐烦直接跳过:“你都打完一架,你没事,下一个。”
白文学本着职业操守,很想举报这个三无医师,可惜法涅斯不搭理他,举报无门。
然后大副眼光在这排倒霉幸存下来的士兵身上溜了一圈,走到了关岁理的身边。
白文学这下不担心,这位大佬稳得很,总不会出事的。
大副的目光在关岁理身上疑惑了半天,半天没有结果,白文学都有些发慌了,大副跳了过去。
白文学不是很明白这个三无医师的判断依据。
大副又往前走,到了两个小青年那里,他又一次停了。
大副直直注视着一直在发抖的刺猬头,大家才意识到,刺猬头确实抖得太久了。
大副伸手要去拉他,没想到刺猬头惨叫一声,反手就要跑,大副身手矫健地跃过一个货箱,抓住刺猬头就从身后掏出了玻璃罐子。
这个罐子闯关者们无比熟悉,甚至团子还拿它来逗过小姑娘,就是他们随身带着的粉色药丸。
他们谁都不清楚这东西的作用,可是他们都明白,这东西不能随便乱吃。
老大和白文学同时起身,拉开了大副。
白文学警惕地看着大副手里的粉色药丸:“他不需要。”
大副笑了一声:“不需要?这片大海我比你们了解不知道多少,他要是没这个东西,今晚就得疯,水里的滋味不好受,我是在救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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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粉色药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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