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日阴天,S市的天空阴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阳光似乎被厚重的云层完全遮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
出差归来的周显之,一下飞机,踏上S市的土地,心情就和这死气沉沉的天气一样毫无生机。
他立马打电话给司机老李,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家。
当他风尘仆仆地站在自家高级公寓门前时,觉察到一丝异样。平常擦得锃亮的密码锁上隐约能看出多了几处指纹的痕迹。
他很清楚地记得回来前特地叫阿姨做了一次彻底的大扫除,公寓里里外外都不能放过,当然也包括大门密码锁。
他从包里抽出湿纸巾用力擦了擦密码锁,带着满腹疑惑和一丝愤怒打开了自家大门。
“叮~欢迎回家。”智能语音发出毫无感情的提示音。
双脚迈进玄关的那一刻,周显之终于可以确认,有人擅自闯进他的家。
定做的实木鞋架上,他放专属拖鞋的位置上空空如也。相应的,另外一个鞋架上则放着一双黑色男士凉鞋。
小偷进门还换鞋?现在做贼的也这么讲究?
兴许不是小偷,但不管是什么,胆敢穿他的私人拖鞋,都罪无可恕。
这对他来说远比偷东西更可恶。
他警惕着继续往里走,边走边从手提包里掏出手机以确保随时能够拨通报警电话。
当他轻手轻脚地来到客厅,一眼便看见定制真皮沙发上赫然躺着一个男人。
男人紧闭着双眼,大抵是睡着了。
他侧躺着,看不清样貌。身形削弱,但应该不矮,平时容纳两人还稍显空旷的双人沙发此时正局促地承载着他蜷着的双腿。
沙发的尽头是一双瘦长的赤脚,脚下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周显之的专属拖鞋。
周显之心底的愤怒又多了一分。
他走了过去,刻意放轻动作,男人并未被吵醒,周显之这才看清他的模样。
他愣住了,一些尘封的记忆被悄然唤醒,记忆里有男人的笑颜还有他决绝的背影。
他压抑住心里一股熟悉的怒火。
男人双眸紧闭,浓密的睫毛微颤着,鼻翼微微翕动,睡得很熟,还能听到轻微的、均匀的呼吸声。
他的鼻梁不算很高,嘴唇很薄,微翘起的嘴角沾了一丝奶白色,像是奶油。
奶油?周显之来不及思考,人已经来到厨房的冰箱前,他“咣”地打开了冰箱门,空荡荡的冰箱里仅放了一个奶油蛋糕。
蛋糕包装完好,但通过精致的透明塑料包装壳可以看出,里面的蛋糕仅剩下二分之一。
“喂,保卫室么?快来一趟,我家进贼了。”周显之果断按下了保卫室的电话,他的愤怒值在见到男人的脸和被吃掉的蛋糕时终于到达顶峰。
沙发上的男人被周显之的动静吵醒,他揉着惺忪的睡眼,慢悠悠从沙发上坐起来,还舒适地伸了个懒腰。
周显之看着他跟以前一样置身事外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给我从我的沙发上起来!”他对着男人说道,刻意强调了“我”这个字眼。
男人听到声音转头看见周显之帅气的脸,也愣住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立马手忙脚乱地摸索着脚下的拖鞋。
“不许穿我的拖鞋。”
听到这话,男人下意识地停住了脚下的动作。老老实实的赤着脚站在沙发旁边。
他两腿挺直,两手自然下垂贴紧两边裤缝,低着头,像个受罚的士兵。
“说吧,为什么擅自进我的家,还有,是谁告诉你密码的。”周显之此时已经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翘着腿,俨然一副训斥士兵的军官模样。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进来的,是、是周姐带我进来的。”男人红着脸辩解。
“周姐?”周显之修长的手指抵着下巴思索着,姓周还能知道他家密码的女人只有一个,“是叫周红砚么?”
“嗯……我也不清楚她叫什么,只知道她姓周,好巧,跟你同姓。她长得很好看,跟你也有点像。”男人陷入了回忆,一脸诚恳地说道,“但是她很温柔很热情,这点和你不太像。”
“……”
嘴还是这么欠。
周红砚是周显之的亲妈,退休以后就抛下公司所有事务,说是要实现年轻时候的梦想周游世界去,一年到头见不着人影。
除了给周显之寄一些莫名其妙的纪念品之外,平时两人鲜有联系。
记得上次通话还是在一个月前,那时她正在北欧的一个周显之听都没听说过的国家逍遥快活,好不自在。
好家伙,什么时候回国了也不通知声,悄摸给他带了个大活人,还是他最讨厌的那个。
“她人呢?”周显之面无表情地问道。
“周姐下午接了个电话就匆匆离开了。”男人如实回答。
“冰箱里的蛋糕是你吃的么?”周显之问出了他此时此刻最在意的问题。
这个蛋糕是S市最有名的手作蛋糕店制作的,每天仅售卖30个。就算有钱都买不到,他上飞机前特地让嘱咐司机老李一大早去排队买的。
他还没吃上,就进了一个非法入室的男人肚子里。
是的,他已经在心里擅自判定男人为非法入室。
想到这,他的烦躁又多了几分,但是他此刻分不清是被吃了蛋糕烦躁还是眼前这个人让他烦躁。
“啊?什么蛋糕?”话题转得太快,男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半晌,他像终于想起了什么,“你是说冰箱里的蛋糕么?对不起啊,我实在太饿了,周姐就让我吃了。”男人有些害羞地舔了舔嘴角。
他显然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用不着和我道歉,你留着和警察说吧。”周显之冷冷地说道。
为什么他可以表现得这么云淡风轻?难不成这几年只有自己在在意?
什么?警察?男人听到这个词慌乱无措地摆了摆手,他这是把自己当作小偷了?还是跟踪狂?
“你误、误会了,我不是什么可疑分子。真、真的是周姐带我进来的,我不知道这是你家……她、她说这是她家来着。”男人急切地解释道,紧张得连说话都结巴了,要是知道是他家,他打死也不会上门的。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见不惯上司的猥琐行径暴揍了上司一顿,失去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
也因此在行业内声名狼藉,找工作屡屡碰壁。
身无分文,被房东赶出门。
见义勇为被热情的阿姨邀请进家坐坐,却遇见他,还是在这么尴尬的场合。
倒霉的事一个接一个,男人甚至一瞬间觉得这辈子不会好了。
“叮咚——”门铃响了,应该是保安上门了。
周显之从沙发上站起来,瞪了一眼男人,示意他老实点,便迈着大长腿走到玄关处开了门。
“你好,我叫张唯,请问是你打得电话么?”
“是的。小偷就在里面,带他走吧。”周显之无情地说道。
张唯随即进了屋,当他看到眼前身材瘦削、老老实实地站着、脸上还带着学生气的男人时,不可置信地问道:“你就是小偷?”
“冤枉啊,警察同志,你听我解释……”
“警察同志?”张唯一头雾水,这个小伙子是误会什么了?
周显之对客厅里的动静视若无睹,就在这时大衣口袋的手机突然发出振动。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手机屏幕,来电显示周红砚。
他按下了接通键“喂。”语气中带着不满。
“喂什么喂,怎么和你妈说话啊。”虽然已经五十二岁了,周红砚的声音却十分健气洪亮。
“没事我挂了。”
“慢着慢着,你这小子。”周红砚不满地嘀咕道,“还是这么没礼貌。对了,跟你说声,我让小年暂时住你家了。你可要好好招待人家。”
“小年?”陌生又熟悉的称呼。
周显之看了看面红耳赤,拼命跟保安解释的男人。
“对啊,白白净净,可乖的一个小伙子。我跟你说啊,她可是你妈的救命恩人,你可得好好待他,千万不能赶他出去!”
“救命恩人?”周显之微微蹙起了眉头。
“对啊。你不知道,我遇到了多惊险的事。要不是小年,你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你胡说什么呢!”
周红砚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欠妥,清了清嗓子说道:“总之就是小年从大恶人手里救了你最最敬爱的老妈,他最近没地方去,就住你那了。你不好好招待他,你就别认我这个妈。不和你说了,我还有事。”
“嘟嘟……”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忙音。
周显之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周红砚就猝不及防挂了电话。
周红砚看似不拘小节,其实说一不二,现在话说到这份上,周显之也不得不认真考虑,他在周红砚和眼前的人之间或者说自己的心情之间权衡轻重。
他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无奈地走进客厅,对着客厅还在争执的两人冷冷说道:“不好意思,是我搞错了。这人是我妈的远房亲戚,我之前从来没见过,误会了,十分抱歉。”语气中没有一丝抱歉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这小伙子看着这么老实,不像是小偷,误会解除就好。”
“麻烦你了。”
周显之送走了保安。
见到“警察”离去得背影,纪年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松了一口气。
回过头,对上了周显之那张意味深长的俊脸。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