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成欢最近在“熊蜂”披萨店经常神出鬼没,店长找不到他人,不找他人的时候又突然出现在店里,出现在店里了又什么工作都不做。
佐子迟开始做两个人的工作。
不过对佐子迟来说算不得什么负担,与以前的工作内容相差无几,只是因为平常章成欢抢他的工作做,显得他工作轻松而已。
再加上在店内积攒了点怨气——你因为那个玩世不恭的家伙轻松过了,那就得因为这个不靠谱的家伙吃点儿亏!
章成欢中午照常送上他打了折的爱心饭,不过一句话也不说,就盯着佐子迟。
不仅是吃饭,只要在店里,他那双眼睛就跟万能胶似的一直粘在佐子迟脸上,他不盯别的,就盯他眼睛,往死里盯。
佐子迟摸了摸后脖颈,从上至下的寒意,从内而外的刺骨。
他不敢去瞧那双一直带着敌意的眼睛,那里头恨可太足了,足到只是轻轻晃眼过去都能让你明白犯了个多大的过错。
就好比对方驾驶着好好的一艘船在平静的大海之上因为你不小心掀起来的浪给打翻;温暖和煦的阳光普照在他的脸庞被你撑开的大伞所遮挡;本来唱着最喜欢的歌陶醉其中被你不小心跳过;一副清一色对对胡杠上花麻将牌刚要自摸被你不小心掀翻…
简直罪大恶极。
回家盯更是无缝无隙了,没有其它的视线遮挡,38平方的房子更是让你无法躲藏,吃饭的时候正面盯,洗澡的时候就站在门口盯,做事的时候侧目盯。
睡觉了,侧躺在你旁边撑着头就那么近距离瞅着你,他不凑过去眼珠子靠眼珠子,只是快把眼珠子盯出去。
你转身拿背对着他都无用,那视线居然有穿透力,穿过肌肉,穿过血管,穿过骨髓。
半个多月了,这种状况简直比直接骂人还要难受。
佐子迟说:“我错了。”
章成欢说:“你没错。”
佐子迟说:“我真的错了。”
章成欢说:“错在我。”
佐子迟问:“能不能忘了这件事?”
章成欢说:“这一辈子我都忘不了!”
佐子迟转身把他抱紧,不行。
满脸歉意哄他,不行。
把他那盯人不放的眼睛一捂,去亲吻他,还是不行。
佐子迟把脑筋动了个遍,伸手往下去抓,嘴往他胸膛去亲,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在讨好他,请求他的原谅。
章成欢毫无反应,反质问他。
“老实交代,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都找的什么人,男人女人?那些人能给你带来爽快,我不能是吗?还是说跑去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地方玩儿花了,见过花花世界之后回到我这里,我就成了残花,提不起你兴趣了是不是?”
佐子迟那些讨好的动作停了,捂着他眼睛的手慢慢移开,带着点愠色。
“我不是你,要是论起谁在花花世界里打滚,谁比得过你?”
章成欢坐起身,眸子的气被瞬间点着了。
“意思是你还能跟我比比看了?我找的可都是女人,你呢,说,找了几个男的!怎么对的你,让你这么不知足!”
“我…”佐子迟也坐起,一副要吵架不知道怎么吵的姿态,“我一个也没找过!”
“那就是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鬼混了?我听人说那里头见到个男人就能抱,随便什么人都能上,脏不脏啊你!”
“谁脏?!”佐子迟把眼睛瞪大了,“谁去了,你…你冤枉我…我…”
“你…你…我…我…支支吾吾代表你心虚,做了就要承认,撒谎连借口都不会找,脸红什么?说到你的错处了?”
“……”
“看来我说对了,佐子迟!”章成欢也不知道是真的发飙还是演的,把床一拍,“你简直就是个混蛋!”
佐子迟不可置信,这先发制人的速度简直让他措手不及,他还没骂他混蛋呢,自己反成了混蛋,下床站立,踱步两个来回,积聚着骂人的力量,最后还只是瞪着眼。
“章成欢!你才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大大大混蛋!!”
章成欢把枕头摔他身上:“犯错的人还敢倒打一耙?!”
“?!”
佐子迟瞧着从自己身上掉地上的枕头,快速眨了眨睫毛,他怀疑眼前的这个人是个假章成欢,这根本就不是他心心念念的章成欢。
把眼一抬,就那么把他瞧着,像是在确认自己的记忆那部分出了错,溜掉了什么可以支撑他这种性格的细节。
章成欢把下巴一昂:“不服气?觉得我无理取闹?那些个搅屎棍搅那么多屁股难道不脏?”
“你!你…你…”佐子迟已经失去了他该有的脾气和理智,言语乱,急的眼眶都红了,说出来的话都糊了,“你不就是个搅屎棍,搅一个搅两个不都是搅屎棍,你比别人干净多少!”
“我至少只搅了你这一个屎!”
“?!”
“……”
章成欢遽然间把自己吓一跳,这都说的什么话!
他以前跟他那些女朋友不那么吵,面对无理取闹,他一般就不说话,等她们闹完了讲个道理,或者说点儿哄人的话就完了。
这么吵是个什么情况?
这是不是自己在无理取闹?
照理说该找个方法理智认真的去解决这种问题才对,至少应该试图分析问题是出在自己身上还是对方身上,才好对症下药啊。
他还在分析他这种脾气是怎么来的,佐子迟把枕头从地上捡起往他脸上开始使命地打。
他一边打一边骂:“你说谁是屎!你才是个臭狗屎,大街上谁人踩到都要咒骂的臭狗屎!”
这场气发到现在,已经完全没有逻辑没有自尊可言。
章成欢已经意识到了,但是他不想认输,这关乎自己的尊严,于是直接把枕头抢过来,往一旁一放。
“如果你没做这些荒唐的事,就用不着发这么大的脾气!”
佐子迟就像走路没注意撞到一堵墙那么愣了愣。
“人不可能没有这方面的需求,”章成欢试图把他的无理取闹解释得很合理,“有需求就去解决那是本能,我可都老实交代了,你不老实,我虽然在很多女人眼里属于不负责任,可你撒谎,那可是七宗罪里的特大罪行。”
“我说了!我没有!”
佐子迟快疯了,一个人要疯特别容易,就是你爱的人不相信你,不听你说话,还污蔑你。
“那你说你怎么解决的!”
章成欢的语气就像是判官下了最后通牒。
“还能怎么解决?自己解决的!不是人人都跟你一样随便都能找个人解决,要论脏,谁都没你脏!”
“又撒谎!”章成欢声调拔高,又在没有理智的边缘徘徊,“你的意思是我没用到这种地步,还没你自己能耐大了?除非你当场解决给我看看!”
“……”
“赶紧的!不然今天这事儿就过不了!”
佐子迟又撞了一堵墙,并且有人在他旁边提醒他:走路注意前方的路,别只看脚下。
往后退了一步,试图理解他说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章成欢把手臂挽在胸前这么一抱,端坐在他们新买的床上,一副你不按我说的做我就闹得你不安宁的样貌。
在他眼里,这就是屈辱,男人最受不了的屈辱,尤其是从你最爱的人嘴里听到“你不行”这三个字。
虽然佐子迟没有直接说,可他深深感受到了这十五年来回忆起跟他这样那样的种种美好,就如皑皑的雪山那么崩塌了,谁人能忍受?
不过接下来他看到的画面,把他那皑皑雪山又冰冻了回去。
佐子迟退去衣物,侧身坐下,藏一半儿身体在他们刚刚买的三层原木落地书柜后面,仅仅露出两条腿,开始向他展示世界之大,有些东西别因为见识少就去否定。
修长细嫩的腿章成欢见过不少,可是这腿的曲线是独一无二的,表现在骨头的比例以及肌肉的紧致,还有女人的腿无法拥有的力量感。
佐子迟靠墙上,肩一高一低,头微微偏靠在书柜侧壁,一开始满脸写着尴尬和不情愿,很用力,更多的是在发泄此刻他心里的委屈。
心里无比怨怼:凭什么呀,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不过就是说了实话就要遭受这种惩罚,这和被迫裸着在街跑有什么区别!可又不能不做,因为眼前这人完完全全就是个自私任性的小孩儿!
可是这种哄小孩儿到方式太糟糕了,不是道个歉给个糖,是要你一个证明!
凭什么,凭什么要给你证明…
速度渐缓,喘息渐响。
因为他把眼睛紧紧闭上,提醒自己,不过就是平常做的事,又不是没做过,这和以前一样,一样…
最后他把现实里的章成欢遗忘在了某个角落,脑海中浮现的是他最喜欢的章成欢。
那个从小就有着别人没有的英雄气概的章成欢,那个挺直了脊背走进光里的章成欢,那个什么都无法将其束缚的章成欢…
脸上飞着的红是他那些年偷偷站在人群里去看去瞧他面容的羞涩;喘出口的气团是他无数个夜晚想象自己被拥抱在那坚实胸膛的后的妄想;发出的声音,是他对周围环境向自己一直推压的对抗方式…
章成欢看傻了眼。
就在佐子迟闭眼的同时,他下了床,站在了他的面前,完完全全目睹了什么叫做自我了解与自我满足。
他脑子里的思绪开始如大雪纷飞时的雪花,纷乱在他目之所及的视野周围,可他来不及把自己跌到“我居然真的没有一只手来得强”的冰窟窿里。
他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妈的,好震撼!
他再次听到雪崩的声音,不过在最后关头,他看见了那些残雪冲入杉树林的瞬间。
雪白得发亮,杉树随之摇摆,雪崩在停止的刹那,带起一大团雪雾。
一切都归于平静以后,章成欢把自己裹被子里不说话了。
佐子迟洗了澡,站在床前,掩埋起自己那份尴尬后的不甘心,把气点降低,他想要一个道歉,却只是质问他。
“满意了吗?章成欢。”
章成欢把身体蠕动了那么一下,蜷缩成一团,全身写着:别理我。三个字。
佐子迟把脚从拖鞋里拿出来,拿了右脚怕力气太大,换成左脚,往他屁股上踹。
“谁脏?”
章成欢屁股被踹动了点儿,再次把自己裹得连头发丝儿都看不见。
佐子迟再用力踹他:“谁脏!”
“我脏…我脏…”
章成欢在自己罩起来的黑暗里,让那种“雪崩”后遗症——无法闭起来的双眼,呼吸不对头的节奏,心中无限延展的郁闷,以及,无法消下去的欲.望。全都赶紧消失。
不知道过了多久,章成欢才把半颗头露出来,看见了佐子迟躺在他身旁背对着他,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熟睡,轻声喊了喊。
“佐子迟?”
没有得到回应,悄悄下了床,把被子给他盖好,开了笔记本电脑。
电脑的荧光照在他此时失落却充满斗志的脸上,手在键盘上敲打,鼠标点得啪啪响,笔记在一旁刷刷地写,他要重现他刚刚在佐子迟脸上看到的一切!
还得比那神情比那喘息比那声音比那种到达顶峰后展现出来的身姿,尤其是那下巴一昂,浑身由内至外的那一种微妙颤栗,要厉害千倍万倍!
你等着吧佐子迟,我要让你看看今天被你羞辱过后的我,只要努力,就可以建造一座通天塔!
我要的不是去天上看看,而是把天给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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