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的在章成欢身上持续了太久,节奏越来越快,他却没有半点儿想释放的冲动。
没办法,只能和以往很多时候一样,把眼睛一闭,把此时在他身上剧烈舒展身姿的人想象成他记忆里的佐子迟。
不到一分钟,这种事情就会结束,之后就会回到他继续慵懒的状态。
那女的去浴室洗了澡,之后把他钱包里的一千多块钱现金拿了,留下电话号码,走了。
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明明是被嫖了,还顺带被打劫了?
进浴室洗澡的时候还发现这人的假发忘了拿,恍惚间,他没办法确定刚刚那个到底是个女的还是…
“……”
沐浴乳是松木的香味,他把自己倒在浴缸里,弄满了松木味的泡泡,陷入到一种软绵绵的境界。
又无可避免地回忆起了佐子迟跟他从墓地回到酒店以后洗澡的光景。
他惊呼:“你流血了?”
佐子迟又只是那么转头望了他一眼。
“男人也会有初红?”
“……”
呵…
章成欢在浴缸里笑出声,笑声和那个时候一样,傻到了家。
什么初红,那是没做前戏硬怼过后的撕裂,管你是第几次,后来好几次,都因为他的不受控,那血一股一股地从根部流满了整条腿。
他帮他洗的时候,佐子迟往后退,头磕碰到了墙上,明明很重的一声响,他也不叫唤,就像刚刚在自己身子底下明明都出血了,疼痛的声音都没发出半分。
他怀疑他是不是没有痛觉,于是抬了他的手去咬他的手腕。
那柳叶眼里头的眼珠子就那么故意盯着他的脸,去找皱眉的时候算不算疼,咬下嘴唇的时候感受到了多少疼痛,什么时候抽手,才能代表是真的感受到疼了。
佐子迟以为自己惹他不高兴了,怵他此时的眼神,微耸着肩膀,忍着痛,直到手腕留下了牙印,还出了血。
最后忍不住叫了声:“啊…”
“原来你有痛觉…”
“……”
“你很能忍痛?”
佐子迟拿水洗自己手腕上的血,还拿手捂了那牙印。
章成欢这才看清楚他腰间、背上、大腿以及手臂全是淤青和旧疤。
“我…我刚刚弄的?”
章成欢实在没想到自己会让这身体变这么残破。
“…不是…不关你的事。”
“是谁弄的?”
佐子迟关了水出了浴室,穿衣服要走。
章成欢一把将他拥到了床上,逗他:“不说不准走。”
“刚刚那墓碑上的照片,”佐子迟反问他,“是你妈妈对吗?”
轮到他不想说话了。
“为什么说谎?”
章成欢松了他,平躺在床上,再不去瞧他。
佐子迟看了会儿天花板,好像在等待他的回应,好决定要不要回答他刚刚问自己的问题,见他不想说,他也就下了床,收拾了东西背了包走了。
章成欢追了出去。
“我送你回家。”
“不用。”
“你家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章成欢从来对别人家的事情不感兴趣。
跟他一起混的兄弟,说不说都无所谓,因为他们只是一起消磨学习以外的时光,家里是什么样不影响他们一起玩任何东西。
他的许多女朋友,他也从来不问,因为就算他不问,她们也会在不高兴的时候高兴的时候把家里那些事儿全说出来。
有时候她们想在他这边得到一些安慰,他不过是听他们哭诉,然后带她们去吃好吃的,抱着她们,亲吻她们。
佐子迟本身就够令他好奇的了,逆来顺受,存在感那么低,这个世界有他没他都无所谓,却有着一张清奇的脸。
那双眼睛能勾人魂魄,却故意将其遮掩,就好像他是地狱派来的卧底,躲在暗处观察人类的行为,适合的就带到地狱去。
章成欢到后来真的觉得自己可能就是他的目标,他差点儿就去了地狱。
佐子迟从来话少,关于他的一切从来不说。
就连他问:“你为什么总是一副怕别人看见你的样子,不觉得畏畏缩缩的,不坦荡?”
佐子迟反问他:“我需要别人看见我什么?”
“至少活得像个人,而不是个幽灵。”
每当这种时候,佐子迟就低着头,什么话也再不说了。
章成欢想跟着他回家,跟得很紧。
佐子迟走没几步,转头望着他。
“你想知道我出身在什么样的家庭,好知道我为什么活得像个幽灵?”
“没错。”
“和我家庭没有关系,”佐子迟说,“每个人天生活着的方式就不一样,我只是这样自在而已。”
“我不信。”
佐子迟继续往前走,章成欢继续往前跟。
佐子迟跑了几百米,章成欢跑得比他快,反而站在他面前等他跑过去。
佐子迟喘了气,望着他几分钟,妥协说:“我家里只有我妈妈,她是个疯子…”
“什么?”
“身上的伤都是她发疯的时候打的。”
“你爸爸呢?”
“我没有爸爸。”
章成欢发现他又有了探究竟后懊悔的心境,站在原地,没了言语。
后发现哪里不太对,就好像自己对别人撒了谎以后,就会觉得别人也会对你撒谎一个道理。
因为他说他没有妈妈,所以他就说他没有爸爸。
为什么说是谎言?
因为这句话就是个语病,没有爸爸没有妈妈,你从哪儿来?
你只能说:我不知道我妈妈是谁。或者说,我不记得我有个爸爸。
他问:“你妈妈一个人养你?”
“你爸爸不是一个人养的你?”
“我爸爸不疯。”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你的一切。”
佐子迟带着错愕,不明白他想了解自己的目的和意义,就好像他不了解他为什么会对自己有兴趣一样,瞧着他半天,低了低眼。
“这不可能,没有人可以了解一个人的一切,除非你变成他。”
说完朝街对面跑过去,头也不回的进入一个转角,消失在夜色里。
章成欢没有去追,因为他有别的打算,他在第二天约佐子迟去放完烟火之后,跟踪了他。
如果好奇一个人,一般都是从好奇他的家庭开始。
毕竟不会有人这么想:他的性格是天生如此,就好像一个杀人犯生下来就是杀人犯。
而会这么想: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个人会去杀人?绝对和他的童年有关系。
他听过有人骂一个人脑子有毛病是这么骂的:
“你是不是有个悲惨的童年?”
“你铁定小时候过得很惨。”
“你原生家庭指定是个奇葩。”
章成欢他爸爸就是个典型,因为小时候被他妈妈抛弃好几次过后,就非常想找一个女人当他的妈妈而不是老婆。
佐子迟不是脑子有毛病的范畴,却实实在在不同于旁人的正常,那也可以用这个道理去套用,因为普通家庭长大的孩子就是普通孩子。
佐子迟不普通,那他家庭肯定就不普通。
章成欢偷偷跟过去的路上就在想,疯子妈妈?怎么个疯法?给佐子迟带去了什么伤害?才导致一副希望被世人忽视被世人遗忘的做派。
佐子迟的家住的就是那种混杂脏乱,在没有规则的道路里左拐右拐,在又窄又昏暗的巷子里穿梭,靠气味和靠多年的习惯才能找着的家——与无数的吵闹为伍,与蟑螂老鼠相伴。
所有屋子的窗户都很小,说是透风,上头却挂满了衣服,墙面全是老式抽油烟机抽出的陈年油渍,楼道里家家户户侵占过后堆满了杂物,还时常能看见尿渍,地上散落的是新旧不同的垃圾。
夏天的蚊子事小,那些苍蝇,是章成欢见过最多最密最吵的苍蝇。
还有那气味,就像是把所有的有机物蒸在笼里熟了没人吃腐坏的味道。
那天的烟火其实不过是他买的仙女棒,带着他站在空旷无人的厂房外点给他看了看,为了让他觉得这烟火有价值,就说:“在废弃的厂房点烟花棒,可以看见幽灵。”
佐子迟举目四望,信以为真,等着烟花棒燃灭,之后问:“没有幽灵。”
“你不就是那个幽灵吗?”
佐子迟没有表情,盯着那烟花棒散出来的光,说了句:“我喜欢废弃的工厂。”
章成欢知道他经常答非所问,谈论的话题常常没有结果就会转到另一个话题上去。
他可以选择继续他刚刚的话题,也可以顺着他的话题继续,也可以选择什么都不说,全看他的心情。
那天他心情很好,在手中的烟花棒燃完后亲了他的脸,说:“我喜欢你这只幽灵。”
四周漆黑,烟花棒也燃完了最后一支。
章成欢不知道自己那么故意说了以后佐子迟是什么神情,他能想象,肯定又是微微低垂着脖颈,红了脸,不敢抬眼看他。
不过那天他跟踪过去看见的景象,让他对于那种自以为是的想象打了很大一个问号。
章成欢瞧见他进了那楼道,目光游弋在四处乱盘的黑色电线上没几分钟,三楼那个小小的窗户就被点亮了。
他试图支着耳朵去听里头的声音,但是家家户户的电视声音都开得很大,吵闹声也很大,方言和普通话夹杂,比那些个黑色电线还要有侵蚀性,它们是无形的,但是无法避免。
还有不知道谁家养的鸡叫声,狗吠声,他不可能靠耳朵能听见三楼那屋子里发生什么事情。
他找了一处很好的地方去观看那三楼的窗户,眼前有个屋檐可以遮挡他的脸,却可以透过屋檐的檐角看清楚他想看见的内容。
就在这片区声音渐渐淡了,许许多多的灯都熄了,三楼的灯也灭了之后,佐子迟终于出现在了那窗户旁。
窗户木头框上的漆在夜里更显斑驳,犹如一复古相框,浸润着夏夜的月光。
章成欢看见佐子迟在站在那像框内,把那不透气的头发往后抚了抚,好让自己的脸在深夜做一个畅快的呼吸。
再将那些晾晒的衣物收了,搬出一盆山茶花放在窗台,之后趴在那窗户边儿,抽了半支烟,抽完面无表情往自己手臂内侧杵灭了那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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