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再看向夏远山,却不见女子的身影。
显然是夏远山在负隅顽抗,躲房间里去了。
李凤尾心中好笑,暗忖: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平日里夏远山狂得跟老子一样,一提那叶先生,她就萎成孙子了……
如此想着,他打开门,道:“怎么提前回来了?”
来人是名女子,只见她明明有张可爱的娃娃脸,却大波浪加恨天高,衣领下隐约露出皮质choker,黑大衣上的牛角扣反射着圆润的光芒……再往下,阔腿裤盖住了暗红的皮鞋,只露出鞋尖一角。
她先是抬手,用手指把头发耙向脑后,随即抬眼看向李凤尾。
那眼里流光一闪,给人一种黑'道大小姐的既视感。
李凤尾注意到她的指甲尖端涂着纯白色的甲油,像是给指甲镶了一圈白色蕾丝,别致又独特。
这时,女子说:“西城待不下去,乱死了——哪里都是械斗,天天死人。我好不容易才逮着机会回来的……”
她一开口,就是唉声叹气,同时走路姿态蔫了吧唧,完全没有静态时的霸气之感。
因为李凤尾碍着她的路,她二话不说就撞开男子,进门也不换鞋,而是瘫在沙发上后,才甩脱鞋子。
随身携带的圆饼包被她丢在沙发上,里面的零碎物滑出来,掉到地上,噼里啪啦一阵响。
她便是这里名义上的女主人,南宫海棠。
时隔几个月,南宫海棠终于离开遍地荆棘的西城、回到平静祥和的乙城。
她瘫在沙发上,自言自语感慨道:“还是这里好啊,有山有水有男人、没刀没枪没有钱。”
西城外号聚宝盆,原因有二,一是此地资源丰富,许多土著都靠开采资源暴富;其二是此地民风彪悍、秩序混乱,常有意外死伤事件发生,有些人就借着这层掩护,将亲友骗到西城、做谋财害命之事。
就因西城的暴力与暴利,刀枪成了家家必备之物,那钱也是春水般滚滚而置。
不过随着资源的垄断,权力倾轧逐渐进入白热化阶段,如今的西城早已不向外人提供一夜暴富的幻梦,而是成了西城老钱们的厮杀场。
南宫海棠虽是回“娘家”,却因人身安全问题而处处受限,外出不便,居家也不便,整日要么被一堆保镖围着,要么独守空房。
可来了“婆家”、来了乙城就不一样了。
乙城虽不比西城富裕,但社会治安好,没有打打杀杀,这里风景秀丽,关键是,有男人!
——南宫家主不允许女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乱搞,所以南宫海棠在娘家当了几个月的南宫尼姑。
这会儿,她注意到家里灯火通明,奇道:“你开这么多灯做什么——你事先知道我要回来?”
李凤尾正想解释,那南宫海棠突然叫道:“你不会在家里乱搞吧?!我靠、能耐啊李凤尾——你不让我带男人回家、自己却带女的来家里乱搞!不公平……”
一说到男女之事,南宫海棠便打了鸡血般,生龙活虎的,和先前半死不活的样子判若两人。
南宫海棠噼里啪啦地控诉了一大堆,完全不给李凤尾插嘴的机会,最后放话道:“不行,我现在就要摇个男人来玩玩!”
说着,她就打开手机,翻看通讯录。
而从她那流利的话音、流畅的动作可知,她早已想做这件事了。
李凤尾也不知道今天是遭了什么孽,先是夏远山敲门,后是南宫海棠空降,他一连得伺候两个祖宗。
现在听到南宫海棠要把男人喊家里玩耍,他终于得空开口了:
“虽然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性'癖,非得在这里搞。但远山姐在这,你确定要撇开她,去玩你的男人?”
南宫海棠头也不抬,随口道:“夏姐姐也在?那我喊两个过来。虽然她肯定不需要,但备着……”
说罢,她愣了一下,然后看向李凤尾,意味深长道:“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什么打扰?打扰什么?”
“孤男寡女的……”
显然,那南宫海棠以为李凤尾和夏远山约会,却被自己打断了。
李凤尾正想把夏远山喊出来,闻言脚步一顿,脑子里飘过一片黑线。
他也不正面回复,而是反问道:“我们两孤男寡女的时候、也不见得会发生什么事。”
南宫海棠理直气壮,说:“但你有生理需求的时候、不还是我给你解决的。”
“大姐,不是所有人脑子里都只有那点事——叶先生回来了,远山姐来这避难啊。”
“哦!抱歉——抱歉,误会你们了。”
南宫海棠面露尴尬。
其实她也不太相信夏李二人会发生关系,尤其是那夏远山的事业心已经压倒了生理欲,而李凤尾又是个性冷淡的,她宁愿相信二人各自找同性、也不认为两人会走到一起。
可转念想到夏李二人同舟共济了那么久,其间有点火花也是理所应当。
同时她自己玩得也比较花,亲子盖饭都能吃,对于她来说,朋友同事间的性关系完全不算事。
而此时见夏李二人共处一室,同时夏远山还躲着不露面,便当两人在整些生命大和谐之事。
可一提到那叶先生,南宫海棠当即理解了夏远山的难处,也知道自己是以司机之心、度老僧之腹。
她又补充道:“夏姐姐是病了吗?她怎么不出来?”
李凤尾说:“还不是被你吓的,她以为来人是叶先生,吓得她躲床底了。”
听者当即笑了,说:“夏姐姐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怕叶先生啊——草!若是这样,我岂不是不能点男模了?!”
南宫海棠当即垮了脸。
原来不止是夏远山怕那叶先生,南宫海棠也对叶先生心生胆怯。
不过她的怕,更准确来说是心虚,类似于不良少年带坏好学生的心虚,其中,她是不良少年,而夏远山是好学生。
就碍着这层心虚,她不敢在叶先生知情的情况下,当着夏远山的面玩人。
所以一听说那叶先生可能会来找夏远山,南宫海棠哀嚎一声,在悲痛欲绝中取消了“订单”。
正暗暗垂泪,就看到李凤尾领着夏远山走出来。
她看到夏远山那人畜无害之样,猛然想起前几日,在西城看到的一场刺杀。
当时她陪父亲出席晚宴,因事前无人知会她、这是一场鸿门宴,她只当这是简单的聚餐,穿得也是花里胡哨。
谁知晚宴进行到一半,突然听到一阵女高音,接着就是兵荒马乱。
她在人群里也弄不清发生了什么,只是随人流东逃西窜。
慌乱间,她不但和父亲走散,还把脚崴了,再加上那衣裙繁琐碍事,几个debuff一叠加,直接令她寸步难移。
而她也干脆自暴自弃,直接靠在墙上,看那些衣着体面的贵宾们,如同无头苍蝇般转来转去。
然后她就看到了雍歌——时隔六年后的第一次见面。
当时雍歌身穿晚礼服,白领结红袖扣,看着人模狗样。
可他反手一掏,从腰后拿出一只短管喷子,对着人群就是一顿乱喷。
一开始南宫海棠没意识到那是武器。
首先宴会安保系统完善,不可能允许客人持枪;
再者,那喷子和常规的霰’弹枪只是外形上相似,比起机械枪,她更偏向于看作是电子玩具——或礼花枪,或魔术道具,总之不可能是杀伤武器。
可随着几道哨子般的鸣响,当人群中十几、二十个人缓缓倒地,一阵抽搐后没了呼吸。
南宫海棠任是再难以置信,也不得不承认那玩意确实是枪械,而且是加持了智能芯片的喷子。
但与此同时,她又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弹药看起来像是有选择性地夺人性命。
比如,为何五个人挤着一团,偏偏那最中间的人死了,而其余的毫发无损?
为何死的都是那几个家族的人?
为何死的都是客人……
南宫海棠正暗自思索着,余光见一人向自己走来——
雍歌一手转着枪,左侧断眉挑起,显然惊讶于在此处看到南宫海棠。
他打量一番女子的衣着,目光在她变扭的脚踝上停顿了一下,尔后笑道:
“小公主,来参加舞会呢~”
其时南宫海棠盛装出席,说她是“小公主”不为过。
可但凡看到她瘸着脚、但凡听到大厅里的鬼哭狼嚎,都不会轻飘飘地夸她是“小公主”。
所以雍歌必然是在嘲讽她不合时宜了。
南宫家和雍家关系不菲,两家孩子也算是从小玩到大。
同时南宫海棠比雍歌小了近十岁,一般而言,男孩对待女孩,尤其是比自己小很多的女孩子都是疼爱有加,就算不疼爱,起码也会稍加谦让。
可雍歌不一般,他无论对谁都一个样,不管对方高矮胖瘦老少美丑,该骂、就骂,该敲打就敲打——当然,夏远山另当别论。
此时他见南宫海棠一人在这狼狈,不要脑子要皮囊,跟个草包一般,他自然是要嘴贱,刺挠一下才舒服。
南宫海棠知道雍歌的德性,她懒得和对方的幼稚较劲,转口问: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雍歌说:“这个啊——你试试就知道了。”
他端起枪,枪口对着女子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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