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怜玉悠悠转醒。
冰凉的手铐压得她的腕子生疼,她试着挪着身子,却发现自己被桎梏得死死的,无奈之下打眼扫视起四周:她身处一个洞。这洞并非封闭的,相反,隐约月色流入其间,颇有几分仙境的味道。
不知是哪出的水滴,拼命地往下坠,叫人心底生出些不安来。水珠聚在地上,看起来宛如一片光滑的镜。
温怜玉耐着性子正打量着所处环境,有个模糊的身影便一点点钻进温怜玉的眼里,她有些高兴,想着或是有人来救她,急着便喊:“这儿有人,这儿有人,且来救救我呀!”
来者听闻了温怜玉的呼唤,脚步依旧极缓,仿佛一个经历了什么之后变得脚步蹒跚的老人那般,慢慢地在月色之下显露出了整张面容,与此同时,一道柔美的嗓音如刀般钻到温怜玉怀中。
“小神兽,我找你找的好苦呀!”
温怜玉听了诧异,暗道难道此处还有别人不成?这小神兽却是何人?
若是谢潭生在场,他定会顶顶后槽牙意味不明地冷笑一下,然后道:“你若是不怕死,便去听她说话好了。”
无他,这来的并非什么救援的人类,而是魔物。此乃魅人鱼妖姬。魅人鱼最擅以面容与歌声蛊惑人的神智,凡是见了他们的面或者是听了他们的话,都会不受控制地吐露出真相。
只是,几百年前,魅人鱼歌唱扰了小神兽睡眠,小神兽大怒,毁去了妖姬的面容,丢下一句:“既然喜欢唱歌,那你就一辈子唱下去吧!”
此时,冷月之下,显现出一张瘆人的面容。温怜玉这时候想到逃,可是已经来不及,妖姬水蛇一般猛然窜到温怜玉的面前,温怜玉只觉得蛇信子在舔舐她的脊背,从尾骨向上攀爬着瑟缩之意,她还来不及说出自己的质疑,便被人凶狠地锁喉,焊在墙壁那般。
“松……松开。”眼泪一点点往外冒,温怜玉喘不过气,全身都在战栗着。
“你毁我面容那时,可曾想到今天?!”妖姬的愤懑越来越多,语速便越来越快,下手愈狠,叫温怜玉有些小死的征兆,她怒吼着,“若不是你,我不会落到今天这般地步!!!”
温怜玉明白了对方的逻辑,敢情她被当做那“小神兽”害得自己被害至此?真是无辜!
“我,我不是……小神兽。”温怜玉有意解释却比不过妖姬力大,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竟是要渐渐昏死过去。
妖姬见她脸色惨白,冷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世间凡是与小神兽的女子我都杀,不论是否杀错。就算你非小神兽,一张美人面也足够可恨,不若我扒去你面皮,留你苟活,如何?”
温怜玉喘不上气。听着她恶毒的话,心慌几分,拔下发里藏着的钗渴望殊死一搏,她抬起手的瞬间,锁链如树叶被狂风刮过那般发出簌簌之声,紧接着,温怜玉将那东西狠狠插进了妖姬的后颈。
妖姬吃痛,猛然松开手,受伤了,她的怨毒在脸上便更是明显,温怜玉暗叫真是糟糕,她出手前没动脑子了:她在此被捆住了,身法都受人制约,怎么能打过妖姬?偏偏她还伤了妖姬,更是惹火了对方。
妖姬抚摸了下脖颈,摸了一手的鲜血淋漓。她冷笑一声,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再次接近温怜玉,温怜玉深吸一口气,听着她恶毒的语言,想着自己何其不幸碰到了她,只是可惜……
“哼,这才过去多久。”
伴随着这道冷淡的嗓音落下的,是一把如雪的刀已划破空气,飞入妖姬的发间。妖姬出手再三不成,愤恨地转过身,眼神像是要把谢潭生撕裂了那般,她一番虚幻动作,笛子已握在手中。
“捂住耳朵,如果你不想以后都是个聋子的话。”谢潭生懒懒地瞥了眼温怜玉,随即拔出那把剑——剑的锋芒让温怜玉眼神一黯,她听了剑修的话,乖乖捂上耳朵。
妖姬身法如鬼似魅,几乎是谢潭生刚拔出剑,她便已闪到他面前,笛横唇珠,冷着面容,却嫣然笑:“捂耳朵?哼,你也太小瞧我,单是捂耳朵,可对付不了我啊——”
谢潭生的目光依旧极淡,仿佛妖姬是不重要的人,不,那种目光更像是说,妖姬只是一口气息罢了,谢潭生甚至不会去在乎一眼。他闭上眼,心里默念剑法,妖姬的气息已喷洒在他如玉的面容上,在这般惨淡的月光下,显得他似从地狱爬出的玉面阎罗。
妖姬娇笑着,以为谢潭生也被她蛊惑了。暗想,能把这般美男子能带走,受的伤也不算亏。乐声流淌而出,明明是美妙的曲子,却叫人只觉得耳膜都被撕裂。温怜玉按着心口,只觉得要呕,她试着呕了下,没想到真吐出花一般的血液。
谢潭生瞥见了温怜玉这般狼狈,哼了一声:“太娇气。”可手下动作却硬生生快了不少,若说他之前的剑法是稳如流水,那么此时的便是狂风暴雨。将妖姬逼到无路可走,他一剑挑去了妖姬的笛。
笛子摔到地上,滚到了水坑之中。
妖姬见打他不过,召来湖怪便退开了。
湖怪这东西最是难缠。太多,杀死一只便生两只,谢潭生也奈何它不得,只能眼睁睁见着妖姬被护走。不过他本来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也无所谓,提着把剑走到温怜玉面前。
他居高临下瞧着她,她如此狼狈,又如此绮丽漂亮。谢潭生面无表情地就着那把剑挑起她的下颌,与她湿润的紫瞳对视。温怜玉的眼睛好似会说话,总那般娇娇地望着别人,叫人心软。
谢潭生无声笑了笑,一剑抽回,划开沉夜,竟是要劈向温怜玉。
温怜玉闭上眼。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在身上蔓延,取而代之的是锁链解开的沉声。
谢潭生暗嘲她这小动作。他仔细地看着她的面容,有了个猜测后懒洋洋地收了剑,拿着帕子不紧不慢地擦拭。尽管谢潭生没分半点目光在温怜玉身上,却有着十分强的压迫感施压在温怜玉身上。温怜玉深吸着气,似乎在缓着被吓到的心神。
“我们分开多久?”
“嗯?”温怜玉吸了下鼻子,声音都湿漉漉的,她开始算时间,谢潭生无端瞥她一眼,她不解那眼神的意思,谢潭生无奈,蹙眉惜字如金说:“从你送完饭开始。”
“……一炷香左右。”
“嗯。”谢潭生把剑擦干净了,眼垂着,语调似乎带着几分嘲,“不出一炷香,你便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
温怜玉一时不知说什么。这剑修的性子如此难琢磨,她也不知说些什么,一贯玲珑的人,碰到这般棘手的猎物,往往才觉得有趣。
温怜玉娇着语调要站起身:“谢大剑修这不是来救我了嘛。”
谢潭生就着收进剑鞘的剑,压在温怜玉的肩上,抵了她的动作。他没情绪地哼笑了一声,白帕子便落到手心。谢潭生的眼睛着实漆黑,面容也是常人难及的英俊,他捏着那白帕子去沾沾温怜玉的受伤的面,不言语。
谢潭生的目光凉凉的,流在温怜玉身上,那目光仿佛有焦点,又仿佛没有,若是换作其他羞涩的女子,早羞得瑟缩。只是温怜玉不是这种性子,有这种接触,再好不过,剑修擦了几下,便要抽身,她反客为主,纤指搭在剑修衣袍的袖扣上,指头流连,却并不深入。
谢潭生淡淡地看着她,二人均不发一言。良久,温怜玉率先败下阵来,缱绻一笑:“多谢谢大剑修。”
谢潭生任由她勾着,没什么情绪道:“算你跑腿儿的谢礼。”
温怜玉正在拂身上的灰尘,听了这话心不惊肉不跳,挑了下眉,语气温吞着:“剑修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不明白?”
谢潭生正把剑放怀里抱臂等她,听了她这样无辜又单纯的发言,笑不达眼底:“灌汤包。”
“那个是我亲手做的。”温怜玉嗔道,“诶,那是什么?我且来看看——”
谢潭生本是靠着墙,见她望的方向心下便了然,淡淡哼着:“你倒是好意思往自个儿脸上贴金,店家那么好的手艺也敢说是你做的。嗯,那东西不过是妖姬的碎笛子罢了。”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见温怜玉弯下腰从水坑里捞出那**的东西了。
谢潭生瞳孔微缩。
温怜玉笑颜如花,珠子上的水沿着白皙的腕子钻进袍子,使得衣袍的颜色都更深了几分:“剑修这次可猜错了哦。”
谢潭生想道:“我并非猜测,是亲眼所见。”可是却吐不出一个字。他快步走到温怜玉跟前,向温怜玉讨那珠串,却发现那珠串死死黏在温怜玉身上,任二人用什么方法,都无可奈何。
二人难得面色沉重,面面相觑。
*
与此同时。
一根根触手从黑暗中蛰伏而出,挑逗着她的身体。妖姬道:“谢谢你带我出来啊。”
触手往妖姬身上爬了起来,似乎在诉说着“不用谢”那般。妖姬不嫌弃那些黏液,抚摸着触手:“可恨我还是放了她。她下手如此狠毒,真是从来没变。今日她伤我一分,明日我还她十倍!”
触手听了,只是卷来纱布,交到妖姬的掌心。妖姬接了,围在自己的脖颈上,还在想着谢潭生那般如玉的青年。
“你为何把佛珠还她?”触手爬到她的脖颈,将她圈住,“嘶嘶”地问着。
他们都知道佛珠象征着什么。
小神兽缺魂魄,数百年都在找那一分魂。而那一分魂被妖姬放在佛珠之中。妖姬将佛珠还给小神兽,日夜之间,魂魄便能回到小神兽的体内。魂魄全归身体,实力大增,自然会“保安全”。
那么,这佛珠也就是小神兽的命珠了。
“哼——那佛珠是你做的,你问我作甚?”妖姬娇嗔着,娉婷地走回黑暗中。
“佛珠由我毒液浸染数百年……你的意思是?”
“我猜你明白不少了,我的意思就是这个。”
佛珠上全是毒液,小神兽吸取魂魄的时候必然吸取毒液,日久,以凡人之躯,必定难熬。更何况小神兽要修仙,届时走火入魔,不是更有意思吗?
“妖姬手段了得,我实在佩服。”
妖姬展眉一笑:“妖姬并无别的本事。只是,为小神兽神陨这天,妖姬已等很久了。”
*
温怜玉和谢潭生去那佛珠不成,便想着先回去,其余的再商讨。
谢潭生根据自己一路上放的符纸,带温怜玉回去,只是越走越迷,竟是困在此处,找不到出路。
谢潭生颦眉不语,凡是他在经过的路,符纸都已经自燃了,他随手勾来未走过的路上的符纸,想看看是不是被人下了咒。只是刚取到符纸,他立马就明白了:这符纸上沾了温怜玉的血。
温怜玉正在走,猝不及防又被剑修点名。
“跟着你似乎总会发生些什么。”
温怜玉:“……?”
她看着谢潭生的眉眼,明白了什么,不由得带了几分笑意。继续随意走着,看到一水池,水潺潺流动,很是干净。温怜玉撩了下脏了的襦裙,按耐不住便走过去冲冲手。
只是洗净手再回过身,便看到谢潭生笑的莫名。温怜玉心道这人又抽风了,想着那便宜不占白不占,伸手便要掐掐对方的脸蛋,就听到熟悉的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温怜玉,过来。”
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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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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