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无论这位宁仙君给出怎样的理由,在场诸位万族大修都不会怀疑它的真实与否。
毕竟掺和进与长煦有关的事情里头,就意味着陷入无穷无尽的麻烦当中。
只要不是痴愚之人,那么若非情非得已,是万万不敢做出此举的。
显然,面前这位宁仙君既已修至玄仙之境,那么定然清楚此节。
自始至终,众人心中拿捏不定的,其实是她是否真的具有能够探知长煦身上天机的能力罢了。
排除长煦自身的因素,她此刻身在域外战场,若是大天魔主想要改变与长煦僵持已久的局势,干扰天机、误导众人,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今这位宁仙君已然证明了自己的动机,接下来要做的,便是证明自己确实有能力卜算到长煦身上的天机。
凭心而论,万族的诸位大修其实无法想象,世上竟有血脉神通能神异至此,竟连因果业障深重如长煦这般存在身上的天机也能卜算得出。
更符合在座诸位大修心中想法的,其实是这位宁仙君有旁的消息来源。
最大的可能,是有什么神秘势力想要借此机会向与长煦紧密相连的势力示好,而这位宁仙君则可能是这势力中的某位成员,亦或者再不相干一些,这位宁仙君其实是被大修为者摄了心魂、迷了真灵,成了他人向长煦示好的工具。
现下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刻,在场诸位大修环视四周,试图从今日到来万星台的诸多大修中寻到那位可能的幕后存在。还有几位大能光明正大地运用起了秘法,在虚空中来回搜寻,试图找到那可能隐藏在其中的某些势力。
可诸位大修施展多般神通,仍是无法寻到那所谓的幕后存在。
天地间一片寂寥,万星台之上,唯有白衣仙君温柔含笑,一派云淡风轻。
莫不成,其实并没有什么幕后势力?眼前的仙君其实是一位古老大能者的分神,今日前来,是想借长煦这位血脉殊异的仙尊挑起北宸仙界的局势变动,以此达到某些惊天动地的目的。
诸位大修心中纷扰不休,但事实是并没有什么幕后势力,眼前这位命不久矣的玄仙也不是什么大能尊者的分神。
柔弱美丽的宁仙君对着诸位大修无辜一笑,神情虚弱,轻声细语道:“宁某身具神通,若想证明,还需在场诸位襄助。”
闻言,在场诸位一时沉默,皆是沉吟不语。
一直紧紧观察着宁仙君身边异状的玄隐此时自发上前,出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凛冽美丽的紫衣仙君温声询问:“敢问宁仙君,需要我等如何相助?”
宁仙君轻柔一笑,唇边无声无息地溢出鲜血。
她挡住玄隐想要上前搀扶的手,用清尘术将唇角的血渍除去。
呼吸声伴着腥涩血气,连同她唇齿间流溢出的言语都带着择人欲噬的意味。
藏在仙君皮囊下的魔女低头,垂落的长睫掩住恶劣含笑的目光。
她轻轻一笑,温言软语道:“若要证明宁某身上的神通是否真的有那般神异之能,最直接、最管用的证明方式,不便是在几位勇武之士的身上验证一番么?”
言下之意,这位宁仙君其实是想借卜天之术算出在场诸位万族大修身上的天机,愈是修为高深的大修,愈是忌讳的因果,被她戳出,便愈能证明这位宁仙君身上神通的强大。
此子当真刁钻!
这一言既出,在场诸位再无法用方才的眼光去看待这位看似柔弱无害的宁仙君了。
玉霄再次感受到当日在昆仑大殿上领会到的那种惊栗。
他沉默片刻,转念一想,只要不牵连昆仑,那么又何必担忧。
想通此节,昆仑宗主重归平静,目光继续审慎地打量着万星台上的光景。
秘密,是一个独属于自己的东西。
任何人的秘密被人知晓,都如同赤身**地置于天光之下。赦然、愤怒、恐惧……等情绪随之而生。
玄隐惊异过后,环视四周,只觉目光所至之处,人人屏气凝神,面沉如水。
“诸位若是有所踟蹰,那么玄隐愿主动请缨,做这头一个验证神通的人物。还望诸位届时看到结果,莫要过多质疑。毕竟玄隐不过一届小小玄仙,与师尊相比实在微不足道,施展神通所需耗费的威能,也定然远远及不上要探知师尊所需要耗费的。”
这话不过托辞,玄隐心中想说的、诸位万族大修心中所猜忌的,其实是怕昆仑与这位宁仙君沆瀣一气,勾结起来愚弄众人。
诸位大修当即连连摇头,不管心中作何想法,此刻都不能承认玄隐所说的后半句话。
紫衣仙君轻舒袖摆,缓缓地走到那位身具神通的隐世血脉继承者面前。
宁仙君抬头,望见玄隐对她温柔一笑。
“宁仙君,施展神通吧。还望您手下留情,除却昆仑机要之事,还有其它不便言说的东西,其余之事,皆可由您探知。”
紫衣仙君大方从容,神情坦荡,一派疏朗,似是从未有过不可与人言说的过往。
宁仙君望着她,蓦然低垂眉眼,手中汇起滢滢流光,似乎正在调动血脉之力,想要启用那探测天机的神通。
仙君低眉,神游青冥之外。
魔女微笑,意欲挑动七情六欲,令天地间纷争再起。
良久之后,在一片寂静当中,闭目的宁仙君缓缓睁眼,对着面前的玄隐轻轻一笑。
“敢问仙君,昔年拜入长煦仙尊座下,是否有过如此时刻:您身怀大秘,唯恐师尊知晓,降下惩处?”
诸位万族大修闻言,皆是大惊,神情各异地望向在原地沉静而立的紫衣仙君。
玄隐此人出身凌云、悬熙两大仙朝望族,从一出生就注定拜入长煦仙尊座下,作为下一个维系昆仑与两大仙朝盟约之人来培养。
她对其师长煦孝顺非常,视其为母,事必躬亲,甚至比长煦仙尊的父母,那两位身具造化之能的帝君更为了解他们的女儿。
如今却说这位仙君瞒有一件可能触怒仙尊的大事,实在是让众人难以置信。
惊异之余,是难以按捺的幸灾乐祸,以及有望离间华灼师徒关系的欣喜。
即使自认已经做好足够准备,玄隐还是被这一问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方才坦然大方的仙君忽然神情古怪,目光躲闪,更是让人好奇她那所谓的会触怒师尊的大事具体为何。
紫衣仙君神情奇妙,上下打量了眼前人几眼,缓缓道:“宁仙君……哎,玄隐没想到,您连此事都能探知。此事隐秘,就连我师尊也未曾知晓,没想到今日却要被您在众人面前拆穿了。”
宁仙君柔婉一笑,轻声细语道:“哦?方才玄隐仙君可是胆大得很,在宁某面前信誓旦旦地说不会追究呢。”
“哎,既是已然说出口的话语,那么也不好收回。”
说到这儿,玄隐蓦然回想起不久前自己与这位宁仙君说过的话语,不由地失笑摇头。
一笑过后,紫衣仙君敛容正色,仰首闭目,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四周。
“宁仙君所说之事,说来实在让人难以理喻,但确实是埋藏在玄隐心中多年、不为人知的隐秘。”
紫衣仙君神情平静如水,轻声道来。
“昔年玄隐尚是少女年岁,那时师尊携玄隐外出降魔,路过一个为邪魔祸害的村庄,救下了一位家破人亡的少女。师尊慈悲,怜其苦弱,想要收其为徒,而玄隐……”
众人不禁猜测,这可是那等师门继承人之间的阴私斗争。
要知道长煦座下的次徒可是一个男娃,若是当年长煦收了那村庄中的女娃为徒,现下华灼宫座下就应当有一位二师姐了。
这时只听紫衣仙君缓缓道:“……玄隐年少善妒,不愿师尊座下再多一个女徒,便与师尊哭闹了许久。”
“……”
诸位万族大修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般儿戏的发展,心中已经猜到玄隐那尚未出口的后话。
玄隐仍阖着双目,声音冷静异常,“师尊不愿娇惯徒儿,与玄隐争吵过后便带着那少女离开了村庄,只留下玄隐一人待在原地。”
“而玄隐……而玄隐年少,便与师尊赌气,待在那村庄当中不愿回返。甚至几天几夜过后,仍然留在原地。那时玄隐心中对师尊有颇多怨怼,不晓得师尊为何座下不能只有玄隐一个徒儿,不晓得自己为何不是师尊座下唯一一个女徒……这些小儿家的心思,直至如今也不敢与师尊言说。”
紫衣仙君仪态沉稳,声音平静,与口中述说的形象全然不符。
诸位万族大修面面相觑,昆仑上下不时张望,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玄隐面色不改,依旧冷静地诉说着过往,“后来终究还是师尊低头,带着二师弟回返村庄,找到了玄隐。”
紫衣仙君终于睁眼,对着远处以袖掩面的男装少女招了招手。
“闻歌,过来。”
男装少女脸色通红,捂着脸不敢与外人对视,听见玄隐这声呼唤,她心中悲鸣一声,终是背对着身后的师弟师妹们,怀着壮士断腕的勇气走上前去。
华灼宫座下二弟子,颇有年少风流名声的俊美仙君,此时放下袖摆,缓步上前。
随着她步步走近,华彩昭彰的赤色华服褪去,身着赤色霓裳的女娇娥长发披散,盈盈地站在了群星之下。
赤衣少女眼神哀怨地望着自家师姐,声音婉转风流。
“大师姐,你又是何苦?倒累得闻歌丢了个大丑。”
玄隐只微微一笑,十分自然地将责任推给了一旁状若无辜的宁仙君。
“二师弟……不,二师妹,这事可怨不得师姐,都是这位宁仙君的功劳。”
笑语之后,紫衣仙君面朝诸位大能,含笑道:“如诸君所见,我家二师弟,其实是女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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