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检报告？这可是**。”
劳伦摇摇头，微笑着拒绝，打破了现场尴尬的氛围，任由那仪器的滴滴声响着。
最后事情怎么收尾加雷斯不知道，因为哈德里安在越来越急促的滴滴声中睁开了眼睛，莫棋见他醒了，也就顾不上其他人。
除了塞维尔和温多林，其他人都被莫棋“请”了出去，门把监护室里的一切都隔绝，劳伦保持着得体的微笑，送走了其他来探望哈德里安的军部高层。
加雷斯跟在他父亲的身后回到了院长办公室，到了自己的领地的劳伦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长叹一口气。
“何颂的体检报告......”加雷斯想起前些天在格里芬庄园的那场午饭，顿时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
劳伦疲惫地揉了揉眉间，语气里满是凝重：“很早以前就知道她是一颗炸弹，没想到偏偏在这个时候......”
“愿熙说，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她现在还在试着和总指挥官谈判，但那个女人根本不会在乎——”劳伦的话被加雷斯打断。
加雷斯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但他还是选择了打断了父亲的话，他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希望奥罗拉不要做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劳伦越发疲惫，他摆摆手。
其实这件事已经决定了，林女士向来说一不二，经过了她的首肯，现在只是时间问题。
“我只希望，奥罗拉能够理解我们，”劳伦闭上眼睛，声音里满是沧桑，“理解不了也没关系，这是我们的决定，我们会承担一切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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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这和我的体检报告有什么关系？”
加雷斯从回忆里抽离了思绪，重新看向面前的两人。
利默里克的葬礼结束后，加雷斯没能找到奥罗拉的身影，直到她用智脑告诉她，她在普莱斯等他，加雷斯这才赶回了普莱斯。
会面的地方是劳伦的办公室，不过这时候的劳伦应该还在陪着林愿熙出席葬礼后的活动，虽然加雷斯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葬礼后还会有活动这种东西。
普莱斯皇家医院有着全帝国最顶尖的医学器材，包括测定装置，每年的顶尖哨兵向导的例行体检也是在这里举行。
而现在，院长的办公室里就摆放着两台装置。
“哨向评级测定装置，机甲适配度测试装置。”加雷斯逐一念出了两台装置的名字。
出乎他意料的，他没有在奥罗拉和何颂的脸上的看到类似于惊讶的目光。
“不好奇吗，你们看到的体检报告只是纸质版本，不想知道我们医生看到的是什么吗？”加雷斯突然觉得有些挫败感，于是他故意用诱导的语气说到。
回应他的是何颂的坦然摇头和奥罗拉的沉默。
面对加雷斯几乎是明示的暗示，她们两个的反应都太平淡了，加雷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能这么冷静？”
“这两样东西都代表不了我，我就是我。”何颂的声音全是坚定，没有一点的迷茫。
至于奥罗拉，她的视线在加雷斯和何颂之间缓慢移动，最后，停留在了加雷斯身上，她说：
“说实话，哥哥，”奥罗拉的声音染上了苦涩，她同样苦笑道，“你们不止做了这些，对吗？”
加雷斯闭上眼，终于到了这一刻，心里更多的居然是解脱。
他睁开眼，却是直视何颂那双黑色的眼睛，这是加雷斯第一次认真地观察她的眼睛，从前为什么不呢？
大概是心虚和愧疚作祟吧。
加雷斯的声音沙哑，但他仍然继续说了下去：
“第一次，是对你进行全身体检的时候。”
“何颂，你是S级向导。”
何颂的脸色没有任何的变化，她只是重复道：“我就是我。”
于是加雷斯继续说道：“你们的匹配度是100%，这个只要你们接触过，就不可能掩瞒，为了让奥罗拉维持B级哨兵的评级，对外宣称你是B级向导是最可行的方法。”
“毕竟只有普莱斯有哨向评级测定装置。”
比起何颂的面不改色，奥罗拉的情绪要更加外显，但她选择一声不发，微微咬唇等待着他的下文。
“其实我们最先想到的并不是采用这个风险过大的方法，杀了你是最简单的方法。”
“但很可惜，那时候，你的所有权在格里芬家族，擅自动手的话，反而会引起怀疑，毕竟涉及到了奥罗拉，我们不想冒险。”
“你说这是第一次......”奥罗拉这句话没说完，但她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的脸上已经浮现痛苦的神色。
“第二次，是你的机甲适配度测试，你还记得自己是多少吗何颂？”加雷斯甚至在想，究竟这人在什么时候才会露出他预期会有的表情，可惜，何颂依旧很冷静。
“70。但我的调试期只有十天，这不正常，要说不怀疑那肯定是假的，只是我没兴趣去证明，这对我依旧无所谓，我就是我。”
“140。你是天才。”
何颂听到这个数字后脸上有一瞬间的惊讶，短暂但真实存在过，她开口问道：“所以当时的测试装置，是你做了手脚？”
“对，普通的适配度不会让你被注意，如果你是140，那和你有着100%匹配度的奥罗拉也会被怀疑为什么只有51的适配度。”
一开了头，后面的话就好说出口了，加雷斯转头看向奥罗拉，补充道：
“你问过我，你的机甲为什么会出问题，我当时回答过你，因为你‘没有价值’，B级的哨兵，普通的机甲适配度，这些能让你不被注意到。”
“至于后面丁屿的维修室的权限，是我借哈德里安开了个后门，面对塞尔维上将的无伤大雅的命令，军校不会说什么。”
“没有价值的你，你的人生才会是自由的。这是我们——我们——对你最大的期盼。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希望你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天赋平平的小公主，远离莫里斯星和军部的一切。”
加雷斯顿了顿，继续说道：“你知道的，在姑姑死后，无论是军部还是莫里斯贵族阶级，我们都已经很失望了，无论你被谁利用，我们都不允许。”
他指的她的婚姻，贵族看中血统，军部看中评级，两者都不出色的她，空有头衔的她，才能最大可能拥有自由。
希尔维娅王妃死于刺杀，刺杀者是当时元帅的副官，而最大的收益者却是当时反对变革的守旧贵族，要说她的死与任何一边无关，谁都不会相信。
微妙的平衡已经不复存在，那场短暂的变革随着希尔维娅.考林斯的死亡已经落下了帷幕。
真的落下了吗？加雷斯看着奥罗拉的眼睛——这双眼睛深处一直隐隐约约透露着怒火的光芒——心中不由升起了这个疑问。
奥罗拉听完之后，露出了走进办公室后的第一个真切的笑，虽然依旧带着苦涩：“你们的做法我理解，但我不会接受，更何况你们居然会对她——”
她没有继续讨论何颂：“为什么我们不能好好沟通呢？”
“或许这就是人类的遗憾，我们的思维不能互通，好心办坏事的例子就摆在眼前。”
到了这种时候，何颂居然是轻笑着说出这句话，如此阔达，毫不在意她的生命曾受到过威胁。
“为什么？”加雷斯不由自主地问道，“你不会憎恨吗？你不会有这种情绪吗？”
何颂的眼睛是黑色的，但加雷斯没从里面看见任何的阴霾，她说：“为了没有发生的事情而憎恨，那就太可怜了。更何况，林学长，你救了我，在杀了我才是你的目的的前提下，你依旧选择救了我。”
她指的C—3109。
“我做不到，我看着你一个人躺在那里，我做不到让你去死，那是一条生命，那是刚刚和虫族博斗过的人类勇士，你不该死......”
加雷斯从来没有后悔，他甚至为他犹豫过而感到羞愧。
“如果我们能早些坐下来像这样谈一谈，或许就没有这些事了。”何颂的声音听起来只有淡淡的遗憾，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负面情绪。
听了何颂的话，加雷斯先是楞了一会，随即发自内心的笑了，他轻声喃喃：“是啊，早些谈一谈......”
“这就是你们一直隐瞒的全部吗？为什么现在又愿意说出来了呢？”何颂完全把那些对她来说无关紧要的东西放在一边，她的目的性很强，开口询问她关心的事。
加雷斯点点头，他说出了自己知道一切：“莫棋指挥官要求查阅你的完整体检报告，我们的隐瞒已经没有用了，但我想，奥罗拉不应该作为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
“莫棋？”何颂若有所思，她问道，“为什么她会好奇？”
加雷斯思考片刻，斟酌着开口道：“这只是我的猜想。不同于林家在极力想让奥罗拉不被注意到，有另一股力量是想要让你不被注意到，我猜是——”
“不用说了。”何颂打断了他，她皱起了眉，仿佛加雷斯接下来要说的猜想，比他之前的杀意还要让她为难。
“奥罗拉，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没有的话，我们可以走了吧？”何颂率先提出了离开，奥罗拉依旧一脸愧疚地看着她。
加雷斯不再多嘴，他相信何颂她有自己的思考和判断，因为她——
加雷斯微微低下头，不是太想让人发现他的笑，因为这种情感来得实在让他觉得有些脸红和难堪。
这是一种纯粹的敬意。
这时候，加雷斯想起了他的母亲。
林女士，当年的你大概比如今的性格还要刚强，那样桀骜不驯说一不二的你，在面对莫棋指挥官的时候，心中涌现的也是这种感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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