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地从格里芬庄园出发，同样地去到帝**校。
当周围的环境何颂逐渐开始熟悉起来的时候，她知道了距离目的地也就不远了。
然而现在和她一起坐在车辆后排的却不再是奥罗拉，而是哈德里安。
被温多林叫到会客室，并且被委派了送她来参加毕业仪式的哈德里安，比起以往总是想找些话来讲的他，在这一路上竟安静得出奇。
但沉默最后还是被他打破，有些话还是得他说出口。
“碧翠斯的事，是不可能掩瞒下去的，而且皇室那边很强硬，奥罗拉疑似叛国的消息，也在第一时间就传播了。”
“作为她的前任向导，并且同一小队，你们的关系密切。加上那天不少人也看见了你独自一人和伊索尔德对峙，关于你的讨论这两周来愈演愈烈。”
何颂明白他是在简单为她说明，而且是出于好意地提醒她。
“而且考虑到，目前军部给你的定位是‘戴罪者’，所以今天的毕业仪式，你可能不能在学生队伍里，我是你的临时监管人，你可以站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平心而论，军部给了何颂极大地自由，她现在不用被关着，也不用带镣铐，而且还能在有人陪同的情况下出门，甚至来参加自己的毕业仪式。
这可不会是人性化，只能是莫棋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和格里芬的担保。
“我可以和伊斯顿见面吗？”何颂想起她的同伴，过去两年里一起并肩作战的伙伴，今天只有她们二人参加毕业仪式。
哈德里安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可以开始前和结束后单独见面，不局限于额伊斯顿一个人，但你不能公开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和小部分人的见面是允许的，但考虑到何颂现在境遇的敏感，她不能出现在公众视野下。
那就更不用说作为学生会副会长或者学生代表发言了。
何颂明白这是做了最大的让步，她没有再去奢求更多的“自由”，简单道谢后，等待着车辆驶入军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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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到伊斯顿的时候，何颂最直观的感觉就是他瘦了很多，而且整个人周身的氛围很压抑，直到推开门走进休息室的他，看见了站在房间中中心的何颂的时候，他才恢复了些许生机。
“何颂——”伊斯顿几乎是用跑的到了何颂的面前，向来不是太会表达情感的他选择了用拥抱来传达情绪。
“何颂！你还活着！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何颂一边拍着伊斯顿的后背，一边低声安慰他。
她一直都是小队里精神最稳定的那个，加上她的角色是指挥官，一直充当着类似精神支柱的作用。
伊斯顿的情绪十分不稳定，连声音都断断续续：“丁屿......奥罗拉......她们都不在这了，我以为你也会——”
何颂心里叹了一口气，无论是友人的死亡，还是友人的糟糕处境，连她都为此痛苦不已，更何况伊斯顿。
她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宣泄情绪，期间她低声讲述了这两个星期以来自己的事和自己的思考。
精神力缓缓释放，笼罩住了眼前的人。
伊斯顿就在何颂的安抚下稍稍平复了情绪，松开何颂的时候，早已经眼眶都有些红肿，他摸了一把眼泪，瓮声瓮气说道：
“奥罗拉的通缉令下来了，这太荒谬了，但上面有着皇室和军部的联合声明，大部分的人都半信半疑，然后也有流言说你也是其中的一员，但你是被直接抓住了，要么余生监禁要么被直接处死。”
“我真的以为我见不到你了......”他的思绪依旧有些混乱，说话也很跳跃。
“丁屿的骨灰我送回她家里了，她的父母很伤心，我也好痛苦，为什么我当时没在她身边，如果我们在一起的话，她会不会——”
他跪坐着懊恼地抱着自己的头，声音里满满的自责。
“奥罗拉抢了一艘飞船逃离了，这更是直接坐实了罪名，但她不可能做这种事，我们最了解她，她绝对不会做出背叛人类的事情，这一切一定是有古怪——”
何颂能做的只有把他的手拉过来，握紧他，在他诉说的时候给予无声的支持。
终于，伊斯顿安静了下来，他用何颂递过去的纸巾擦干净了脸，看着何颂关切的眼神，声音沙哑：
“还好你没事，还好你没事......”
何颂叹着气，说道：“振作一点，伊斯顿。我们要为丁屿报仇，还要为奥罗拉正名，这才是我们要做的。”
伊斯顿吸了吸鼻子，说道：“好。我一定会杀了那些虫子，一定。”
他的声音充满着坚定与仇恨，接着他说道：“我会去前线，这样就好了吗？我会一直一直努力，直到我死——”
“伊斯顿。”何颂打断了他，她把手放在他肩膀上，一字一句，语气十分严肃地说道：
“不要被愤怒冲昏头脑，冷静下来，不然就是送死，那样你什么也都做不到。”
伊斯顿闭上眼咬咬牙，再睁眼的时候眼神里满是痛苦和迷茫：“我除了战斗，我还能做什么......”
何颂几乎都要气笑了，她说道：“伊斯顿，你很强大，你的强大就是你的优势，只要正确地发挥出来，不要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我们一定能为丁屿报仇的。”
何颂说的是“我们”。
伊斯顿需要引导，正如主攻手需要指挥官的引导，黎明小队已经支离破碎，但她们二人仍然能够互相扶持。
伊斯顿不是脑子笨的人，相反脑子笨的人才不可能走到现在的位置上，只是两位朋友的巨大变故让他有些接受不了，而何颂的目的就是要让他尽早地走出来。
可能这也是一种“旁观者清”，她开解自己花了很长的时间，还需要很多外力的推动，但她开解伊斯顿，则是很快就完成了心里建设。
伊斯顿在她面前彻底地冷静了下来，再开口的时候，何颂能够感觉到他的坚定：
“指挥官，带我去为她报仇。”
他的眼睛里依然有着怒火，但何颂相信，这份怒火在她的控制下不会灼伤到他自己，只会烧向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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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碑还是那块石碑，誓词也从没改变。
拜思校长完成了他的致辞，下一个走上演讲台的，是伊斯顿。
何颂站在很远的角落，很少有人看向这里，少数注意到她的人，大多也只是点点头。
看见她在军官——哈德里安默默地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的监管下还能出席毕业仪式，基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何颂看着伊斯顿大不走到演讲席前，他的声音嘹亮，不只是声音，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好了很多。
他简短地问好后，开始了他的演讲。
“......升入四年级后的第一次实战演戏，因为我没能及时服从命令，我被取消了资格，那段时间，我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我以为我会就此一直困在原地，于是我决定去找一名合适的向导，参加第二次的实战演戏，可惜，我被拒绝了。但被拒绝后，我收到了一份邀请，后面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那个小队的名字，很遗憾，我现在不能说......”
伊斯顿这番话反倒是欲盖弥彰，但没有人阻止他的发言，他的演讲仍在继续。
“......我是来自偏远星球地下城的孤儿，在军校的日子里我也大多是独来独往，没有朋友，但在这个小队，我结交到了队友，伙伴，最后，我们成为了彼此的挚友。每一个人。我最庆幸的，就是那一次接受了赌约，并且在输了后履行它，直到现在，我依然很庆幸......”
“......在这两年里，我学习到了什么是团结，什么是合作，同时我最大的收获，就是我有了一个更加坚定的心和信念，我不再觉得迷茫，在我毕业后，我依旧会申请和我的指挥官并肩作战，我相信我们会为人类做出我们的一份贡献。”
“就如同这份誓词。接下来，请和我一起宣誓。”
此时，全部的毕业生都随着伊斯顿的话语一同开口。
包括何颂，哪怕她脱离了群体，只能在角落里，但她依旧进行着这属于她一个人的誓词。
“我是人类文明的利刃，我将守护我身后的一切。”
“我是人类文明的利刃，我将开拓未知的领域，回敬所有的恶意。”
“我是帝国的军人，我仅仅属于人类。”
当初约定好要一同宣誓的如今下落不明，当初一同生活的人已经化作了灰烬。
但她只能继续前进，哪怕她身心俱疲，哪怕她数次因为显示濒临崩溃，她也要继续走下去。
一直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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