揪住耿建元的衣领,一把把他甩到地下,流星雨般的拳头落在那张恶心的脸上,直到他眼泪、鼻涕和血水混在一起才收手。
以上——都是宋听安的想象。
实际上他气势汹汹刚走出一步,便腿软跪倒在地。
他抬眼,看见三、四个耿建元朝他过来,晃晃脑袋,三个耿建元又重叠在一起,没几秒又分开,虚虚实实。
“啧啧,还以为真这么厉害,连肌肉松弛剂都不管用了,”耿建元在宋听安面前蹲下,掐了一把他的脸,阴森森道:“这张脸真漂亮啊,可惜心肠太恶毒了,坏我的生意,抢人,怂恿我老婆和我离婚,贱人。”
宋听安紧抿着唇,想要偏头躲开耿建元的触碰,却惊觉自己已经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连挪动一下指尖都困难。
他闭上眼,不愿再看耿建元令人作呕的神情,不料这反倒激起了对方的兴奋。
“生气都这么好看,好想把这张脸扒下来,”耿建元贪恋地抚摸宋听安的脸颊,“对了,忘了和你说呢,不管白思言选的是上,还是下,都是错的。”
“上,是我给他准备的特制迷烟,焚花加强版,是十五分钟前从你身上提炼的。”
“下,是十头饿了五天的鬣狗。”
“只要他死了,狼族家主之位就是我的了。”
“你——也是我的了。”
宋听安感受到他黏糊糊,阴湿的眼神落在头顶,一股酸意从胃底直冲上来,喉管像是有火在烧。
接着,他身体被强行掰正,面朝向天花板,平整干净的衬衫沾上透明粘稠的不知名液体,有股令人反胃的腥味。
身上冰凉粗粝的手像一条吐着蛇信子的蛇似的,从脚踝的位置顺势往上,钻进了衬衫里,游走到腰腹间那条十二厘米的疤时,忽然停住。
耿建元手指反复摩挲着疤痕,叹了口长气,“不完美了,后悔——”
他话没说完,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巨响。
耿建元顿住,扭头看了眼门的位置,桀桀笑了起来,“看来我们的少主选错了啊。”
宋听安心脏漏了一拍,猛地睁开眼。
是爆炸声。
经历过无数次爆破戏拍摄的他再清楚不过了。
他不敢细想爆炸声现场发生了什么,如果耿建元说的是真的,这间房加了双倍的隔音海绵,那么外面的爆炸声只会比室内听见的还要强烈。
白思言。
你不可以有事。
泪水无意识在眼眶凝聚,模糊了视线。
“哎哟,还哭了,”耿建元发出逗弄小狗的嘬嘬声,“现在哭丧太早了些,放心,我会帮你留他一命的,要是他就这么死了,也太可惜了,我还没好好玩过他呢。”
“S……SH……”宋听安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简单的单音节。
耿建元嘴角笑容加深,站起身俯视模样可怜的宋听安,皱着眉头,下一秒却神情大变,一脚踏在宋听安的胸口,像踩灭烟蒂似的脚尖左右碾了几下。
因疼痛涨红的脸色成了耿建元加码的兴奋剂,直至宋听安脸色由红转紫,他才颇为遗憾似的收回了脚。
耿建元转身坐在虎皮椅上,翘起二郎腿,只是瞥了一眼角落里的男生,男生便跪着挪动到耿建元旁边替他揉捏小腿。
“宋听安,你现在浑身上下就剩嘴是硬的了,不过我也不介意你骂我,你在乎的人和事都已经被毁了。”
耿建元已然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你娱乐圈老鸨的名头做实了,粉丝大规模转黑,代言、出演过的综艺、电视剧全面下架,演艺生涯到头,能护着你的白思言现在估计半边身体被炸开了花,你还有什么?”
宋听安胸口传来阵阵闷痛,只能通过大口呼吸来缓解一二,心头那团火在耿建元的一声声讽刺里越燃越旺,然后他发现自己手指能动了。
恢复一点行动能力之后,宋听安做的第一件事是骂完未能说出口的话。
他的声音嘶哑、微弱,“傻——X。”
耿建元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相信。
他不相信陪伴他走过来时路,一起经历过大大小小数百次反黑的粉丝会在他没出来发声之前直接离开,他们是约定好了要一直一起走下去,见证拿到影帝那一刻的。
更不相信白思言会死,那声爆炸声一定和白思言没关系。
顷刻间,身体的力量随着信念的凝聚恢复不少。
不能就这么躺在地上等着别人来拯救。
巴掌要亲自扇到耿建元的脸上。
宋听安身侧的手握紧成拳,深吸一口气,撑着身体半坐了起来,随后颤颤巍巍起身,死死盯着耿建元,后者对于他还能站起来这件事,正一脸诧异。
“傻X。”
宋听安又重复了一遍,这次的声音足够嘹亮清晰,连同替耿建元捏脚的男生也停下了动作,呆呆地盯着他看。
“你叫什么名字?”宋听安对男生说。
“啊?”男生愣了一下,“花盆175。”
宋听安抿了抿唇,朝他招手,“来我这。”
男生下意识将目光投向耿建元,未经过许可,不敢有任何的动作。
见状,耿建元又摆出原先那副傲人的嘴脸,用脚尖挑起男生的下巴,赞赏道:“不愧是我最满意的作品。”
他说完,不满地看向宋听安,“我要好好想想怎么调、教你了,太不乖了,不都和你说得很清楚了吗?从进来的那一刻起,你不可能逃脱这里。”
随着他一声令下,侧边的墙壁缓缓下陷,一个八乘八的木质柜出现在眼前,每个格子里面都摆放着不同的道具,其中最显眼的是中间格的一把通体火红的匕首。
宋听安认识。
他在白思言父母车祸现场见过,肇事司机腰间别的就是这把匕首,一模一样。
原来车祸的背后操纵人是耿建元。
“站起来已经耗费了你全部的力气了吧?”耿建元拿着匕首把玩,一步步靠近宋听安,“现在应该动不了?”
宋听安警惕盯着耿建元的动作,大拇指指腹抵着血鸽戒的开关,随时准备开启。
匕首尖抵上腹部的时候,宋听安才知道耿建元的话是对的,他已经没了做其他动作的力气,动不了了。
殷红的血很快在白衬衫上漫延开,像绽放的玫瑰。匕首每每深入一厘米,花开得越大。
“这是……你不乖的惩罚,另一边的疤是十厘米吧,这边也开十厘米,对称,好看。”耿建元说着,手上的力道往下压。
痛!
皮肉被硬生生划开的痛!
甚至能听到刀刃破开脂肪层的声音。
几乎是一瞬间,宋听安额头布满冷汗,肩膀被耿建元抓着,强迫站着遭受酷刑。
一滴,两滴……
衬衫吸不住的血顺着衣角滴落在地,在脚底下汇集成一滩,触目惊心的红。
耿建元全神贯注,一副痴汉模样看着宋听安小腹的伤口,丝毫没注意到宋听安眼神里的冷意反而愈发清晰。
宋听安的手搭上他手臂的时候,他浑身颤了一下。
“就、就……这点……本事吗?”宋听安大口喘着气,死咬着牙关,空手握住腹前的刀刃,猛地往外抽。
耿建元被他的力道逼退了好几步,表情和五彩调色盘似的,红了又白。
做完这些,宋听安终于支撑不住,脱力单膝跪地,手捂着还在不断冒血的伤口,倔强抬头,对耿建元说道:“我有话对你说,过来。”
耿建元愣神,竟真的听话半蹲下,不过手里还握着匕首,眼神狠戾,似乎还想再给宋听安来一刀。
这时,宋听安甩了甩左手,借臂膀的力量,手掌划破空气,一声脆响,清晰的五指印浮现在耿建元脸上。
耿建元完全懵了,他想象中宋听安应该失望,绝望,最后听从于他,为他所用,而不是一副‘我死了,你也别想活着’的神情。
宋听安默默在心里倒数。
五、四、三……
还没数到一,面前的人眼皮一翻,昏死过去。
……不愧是能毒倒一头大象的药。
宋听安嫌恶地踹了耿建元一脚,顾不上自己有伤,扶着墙摸到门把手,拧了一下,发现门被锁死了,没有钥匙。
“草。”宋听安骂了一句。
忽然,身后传来男生低弱的声音,“那个,我这里有钥匙……”
因失血过多,宋听安脸色有些苍白,还是强撑着扯出一个笑,“原来你会说话。”
男生不敢耽误太多时间,跪着用膝盖挪到了门口,替他开了门。
宋听安欲言又止,“你……”
“对,”男生从宋听安看向自己双腿的眼神,猜出了他想问什么,“我脚筋被挑断了,站不起来。”
“那狗东西做的吗?”
男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快走吧,外面的密码是0576。”
宋听安一动不动,在对上男生疑惑不解的目光时,他极其认真问道:“你要离开吗?”
良久。
宋听安脱下衬衫,只穿着一件老头背心,把衬衫拧巴拧巴成一条绳,紧紧系在腰间,以此充当止血带。
“哥们,你再不回答,我血要流干了。”
男生下意识连着道了好几次歉,随后怯懦问道:“你自己都自身难保,要怎么带着我一个残疾一起跑?”
下一秒,在男生的惊呼声中,宋听安把他双手拎起,抗在了肩膀上。
“我可是宋听安。”
出了密室,在男生的指导下,宋听安很快找到了出口。
“0576 密码正确”
宋听安感觉男生抓着自己衣服的手紧了紧,想问怎么了,嘴唇嗫嚅两下,却又实在是分不出力气说话。
男生轻声说道:“我其实……以前恨不得你去死。”
嗯,恨不得我去死的人挺多的。
“为什么你要长这张脸,为什么你这么漂亮,为什么我要长得和你有点像。”
……当你是在夸我了。
“就因为长得像,被耿建元盯上了,逼我整容,毁我声音,断我双腿。”
“我所有的苦难,都来源于这张和你相似的脸。”
宋听安沉默地往前走,眼睫微垂,腹部的伤口密密麻麻地泛着疼,咬牙忍受。
“耿建元每天让我看你的电视剧和综艺,学习你说话的神情和动作,可怎么都不像,你是天上的太阳,太阳只有一个。”
“昨天,我都在想是不是你死了,我就能取代你的位置,毕竟我是按着你的脸一比一整的。”
宋听安脚步顿了一下,犹豫了两秒要不要把肩上的人扔下去,想想算了,随后不语继续朝出口的方向走。
“但今天在房间里,你被迷倒前最后一刻用毛毯盖住我,自己重伤也愿意带着我一起走……宋听安,你是个好人,好人不该死。”
宋听安挑眉,唇角勾起笑了下。
这张好人卡收得倒挺值。
距离出口位置只有两米了,身后是万丈深渊,面前是璀璨的亮光,仿佛是在迎接他们,庆贺逃生。
忽然,光线被一个人影挡住大半。
宋听安下颌骨紧了紧,旋即加快步子,朝人影奔去。
眼前,白思言的状况没比他好多少,全身上下都是深深浅浅的血迹,脸上的血痕已经干透了,整个人像是刚从血池子里面被打捞出来一样。
对上爱人的眼神,宋听安长松了一口气,苦苦支撑许久的肾上腺素此时迅速消退,眩晕感、疲惫感排山倒海般涌来。
宋听安费劲扯出一个安慰的笑,“我没……”
事字还没说出口,便昏死过去,模糊间看到白思言惊慌飞奔向他。
宋听安做了个梦。
梦里,白思言没有回国,他赌输了,等了一年又一年。
一心钻进事业里,在娱乐圈的咖位越来越大,搭救的人也越来越多。
他走到了顶峰的位置,站在资本的对立面。
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他扳倒了耿建元,成为圈内最大的资本,投资创立公司,一路风生水起。
只不过,年少的爱人始终再没出现在生命里。
等他年近四十还没成家时,舅舅钟茂真终于忍不住对他说了实情。
白思言死了。
死在他拿到影帝那晚,机毁人亡。
他不信,钟茂真便带他去看墓碑。
手摸上墓碑照片,宋听安从梦中惊醒。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运作时的细微声音。床头暖黄色的夜灯驱散着黑暗,照在床边人的侧脸,眼下乌青格外扎眼。
梦太真实了,碑石冰凉的触感仿佛还在指尖萦绕。
宋听安扒开束缚住他的呼吸面罩,一点一点挪动着,想要用手触碰眼前人,拼命地,渴求地。
还没挪到一半,白思言醒了。
只不过一眼,泪水瞬间蓄满眼眶,宋听安听见自己的声音和破锣一样,可怜兮兮说道:“阿言,你还在,你还在……”
白思言抿着唇,拉过宋听安的手覆在脸侧,蹭了蹭,带着数不清眷恋,自言自语道:“又在做梦了,你怎么还不醒,我好想你。”
像是削的苹果皮突然断了一样,空气凝滞住,悲伤的情绪也被冻结。
宋听安想了想,顺着白思言的动作猛地捏了一把他的脸,看着他的表情由怅然若失转为错愕,最后笑容在脸上漾开。
“这不是梦,是真的,你活着,我也醒过来了。”
这话明面上是说给白思言听的,但更多是说给宋听安自己。
他话音刚落没几秒钟,白思言哽咽一声,掩面哭泣,哭到倒抽气,肩膀一抖一抖的。
宋听安慌不择路,又是递纸巾,又是轻拍他的肩膀安慰,安慰人的同时心里又觉得有些怪异。
这时候不应该是白思言把他锁在怀里,劫后余生的欢呼吗?
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白思言哭成这样。之前在白父白母的葬礼上,他没掉一滴眼泪,一夜成长为支撑起家的小大人,操持葬礼大大小小的事情。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醒了吗?我现在感觉我身体特别好,啥事都没有,明天就能出院报名马拉松,给你拿个半马的奖牌回来。”
白思言额头抵着宋听安的手心,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你昏迷了一个月。”
宋听安愣住,瞳孔轻颤。
这么久啊……
“和我一起出来的那个男生呢?”
“被邢轲接走了,安排在做心理辅导。”
“耿建元呢?”
“死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照着白思言睚眦必报的性格,耿建元就算不死,也是活着受折磨。
“我爸妈知道这件事吗?”
从白思言欲言又止的神情,宋听安知道糟了,“他们现在在哪?”
“回家休息了,”白思言倒了杯温水递给他,“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我叫舅舅过来看一下。”
刚说完,钟茂真打着哈欠推门进来。
“不用叫,来了。”
几分钟后,钟茂真简单检查了一下,“没什么大问题,现在……凌晨三点半,白天下午再去楼下做个全套的检查,直接去,我帮你提前约好。”
宋听安斜眼睨着钟茂真,梦里对他隐瞒白思言死讯的怨气延续到了现实,没好气道:“舅舅怎么刚好就过来了?我记得你晚上从来不查房。”
“嘿,你个没良心的,”钟茂真轻轻拍了一下宋听安的脑门,“我费劲巴拉找人绑定检测仪,实时检测你的体征,为的就是有异常第一时间能发现,你还在这说起我了。”
宋听安一时语塞,在白思言的搀扶下坐起身,半靠在软枕上。
腹部的刀口已经开始结痂了,四周有些痒,他强忍挠一挠的冲动,对钟茂真说道:“得了,快去补觉吧,你黑眼圈都快耷拉到下巴了。”
钟茂真立马对着落地窗的反光照了照,愁容满面,“我为了拍婚照有好状态提前半年开始健康饮食、健身,结果毁在黑眼圈上。”
“不行,我得赶紧回去睡觉,把我这段时间没休的假全部补回来,睡个三天三夜。”
“小四眼,你看好连连,盯着他把检查做完,一项都不准漏,报告记得发我一份。”
絮絮叨叨交代了一堆,钟茂真火速出了房门。
宋听安感觉白思言都快把自己盯出一个洞了,撇撇嘴,“你也是,你的黑眼圈没比舅舅的好多少。”
他拍了拍身侧空余的位置,发出邀请,“上来,一起睡吧。”
宋听安原以为这句充满歧义的话会引得白思言调侃,不料他只是一言不发站起身,毫不避讳地当面换了套家居服,躺下了。
这下倒是宋听安有些不自在。
白思言面朝向他,侧身挤在狭小的空间里,长腿蜷缩,过长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的眉眼,显得侧脸更加瘦削。
宋听安脑子和用了七八年的电脑刚开机似的,想个话题进度条都得转半天,只憋出了句:“你那天为什么会给我血鸽戒?”
他话音刚落,一只滚烫的手便搭上了他的大腿,原本是奔着腰腹的位置去的,半道停顿了几秒,换了个方向。
白思言的声音闷闷的,“应该再早一点给你的。”
“决定回国的前晚,我做了个梦。”
“细节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目前现实里发生过的事情基本都和梦里的重合了,不同的是梦里你一直没原谅我,耿建元也没那么快对你动手。”
“血鸽戒从我意识到梦境预言成真的时候就开始设计打磨,要是能再早一点做准备,你也不会受伤。”
宋听安还没消化完,手下意识搭上了白思言的脑袋,轻轻揉了揉,安慰着。
白思言也做了梦……
他沉默一阵,默默掐了把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痛感告诉他现在是现实没错。
那如果梦里发生的事情也是真的呢?
宋听安不敢细想下去,撩起病号服,看着腰上的伤口,一左一右,长度都超过了10厘米,还真挺对称的。
梦里的自己只有一边的疤,和现在不一样。
是不是意味着不会再重蹈覆辙,梦里的结局不会成真?
正胡思乱想着,一个极其轻柔、小心翼翼的吻落在结痂伤口隔壁泛红的皮肤上,激起酥酥麻麻的过电感。
白思言低声说道:“梦都是假的,你还在,好好地、健康地、鲜活地在我身边。”
他每段话的尾音都是向下抑,听着委屈巴巴,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悯。
宋听安甩开杂念,用衣服盖住伤口,坚定地回复他:“嗯,我好好的,你也是,我们……会有一个共同的未来。”
白思言蹭了蹭宋听安的掌心,轻笑着,不安的心脏终于安定下来。
外面天快亮了,漫长的黑夜终将退下,太阳永不落幕。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宋听安被强行留在医院,身体没彻底恢复之前,不让办理出院。
这期间一波接一波的人来医院看他。
爸妈来得最早,温情不到五分钟便开始男女混骂,商量着给他的保镖人数加倍。
白晨是下午来的,身后跟着于昭昭和刘峰。
昭昭气色看着要好了不少,和白晨的手紧紧牵在一起。
宋听安火气刚冒上来几寸,在对上于昭昭幸福的笑颜时,‘哗’的一声被浇灭了。
算了,小屁孩开心幸福就行。
送走叽叽喳喳没个消停的白晨一行人,邢轲捧着束巨大的红玫瑰来了。
宋听安无视他身边周朔嫉妒的目光,笑着接过手捧花,和邢轲一聊就是一下午。
从邢轲的口中,宋听安知道了很多他昏迷期间发生的事。
夏风上线时间比原定提前了两个月,全平台播出,庄致远临时从别的地方挖了好几个剪辑师加班加点制作。
目前仅播出四集,热度居高不下,五星评分占98%,其中主演团队里宋听安的讨论度最高。
同时,在白思言出资出力的扶持下,一颗工作室规模扩大两倍,收纳了很多从耿建元魔爪下解救出来的小艺人。
邢轲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宋听安,笑着说:“我们安安上周还被评为年度最受喜爱艺人。”
“怎么可能……”宋听安下意识反驳。
被全网黑,骂娱乐圈老鸨的场景仿佛就在昨天。
一骑绝尘的票数界面怼到他眼前时,他才相信邢轲说的话,不是为了哄他开心。
邢轲被周朔连拖带拽拉走之后,宋听安一个人静静坐了很久。
手里的苹果只咬了一口,逐渐氧化成淡黄色。
不知过了多久,宋听安拿过反扣在床头柜的手机,重新下回了微博。
下载成功后,手的动作比大脑快,等他反应过来,已经登上了大号。
宋听安望着999 的未读消息红点,轻叹了口气,原本只是想上来看看超话广场和粉丝群,算了,大号就大号吧。
他敲了几下屏幕,转发白晨的剧宣微博,配文道:我是赵正,大家好久不见。
接着,几番犹豫之下点开了私信框。
一长串以‘对不起’打头的私信,滑了十几下都没到底,随意点开一条。
北太平洋没有雪:对不起宋听安!!明明是你救了我们家小糊豆,我还黑你、骂你,我真他妈太蠢了。从今往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营销号怎么说,我都是坚定的甜甜教拥护者,在此立誓!!
事情真相大白后,不管是跟风骂过,还是发帖污蔑过宋听安的人,不约而同拿起一块纯白的抹布,一点一点把强加在宋听安身上的脏污给擦干净,还原他本来的模样。
清白、良善、正直干净的宋听安。
即便被千夫所指,依旧保持初心,真心待人的宋听安。
外面天黑了,房间里没开灯,只有手机屏幕发出的微弱光芒,照在宋听安的脸上。
其实他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当它真正到来的时候,还是真切让人松了口气。
没有人愿意一直背负着莫须有的骂名。
终于结束了。
粉丝可以挺直脊背走出去,大声告诉所有人我喜欢明星叫宋听安。
“怎么不开灯?”白思言推门进来,手上拎满了东西。
宋听安冲他笑笑,撒娇道:“等你来开啊。”
白思言面上不显,宋听安依旧能感受到他背后因心情好左右疯狂摇摆的尾巴,嘴角笑意加深,“都带什么了?”
“黄姨煲的汤,还有你爱吃的饼酥。”
宋听安瞬间两眼放光,端起递过来的汤碗抿了一口,连连称赞,“还是那么好喝。”
“慢点,烫。”白思言边说着,抽了张纸巾替宋听安擦去唇角的水光。
宋听安大半张脸藏在汤碗后边,只漏出黑葡萄似的,圆溜溜的眼睛,定定看向白思言。
“我们找个时间去把证领了吧。”
白思言收拾的动作顿住,瞳孔轻颤。
被他一直盯着,宋听安耳垂悄悄红了,“你别这么看我,既然都结过一次婚了,形式没那么重要,早点把证拿了,把名分落实。”
半晌没有得到回答,宋听安不免心里咯噔一下。
随后,他听见白思言略带歉意的声音说道:“我们一直都是合法夫妻的关系,只是签了离婚协议,实际离婚手续没办。”
“耿建元死了,白庄被送进精神病院,现在没有人能够威胁到你的人身安全,这件瞒了五年的事可以公布了。”
宋听安面色不虞,白思言立刻慌忙解释,语速快如炮珠,“我认错,我应该在事情解决后第一时间向你坦白,同样的情况绝对不会发生第二次,绝对不会。”
“算啦,”宋听安耸耸肩,眼珠一转,“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给我点补偿就行。”
白思言点头,认真说道:“什么都行。”
“终生标记。”
空气凝住,白思言结结巴巴道:“你、你……”
“怎么?是开心得说不出话,还是不愿意?”
白思言俯身靠近,周身冷冽的气息包裹住?宋听安?,低声道:“连连,你知道终身标记代表着什么吗?”
“知道啊,”宋听安应得干脆,“植物系一生只能标记一次,不能做手术清洗,一旦标记成功,代表把命都交出去了。”
他迎着白思言的视线,和他鼻尖相抵,呼吸交缠,“你不愿意?”
白思言愣神,随后轻笑出声,眸子里闪着亮光,“这到底是对你的补偿,还是我的奖励。”
“是———”
宋听安未说完的话被柔软的双唇堵住,再也分不出精力去思考别的事情,手不自觉搂住男人的脖颈。
夜深。
宋听安累到昏睡之前,用尽全身力气扇了白思言一巴掌,骂他禽兽。
岂料白思言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今晚天上没有云,想必明天、后天、往后的每一天都会是大晴天。
-正文已完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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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 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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