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也定在原地,仔细听了一番,似乎是从不远处一栋半塌未塌的平房里传来的。
“孙队长!我好像听到那栋楼里有哭声,我去看看!”
孙志云招招手:“注意安全啊小秦!林队特意叮嘱让我照顾好你!”
“知道啦孙队!”秦牧也听了个前半句,早就跑开了,没有听到后面半句在说什么。
秦牧也小跑过去,简陋的三层楼房有被轰击的痕迹,一楼的一个角落已经坍塌,剩下三个角苦苦支撑着。
“Anyone here?”
秦牧也估摸着没什么危险,试探着走进房子里。
“哇——”上层传来一声婴儿嘹亮的啼哭,又很快变得沉闷,像是被什么人捂住了嘴巴,不让他发出声音。
秦牧也循着声音往楼上爬去,停在了二楼的里屋门前。他小心翼翼地推了推门,发现并没有上锁。
秦牧也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但啼哭声听得分明。他踌躇了一下,直接推开了门,站在门口向屋内环视了一圈,很快发现,角落里正蜷缩着一个小男孩,怀里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正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发出声音,似乎是怕极了被人发现,望向秦牧也的眼神里充斥着恐惧和不安,连带着肩膀也在微微发着抖。
秦牧也摸出自己的证件,指了指上面的红十字标识,轻声解释自己不是坏人,一点一点靠近两个孩子。
起初,那个小男孩还下意识地把怀里的孩子搂得更紧,转开身子,见秦牧也确实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手里也没有武器,才犹疑着转过身来。
秦牧也慢慢走到了两个孩子身边,蹲下来,询问情况。
“你们有受伤吗?”
男孩摇摇头,又指指怀里,开口的声音里控制不住带上了哭腔:“弟弟身上很烫。”
“我能摸摸他的额头吗?”
男孩点点头。
弟弟的额头温度很高,显然是发烧了。
秦牧也对哥哥说:“我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好吗?”
兴许是刚经历过一场袭击侥幸逃生,又或许是长时间的担心和害怕,男孩的眼眶慢慢红了,没有立即回应,只是反复呢喃着“爸爸妈妈”的字眼,怀里的弟弟也跟着放声哭起来。
秦牧也把两人一起抱住,轻轻拍着男孩的背,他知道,男孩的父母可能没那么幸运……
哗——
酝酿了许久的阴云终于倾落了瓢泼大雨,滴滴雨水从简陋的屋顶渗下来,滴落在地上,又沿着地板的缝隙,向下滚落。
秦牧也这才发现,这栋平房应当是自建的屋子,二楼三楼全是木板随意搭成的地,木板之间还有着不小的缝隙。
透过三楼的缝看上去,屋顶并不结实,瓦片参差不齐,被雨打得“嘀嗒”作响。
“我联系队伍过来接你们,别害怕。”
秦牧也掏出手机,却发现没有信号。
“你们在这儿等等我好不好,我去叫人。”他刚说完,哥哥立刻就腾出一只手拉住他。
“别走,求求你,我害怕……”男孩抽泣着,死死拽住秦牧也。
秦牧也蹲下身来,擦擦男孩眼上的泪:“怎么啦?”
从断断续续的言语中,秦牧也听懂了。男孩叫哈桑,他的弟弟还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字。
几个小时前,他们的父母将他们藏在这里后,也曾这样对他们说过,不要害怕,在这儿等等,他们会叫人来救援的,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枪炮声连天,哈桑带着弟弟小心翼翼地躲藏在这里,却始终没有等来门外熟悉的面孔。
那是他们与父母的最后一面。
秦牧也沉默地摸摸哥哥的脑袋,又试探了一下弟弟的体温,柔声道:“那你先呆在这儿,我就在屋里找找有没有水,不出去好不好?”
男孩纠结了一下,松开了手,指指门外:“隔壁房间的竹篓里,有水藏在那儿。”
“好,我去拿完就回来。”
秦牧也走到另一个房间,很快找到了放在角落里竹篓,和埋在一堆杂物之下的两瓶水,又掏出手机:还是没信号。
他有点没底,虽然孙队他们肯定会过来找自己汇合,但是他不知道那个弟弟的病情有多危急。冒雨走过去,也不是很近,会不会加重病情……
秦牧也脑子有点乱,一团乱麻之中,一个念头却很清明:如果林逸在这里就好了,他一定知道该怎么办。
秦牧也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准备回去。
“啪!”
是东西破碎掉落的的声音。从隔壁屋子里传来的。
秦牧也一惊,飞快地奔进另一个屋里——两个孩子没事。只是另一个角落里,松动的屋顶没有扛住暴雨的袭击,砸落下来,连带着三楼的木板一起掉落下来。
雨水灌进房间,很快,屋里一地潮湿。
秦牧也观察了一下周围:这里不能再呆下去了,在轰击和暴雨的双重夹击之下,这栋危楼显然并不安全。
“我们需要从这里撤离,这里并不安全。”秦牧也把水递给哈桑,又拧开另一瓶,倒进瓶盖里,一点一点喂给他的弟弟。
哈桑捧着水,只抿了一小口,便盖上了盖子,点点头。
秦牧也从哈桑怀里接过小小的襁褓,招呼着哈桑跟上。
意外却发生在顷刻之间。
里屋的房梁颤颤巍巍,再也撑不起剩下的残沿,开始倒塌。
秦牧也反应很快,立刻让哈桑退回角落,自己蹲下身,弯腰护住弟弟,一手抱起弟弟,一手环抱起哈桑。
墙上的砖块和瓦片纷纷落下,秦牧也的后背和胳膊都被砸到了几下,他咬咬唇,没有出声。
失重的感觉紧接着袭来,秦牧也紧紧搂着怀里的两个孩子,下意识地躬起腰护住他们的头,向后倾去,后背着地狠狠摔在一楼。
秦牧也不由自主闷哼一声,感觉五脏六腑都在颤抖。
等到一切都安静下来,三人被困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之中,万幸还有较大的板砖挡在了他们的旁边,勉强支撑出了一个空间。
周围逐渐只剩下了雨声,秦牧也的胳膊和背部传来阵阵闷痛,好在一层楼的高度并没有建很高,他缓了一会儿,感觉除了脑袋还是隐隐作痛,其他部位的疼痛感有所缓解。
秦牧也试着推了推头顶的砖块,然而只是徒劳。
冰凉的雨水顺着缝隙慢慢滴落,秦牧也俯身护住已经哭不出声的孩子,安慰哈桑:“没关系,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可怜的孩子,只是沉默地点了一下头,便垂下头去。
不过五六岁的孩子,却早已在风沙枪火之中,一点一点,被磨灭了眼底的希望。
秦牧也的头发和上衣已经被打湿,凉意浸入骨髓,他隐隐觉得头痛有些更厉害了。
秦牧也强撑着掏出手机——还是没信号。
他又伸手探了探弟弟的额头,烫得吓人。一瞬间,秦牧也的心头涌出了一阵后悔与自责:如果他早点带着哈桑和他的弟弟找队伍汇合,是不是就不会让他们被困在这里……
“牧也哥!”“小秦!”
几声呼喊让秦牧也稍稍振作了起来:“我在这儿!”
他忍着胳膊的疼痛敲了敲头顶的砖块,又接连着喊了几声,直到熟悉的声音越来越近,才松下一口气。
“有人来救我们了,哈桑,很快就可以出去了,你的弟弟也可以去看病了。”
哈桑听着外头的人声靠近,望着已经有些晕过去的弟弟,小声说:“再坚持一下弟弟,有人来帮我们了。”
三人的上方传来了挪动砖块的声音,秦牧也护住了哈桑和弟弟的头,以防被掉落的碎瓦砸到。
其实秦牧也的头痛已经愈演愈烈了,但他依旧努力笑着面对兄弟俩,不停地对他们说,也对自己说,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他知道,孩子的心情极易受外界影响,他不能让两人再次担惊受怕,更不能让孩子来照顾自己才是。
头顶洒落的光线越来越多,秦牧也逐渐可以看见一张张担忧和焦急的面容,终于,队友们搬出了一个足够通行的空间。
秦牧也抬头,迎着暴雨,声音有些不稳:“有多余的布吗,这儿有个婴儿发烧了,不能再淋太多雨了!”
一件救援队的雨衣被扔了下来:“先用这个!”
秦牧也小心翼翼地盖在弟弟的襁褓上,将他托举起来。
弟弟被接上去了,秦牧也听到孙队指挥着让人赶紧送回车里,紧急处理,悬着的心微微松下一些。
他又环住哈桑的腰,抱了一下,却没有抱动。
秦牧也很清楚,哈桑对于这个年纪的小男孩来说,已经非常消瘦了,只不过,他现在有些脱力了。
头痛欲裂。
秦牧也深吸一口气,咬着牙将哈桑抱起来,努力举得高一些。
他听到外面的人让哈桑举起手,感觉到有人慢慢将哈桑从自己怀里抽了出去,眼前逐渐发黑,周围的一切都在迅速朝他远离。
在怀里的人完全脱离了他的手臂后,秦牧也感觉上方熟悉的声音越飘越远,彻底与坠入了意识的深渊。
……
家里有点事情,周末不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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