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邈疑惑地把地上的毛巾拿起来，他认出来这个毛巾是他老婆擦头发的，按道理说，这个毛巾是干的，怎么会掉在地上，还这么湿？
他一把推开浴室的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里面还残留着水汽和沐浴露的香味。
路邈又转了两圈后，最后把目标落在面前的镜子上。
他眼眸微眯，手指轻触，镜子竟然还是镜子。
另一边有东西在拦他。
不知死活。
监察局把路邈称为秘密武器的原因其中之一是因为他强大的武力，但还有一点是他可以无视领域里的规则，于是异种们相互通风报信，从第一步就阻止他。
那就是不让他进领域。
但他进领域里只是时间问题。
领域内。
一个青年悄无声息地躺在地上，周围全部都是镜子，每一个镜子像一台播放器，而此时镜面上正同时播放着不同的画面。
仔细看就会发现画面里的主人公是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只是从孩童变成少年再变成青年。
这些更像一部纪录片。
林忆安睁开眼的时候发现他变成了一个小孩子，看起来可能只有四五岁，肉嘟嘟的小手上还抓着一个烤好的红薯。
他低头看着自己肉乎乎的小手，陷入了沉思。
红薯的香甜味无孔不入地窜进他的鼻子里，使劲勾引他，还没吃晚饭的林忆安，终究还是没抗住诱惑，低头啃了一口。
嫩白的小牙齿咬在软糯香甜的红薯上，他几乎没怎么嚼就咽下去了。
带有婴儿肥的小脸红扑扑的，等他把红薯吃完大半个后，鹅黄色的口水巾已经变得脏兮兮的，林忆安刚要把红薯全部吃完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重响。
他慢吞吞地转身，迈着慢吞吞的步子，然后他在一颗大树后面看见一个比他还弱小的小男孩倒在地上，旁边倒着一个小小的破旧的轮椅。
小林忆安歪了歪可爱的脑袋，在他看见小男孩的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好像抽离了一部分重要的记忆。
他看着地上的小男孩，觉得有点熟悉。
倒在地上的小男孩长着一张好看的脸，就是身形小小的，身体小小的，手小小的，脸也小小的。
小林忆安都看呆了，他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看的小孩，他又低头看看自己脏兮兮的口水巾和肉乎乎的小手，以及手上那个被小嫩白牙齿啃地坑坑洼洼的烤红薯。
他缩回手，慢吞吞走到小男孩的面前，蹲下小小的身体，伸出较为干净的那只手戳了戳对方软乎乎的小脸蛋，露出一排可爱的牙齿，软软道：“你是谁呀？”
如果林忆安此时有记忆的话，他一眼就会认出倒在地上的小孩是巫讷。
小巫讷的睫毛颤了颤，抿着唇没说话，肉乎乎的小手紧紧攥在一起，移开着自己的小脑袋，艰难地转向另一边。
小林忆安却以为他在和自己做游戏，于是蹬蹬蹬地跑到另一边，睁着大眼睛望着他。
“你怎么不说话呀？你是不会说话的小天使吗？妈妈没有骗我，真的有天使诶！”
听到这话的小巫讷这才抬起头，用正眼看他，樱花粉的嘴唇微动，稚嫩的童音小心翼翼地响起：“我不是天使。”
小林忆安着急摇头，像拨浪鼓一样：“你是天使！炒鸡好看的小天使！我们做朋友吧。”
内心柔软的小朋友会因为对方长得像一个小天使想和他成为好朋友。
小林忆安没等对方点头或摇头，用他短短的胖乎乎的手臂艰难地轮椅扶起来，扶起来后，他先把装在口袋里红薯放在轮椅上，然后站在旁边双手叉腰，哼哧哼哧地喘着气，还一边用气音说道：“我等一下扶你起来哦，你不要动哦。”
刚要自己起来的小巫讷闭上嘴，又默默地躺回原来的地方，丝毫不在意沾上灰尘的衣服。
半个小时，小林忆安终于把小巫讷搬上了小轮椅上，他把剩下的一点红薯怼到小巫讷的嘴边，根本不在意他想不想吃。
而小巫讷垂眼看向自己的鼻尖，身后的小笨蛋喂错了地方，他只好自己往上抬了抬头，张嘴咬住那一小块红薯。
其实红薯已经凉了，没有刚才那么香甜，但在小巫讷的记忆里，这是他吃过最好吃最甜的东西了。
看着小天使把那一小块的红薯吃完了，小林忆安高兴地拍了拍手，一边推着小男孩的轮椅一边开心地笑出了声。
小巫讷默默听着对方的笑声，僵硬的唇角缓缓地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小林忆安跟着潜意识，最后推着小巫讷，走进了一家福利院。
福利院外面看着很破，印着天使福利院五个字的牌子都掉漆了。
他停下脚步，指着前面的那两个字，软糯道：“这是你的名字诶，我就说你是小天使。”
“妈妈果然没有骗我。”
他呢喃着。
坐在轮椅上的小巫讷这次终于主动开口问道：“你妈妈呢？”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但小孩子的声音再怎么变也很软乎乎的。
小林忆安耳朵很尖，但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也不知道他妈妈去哪了。
他只是依稀记得他听过这句话，而这句话就是他妈妈说的。
“我不知道。”
这时，一个穿着貂皮大衣的女人从福利院里走出来，神情很不满地对着旁边的男人，抱怨道：“想找合眼缘的小孩怎么这么难？你不是和我说这家福利院有不少合格的小孩吗？”
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微微弯腰，谄媚道：“夫人，我今天回去立马重新调查，一定会让您尽快领养到合适的小孩！”
而小林忆安就在这时撞上了女人的裙摆。
正在想妈妈的他没注意到前面有人，当他抬眼看见一个化着精致妆容的女人时，下意识地弯腰：“姨姨抱歉。”
谁知道女人看都没看他一眼，一双精明的眼睛紧盯着面前的小男孩，她面带温和的微笑，刚想蹲下身，但看了眼脏兮兮的地面，只是微微低头，说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坐在轮椅上的小男孩像一个精致的洋娃娃，卷翘的睫毛扑闪扑闪如同展翅欲飞的蝴蝶，他抿着唇看都不看说话的女人，只是慢吞吞转头看向小林忆安，悄悄地捉住他的一根手指。
久久得不到回应，女人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旁边观言察色的男人连忙夹着嗓音问道：小朋友，你怎么不说话呀？我们不是坏人哦。”
小林忆安感受到手指上的小手，抬头大声道：“他叫小天使哦，他不喜欢说话。”
小天使一听就不是名字，可能只是小孩之间随便取的昵称。
女人给男人递了个眼神，男人瞬间明白，走到小林忆安身边，伸手拽过轮椅的把手，跟在女人身后往福利院里面走去。
小林忆安都被他挤到了另一边，而两个软乎乎勾在一起的手指也被迫散开了。
小巫讷不满地看着自己的手，忽然，推轮椅的男人感觉自己的脚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他停下脚步，低头看自己的脚。
等他再抬头时，轮椅上的小男孩已经不见了，他四处张望，然后回头看见小男孩站在另一个小孩旁边，手还牵在一起。
他揉了揉眼睛看向对方的腿，恍然大悟，原来对方的腿没事。
他连忙跟上女人，俯在他的耳边告诉她这件事情。
女人神情大喜，走的更快，她要立刻把这个小孩带回家！
而另一边，小林忆安呆呆地看着小巫讷的腿，脏兮兮的手挠了挠脑袋，口齿清晰地说道：“原来你会走路呀！”
小巫讷低低地嗯了一声，又握紧了他的手指。
小林忆安傻乎乎地笑出了声，两个小孩一高一矮地慢吞吞地朝着福利院里面走去。
只能听见其中一个小孩充满活力的声音，以及另一个只会说嗯的声音。
半个小时后，正在叽里呱啦和小巫讷说话的小林忆安面前投下一道高大的身影，保育员阿姨笑眯眯地看着小巫讷，一把抱起对方，说道：“你要有新妈妈了，开不开心？”
福利院的小孩没有人会对这种事情不高兴，保育员理所当然地认为小巫讷也很开心，她把小巫讷挣扎的动作当成要见到新妈妈太过开心的表达。
而身后，小林忆安垂着脑袋，有些不开心地嘟了嘟嘴唇，细细的眉头微微皱起，他自顾自地捏了捏肉乎乎的小手，又像个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又走了。”
他已经习惯了身边的人总是会一个接一个的离开。
但每次还是会感觉失落。
另一边的小巫讷眼眸一暗，刚要发力，就见不远处的小林忆安转身朝着另一个小孩走去，两人蹲在地上不知道在说什么，但他看见小林忆安笑得很开心。
他突然不挣扎了。
看来他不是最重要的。
然后他在院长的办公室里见到了之前那个女人，这次他没有再拒绝，默默地看着院长和对方签好了协议。
一切都仿佛按下了加速键。
他很快被女人接走了，那天他依然坐在小轮椅上，女人笑呵呵地站在他的身边，被抬上车的那一刻，他回头没有看见他心中的那道小小的身影。
但如果他能预知未来，他一定不会选择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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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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