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琅果断拒绝:“不要,好丑。”
墨宴失落:“也没有那么丑吧?我感觉还挺别致新颖的。”
白琅实在不理解墨宴这所谓“别致新颖”是别致在何处,新颖在何处。
真要拉着个灵车上路,就是白琅习惯了,过路之人都得被吓晕吧。
白琅坚持抵制墨宴的阴间审美,墨宴劝不动他,只好遗憾作罢。
但往前走出没几步,墨宴还是没忍住折回到到那凶肆中去买了几只纸人,并且再三保证不会用于白琅看得见之处,只是自己收藏着玩。
白琅不理解这纸人有何值得收藏的,但见墨宴似乎确实喜欢,又保证了不放置于马车上,姑且退让一步同意了。
待东西买完,他们才继续顺着主路向前走。
正如城门口遇到的老伯所言,他们沿着主道向前走每小会儿,便寻见了一家客栈。
客栈近日生意冷清,店内都见不着几人,唯有一名掌柜打扮的人站在柜台前摆弄算盘。
掌柜的见到墨宴白琅二人,拨弄算盘珠子的动作一滞,面露一瞬犹豫:“二位仙人贵安,不知二位仙人光顾实在有失远迎,敢问二位仙人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墨宴笑吟吟地回答:“打尖。我们途径此地歇息一晚,明早便走了。”
掌柜脸色稍霁:“好勒。二位仙人可是要两间上房?”
墨宴随口道:“一间便好。”
掌柜疑虑,视线扫向墨宴与跟在身后的白琅。
白琅虽已适应肉身,但兴许是受玉珠的怨气与阴气影响,面色唇色仍如白纸般苍白,沉默不语时更显死气。
乍一眼看去或许还不易留心,这掌柜细细打量下便觉心惊,生怕是遇到个搞什么歪门邪术的住客。
掌柜的心里打鼓,被打量的白琅亦被他看得有些害怕。
他性子本就内敛,被这般盯着看,实在不自在,怯生生地往墨宴身后缩。
墨宴注意到掌柜的心思与白琅的动作,不动声色地将白琅护在自己身后,说:“我家小孩自幼体弱,前阵子才大病一场,夜间须得有人看护,放他独自一间房我不放心。银两之事我必不会少了您的,您且放心。”
他故意表现出将掌柜的犹豫,理解为掌柜觉得他们二人共住一间是银两不足,担心他们赖账。
掌柜这才惊觉自己应是误会了,忙说:“无妨无妨,二位仙人这般气质不凡,想来亦不会是那般无赖之徒,是小人狭隘了。”
说完,掌柜便亲自带着他们上楼,到他们今夜要住的厢房中去:“这是我们客栈中最好的厢房,二位仙人看看可还有何缺的?”
墨宴直接问白琅:“你觉得如何?”
白琅对住处不挑,这段时日也睡了几次马车,见这房内床榻、烛台、被褥都有了,便摇头说:“不需要其他的了。”
他声音比较轻,听起来便显得乖顺,轻垂着眼捷,确实是久卧病榻,体质不佳的可怜小孩。
掌柜这下是更觉良心作痛,误会这少年是非人之物,又道:“二位仙人风尘仆仆想必这路上也辛苦了,可需用些膳食?酒算作是小人为方才的失礼向二位仙人赔罪了。”
墨宴看得出这掌柜并非坏人,白送的好意他自然不会拒绝:“我已辟谷,用不上吃食。不过我家小孩大病初愈,尚需食补滋养,给他备些清淡的吧。”
“好嘞。”掌柜利索应下,“那是给二位仙人送到房中,还是至客堂中用膳?”
墨宴看向白琅,温和地问:“小白琅,你想在何处用膳?”
白琅想回一句“房中即可”,结果尚未开口,墨宴又先替他回答了:“是想去客堂罢?也是,你这日日卧病房中也该闷了,那便至客堂中用膳罢。”
掌柜对白琅怜爱更甚,连连应声:“好嘞好嘞,那二位仙人先歇息片刻,晚些时候我再差人来喊你们。”
墨宴:“好,劳烦掌柜了。”
“不劳烦不劳烦,都是小人分内之事。”掌柜说完,便转头下楼,去为白琅准备膳食去了。
全程都未能插嘴的白琅一脸迷惑:“我何时说我要去客堂用膳了?”
“嘘。”墨宴食指抵唇,朝白琅眨一下眼,“别着急嘛小白琅,进屋再说。”
白琅勉强听话,进屋后便见墨宴先于客栈厢房内布下好几道结界,这才感到安心。
他凑到白琅面前,一手摩挲下巴,仿佛十分认真正经似的对着他的打量好半会儿。
白琅只觉他莫名其妙,有些偏灰的眸色间是非常单纯的困惑——“你又犯什么病了么?”
单纯地完全就像是在关心墨宴身体,而不是拐着弯地骂人。
墨宴还是被内涵到了,轻咳一下挽回自己的形象,总算解释:“虽然现下你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但你这面无血色的模样,确实容易让旁人误以为你不是活人。那掌柜的适才那般打量你,估计便是多想了。”
白琅歪一下脑袋,不太懂。
墨宴便自房中寻了一面铜镜:“喏,你自己看吧,是不是不像个活人。”
白琅看向铜镜,自苏醒后第一次见到自己的面容,也险被吓了一跳。
墨宴见这小孩似要被自己的模样吓哭,忙又收了铜镜,继续道:“正所谓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前是我顾虑不周,没能记起正常人面色应当更红润些。但既已来了,便让那掌柜的安安心。
“活死人无法进食,你便至客堂去,当着掌柜的面正常用膳,那掌柜的自然不会再疑心。省得他为我们找些什么麻烦,影响我们进程。”
白琅明白了,也难过了。
他并非过分注重容貌之人,之前几日始终不曾照过镜子便是佐证,但他亦未料到自己的面容竟是这般吓人。
白琅的心情值一下便跌了大半。
墨宴不曾料到照个镜子对这小孩伤害这么大,手忙脚乱地放好铜镜,企图安慰:“你别难过呀,你这郁郁寡欢的就更不像人了。”
白琅遭受到会心一击,更加自闭了。
好言安慰起了反作用的墨宴还不知自己这是又说错了什么话,思来想去只能化言语为实际承诺:“人界不是有那什么,胭脂水粉的玩意么?到时去集市留意一下,用那些玩意提提气色便不吓人了。”
“胭脂水粉”是白琅的知识盲区,他不认得这类事物,但听墨宴所言,勉强抬了头:“真的么?”
墨宴承诺:“真的,我之前见孟……慕家那谁用过,定然没问题的。”
他险些想将“孟婆”二字说出口,临到嘴边时仓促拐了个弯。
白琅不知他说的“孟慕”是个什么人,既有他人佐证,便勉强信了墨宴一回,不再那么难过。
墨宴见状,亦是松了口气,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哄小孩可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两人在房中歇息片刻,很快便有一名小二打扮的人来告知他们,可以去大堂用膳了。
白琅跟着墨宴出房门,亦步亦趋地走在他身后,简单束成半马尾的长发有一部分柔顺地垂落与身后肩前,半低着头的模样遮掩部分脸色,怎么看都是腼腆小孩。
他见到掌柜仍在大堂内,抬眸望去时瑟缩一下,怕自己又吓到他。
掌柜却以为他这是胆怯怕生,内心愧疚更甚,忙招呼道:“小公子来试试罢,看看合不合口味?若是不合口味您尽管说,我让后厨那边再去做。”
白琅见这掌柜似乎并未再被他吓到,稍稍安了些心,坐下看了眼桌上菜色。
都是些清淡家常菜,份量不大,一人正好。
白琅不挑食,摇头道:“不必换了,这些便好。”
“诶好。”掌柜笑着应一声,“合小公子口味就行。”
白琅至桌边坐下,安安静静开始用膳。
墨宴则趁这个时间同掌柜寻了些话题聊,聊着聊着便又成了墨宴的“套情报”现场。
兴许是猜到掌柜的顾忌庄家事宜,墨宴这次并未问得太深入,只从这客栈缘何如此冷清云云入手,简单试探了掌柜对这些事的态度。
白琅对这些并无兴致,听了一耳朵便不再继续留意,只专心致志地吃着面前吃食。
唔,这家店的手艺着实不错。
白琅正吃着,墨宴大致了解完掌柜的态度,话题便又逐渐岔开,分了些心神留意白琅状态。
见白琅似是渴了,顺手给他倒了杯茶水递到他面前。
掌柜见状,夸赞:“公子对孩子可真是上心。”
这话直接夸到墨宴心坎里了,得意之余还不忘维持人设:“那是自然。毕竟这小孩打小过得便苦,弱不禁风的,不仔细些照看,都不知能过上几个安稳日子。”
“哎呦可不是嘛。”掌柜不知联想到什么,仿佛狠狠共情,“像那庄家的小儿子,亦是病榻缠身,只是他不被重视,这段时日庄家府上人心惶惶,估计这府间无人有暇顾及他,也不知那小儿子撑不撑得过今岁。”
墨宴眸色微动,留了个心眼,但并未就此深入,只叹息一声:“这也太可怜了。”
“嗐,谁让他只是个庶出的小儿子,娘亲又死得早呢。”掌柜言语间带上惋惜,但很快便不再论及此事,“不说这些晦气事了,您家儿子还是有福气的,能生在您这样疼爱小孩的环境里,日后想必亦能将身体养好,痊愈康健。”
“诶?”墨宴注意到掌柜的用词,这才察觉掌柜是误会白琅是他儿子了。
掌柜见他怔住,忐忑询问:“啊,可是小人说错什么了么?”
“哦没事,没什么。”墨宴懒得解释,顺口便应了,“你说得对,仔细点照看,身体总会渐渐好转的。”
左右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虽然小白琅尚未应他这“师”的身份,但墨宴坚信这是迟早的事,应个“父”的身份便不算什么了。
掌柜对墨宴这位尽职尽责的“好父亲”充满好感,又同他聊了不少自家的一双儿女,堪称老父亲交流大会。
墨宴并无带小孩经验,开局一张嘴,其余全靠编,直接给白琅编了个自幼丧命他们父子孤苦无依四处寻医的曲折故事,听得掌柜老泪纵横。
待白琅慢条斯理将膳食全部吃完后,便见掌柜哽咽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们父子俩过得可真不容易。你有个这么好的爹,未来定会顺遂如意的。”
白琅:“……?”
白琅茫然了,扭头看向墨宴,就见墨宴又悄悄朝他眨一下眼。
白琅更茫然了。
他只是专心吃顿饭而已,怎么吃出个不太聪明的爹来了?
墨宴: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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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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