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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为什么,为什么死掉的不是我呢?”羽生唯哽咽着问自己,声音如同风中摇曳的落叶,带着无尽的凄凉。她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向内用力,脆弱白皙的脖颈被少女自己掐得殷红。窒息感让她的意识愈发模糊。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鸟,拼命挣扎却无法逃脱。

然而在快失去意识的时候,她还是松开了手,胸口剧烈起伏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羽生唯走到简陋的洗手池前,用力洗了把脸。她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那是张消瘦但不掩明艳的脸。

可怜的少女连这个小村都没走出去过,自然意识不到,镜子里的那副美丽惊艳的面容,对别人有多大的吸引力。

“妈妈,原谅唯吧…… 唯连去找您的勇气都没有。”

“唯真是个差劲的人啊……”

少女看着脖颈上被自己掐出的明显手印,她抬手抚摸上去,最后还是忍不住流出泪水,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滚落下来。

“呜呜呜呜……”

就只剩她一个人了,明明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留恋,为什么不敢,为什么不敢离开啊!

她咬住自己的手臂,不想哭出声音来,可怜的小兽受了伤也不知道怎么办,只想蜷成一小团,独自舔舐伤口。

窗户外,其他孩子们嬉笑打闹的声音传了进来,与屋内形成鲜明对比,唯感到无比失落和惆怅。

思绪飘回半小时前在寺院的时候——

“咳咳,下面我宣布,此次祝福仪式,正式开始!”

羽生唯局促地跟着一群未成年的小孩往前走去,跪在了佛像前的蒲团上。就让她参加一次吧,就一次,她也想被祝福,成为可以幸福的孩子啊。

族长一眼从众多孩子中看到了样貌出众的少女,他神情异样,口中说出的话却带着刻意的怜悯。

“噢,是唯啊。来吧,可怜的孩子。”

族长上前将女孩抱在怀里,苍老的手环住女孩的腰暗暗摩挲着,羽生唯本能地感觉不舒服,但软弱的她并不知道此时应该挣脱。

“就算发生了那种事,你也是有机会得到幸福的不是吗?”

此时围住孩子们的众人,本是热闹的氛围,稍微安静了一些。大部分人看到这个漂亮的女孩,眼里却露出了厌恶和恐惧。

“族长大人,请您不要给这个怪物赐下祝福!您忘了那些噩梦吗!她身上留着肮脏的外族人的血!她一定会给村子带来不幸啊!”

旁边有人愤怒地指责着,说话的人,据说是她出生前和爸妈关系很好的邻居阿姨。羽生唯背脊一僵,四周陆陆续续传出了不少质疑声,甚至还有要族长将羽生唯赶出村子的。

“我不是…… 我不是怪物!” 少女辩解的声音带着哭腔,受伤的小鹿发出哀鸣。

“去死吧!”

“真晦气!赶紧滚吧!”

羽生唯脸通红,步步后退,下方无数双视线通通盯了过来,大多数人,脸色都很不好看。唯握着拳头,脸色狼狈又难堪,孤独而无助。

权威的族长,苍老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看到了,孩子。这个世界除了我,没有人喜欢你啊。只有做族长爷爷的养女才能继续留在村子里,这样你就能得到幸福了。”

羽生唯看向他,组长看自己的眼神让她本能地感到害怕,她摇着头甩开了组长牵着她的手。

“真是不识好歹!”

最后,羽生唯被气愤的族长和村民们赶出了寺庙,村里人甚至放出狠话,如果明天之前她再不离开村子,就要把她绑起来扔到河里去!

羽生唯的妈妈从小在村里长大,但爸爸却不是本地人,而是一个偶然被妈妈在河边捡到的重伤的男人。善良的妈妈不顾其他村民反对,悉心照顾着爸爸,一段时间后两人互生情愫,确定了关系,妈妈肚子里也有了羽生唯。

这本来应该是一个幸福的故事,然而,据说就在她出生的那天,村里被一群可怖的怪物袭击了,爸爸使用出了所有人都没见过的能力,他努力和怪物斗争着,不让怪物伤害任何一个村民。但怪物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爸爸在杀死最后一只怪物时也失去了意识,再也醒不过来。

刚摆脱死亡威胁的村民们却对爸爸毫无感激之情,反而将对怪物的憎恶恐惧全数转移到爸爸和刚出生的羽生唯身上。

他们围在妈妈床边,要求妈妈交出孩子,带着外族人血统的孩子会给村子带来诅咒。

温柔的妈妈那天爆发出了强大的气势,嘶吼着将那些围过来的村民赶走。凭借一个人将唯拉扯长大——虽然母女俩仅仅能维持基本的生存。

然而在她15 岁这年,也就是一个月前,母亲却不知为何突然惨死在家中,羽生唯也彻底成了无人依靠的孤儿。这件事让其他村民更加惧怕憎恶她,认为是她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她这种被诅咒的怪物,应该丢出村子,自生自灭才好!

天色渐暗,寺庙内的仪式似乎结束了,她听到大家欢声笑语离场的声音。

羽生唯的脑子似乎失去了思考能力,她不知道自己离开村子应该去哪,果然,自己还是死了最好了吧,也不用承受更多的痛苦,也许死了,反而能得到幸福?

但这时,窗外响起了一声突兀的爆炸声。

思绪被打断,羽生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她慌慌忙忙穿起衣裳,将自己收拾好的少得可怜的行李包背在了身上。

少女站在窗边微微踮起脚尖,探出脑袋望去,金色的长发从耳后倾泻,碧绿色的瞳孔折射出灯火通明的村子。

“发生什么事了……”

外面似乎非常混乱,所有村民都很慌张地跑着。这个夜晚的空气逐渐变得有些浑浊。

族长和一些大人们艰难地维持着人群的秩序,说着鼓励的话努力安抚众人的情绪。然而刺耳的孩童哭泣声和胆小的尖叫声时时刻刻刺激着所有人的情绪,村民们根本没法冷静。

“寺庙里有会吃人的怪物!我看到它把小孩的头咬断了!”

夏日的余晖如血般染红了天际,偏僻小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怖之中。

那座曾护佑村子几百年的寺庙,此刻却成了恐惧的源头。

人们惊恐地议论着,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啊?怎么会啊!那可是护佑我们村子几百年的寺庙啊……”

所有人都不愿相信寺庙里会出现这样的怪物。

“一定是村里那个外来人的小怪物!一定是因为羽生唯!她今天进寺庙惹神明生气了!是她给村子带来了不幸!”

周围的人群立马附和,几个面容凶恶的男人如恶狼般快速朝她所在的茅屋赶来。羽生唯瞳孔瞬间缩紧,她脸色煞白,仿若一张白纸,指尖微微颤抖。

她被他们粗暴地抓了出去,像扔垃圾一样扔到寺庙门前。

“神明大人啊!我们已经将不详的诅咒给您抓过来了,任凭您处置。请神明大人原谅我们吧!”

没人在意关心这个躺在地上瑟瑟发抖、身形纤弱的女孩。所有人都跪在地上,虔诚地朝寺庙跪拜,所有人都相信,将诅咒献祭给神明,他们就会得救。

“咦,这是……什么……”

“咔嚓。”

清脆有力的骨骼断裂声打破了夜的寂静,隐匿在黑夜中巨大的不明生物体的半个身子出现在众人视线。

那是什么怪物……一条巨大的“蚯蚓”,它从寺庙内缓缓蠕动出来,比寺庙还要更高的身体挤破了屋顶。

尖锐的牙齿闪烁着寒光,仿佛死神的镰刀,怪物口中正叼着一个孩子的身体,他的脚尖毫无生气地随着怪物的蠕动而晃动,最终,随着可怖的咀嚼声,一只儿童的断脚,啪嗒一声落在了石板路面。

祈祷的声音全部停止了,恐惧似乎凝结成实体,如冰冷的寒霜,将所有人都冻结在原地。

羽生唯趴在地上爬不起来,她艰难地抬头看向眼前可怕的情景。

她听到有男人颤抖着声音开口:“神明大人,很抱歉都是这个诅咒打扰了您,您杀了她……”

男人的话都没说完,怪物张开嘴,舌头瞬间将男人卷起,一口吞入了腹中。

周围瞬间响起了人们刺耳的尖叫。

“是怪物!!怪物又来了我们村子!!”

“啊啊啊啊啊,不要吃我!!”

她看到族长被怪物卷住,手指死死抠住土地,想朝她这边爬过来,他状若癫狂地喊:“都是你的错!是你的不详才引来了怪物!该死的是你啊!不是我!”随着话语的结束,族长被怪物一口吞入口中,只留下地上指甲抠出的血迹。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单方面的厮杀,四周渐渐没有活人的惨叫,只有残存的断肢和鲜血。

还有好似被怪物忽略,始终在原地没有动过的羽生唯。

为什么……不吃她。

她和怪物对视上了,原来蠕虫也有眼睛吗……羽生唯害怕地发抖,怪物发出恶心低沉的呢喃,朝她这边慢慢蠕动过来。

羽生唯背脊一僵,她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离自己无比接近,在这个瞬间,她突然不想死了。

如果真的有神明的话,请救救她吧,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她想要活下来!

绝望笼罩之际,一道光芒如同破晓的曙光乍现。

火光漫天的村子,撕扯着村民的怪物,散落的残肢和鲜血,还有一个清脆的响指,怪物一瞬间灰飞烟灭的场景……

“哟,你还活着呀,真走运~”

泪水模糊的视线中,一个穿着黑色制服,戴着黑色墨镜的白发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白发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的光芒,身姿挺拔,仿佛从神话中走来的神祇。

“虽然很弱,但确实有一点点咒力呢……不过很奇怪,这只咒灵没打算伤害你,这是为什么?”

“回答我,小鬼。不然就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自生自灭咯。”

少年身后是金色的火光和硝烟,金光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神明降临了……

羽生唯说不出话,突然放松下来的神经让她的身体终于意识到已经超负荷运作,她失去了意识,昏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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