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棉被看起来倒是不错啊,是何人给你的。”
梁知乐这话一出,虞子伶心里一紧,生怕连累了那个好心的小宫女,赶紧出口解释,“殿下息怒,这是奴才自己自作主张,与他人无关。”
虞子伶心知棉被不过是个借口,不管如何,今天梁知乐不尽兴,她是走不了了,只求别牵扯其他人才好。
梁知乐若是真心想刁难她,她根本别无他法,不过一个普通的小太监,随意找个理由就处置了。
梁知乐一听,蹲下身来,微微挑眉,手指托起了她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跟打量个玩意儿一样,对这张脸显然很满意。
“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跟了我,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我自不会追究。”
梁知乐昨天歇下的时候,脑子里时不时就闪过这小太监的脸,他向来对美人感兴趣,这张脸又让人回味无穷,若是得不到,怕是会越来越心痒难耐。
看着虞子伶蹙眉纠结的模样,梁知乐继续补充,势在必得。
“本皇子是个好说话的,若是你不愿意也没关系,只要陪我玩个游戏就好了。”
梁知乐自认为他是这宫里为数不多的大方主子,虽然说脾气不太好,但跟着他不说荣华富贵,怎么也比那个穷酸的九公主强。
虞子伶心里对他一直不喜,更别说在她眼里一直偏向于九公主,某种程度上,虞子伶的脾气也倔的出奇,稍加考虑之后,再次拒绝了他。
“谢四皇子抬爱,奴才离不开九公主殿下。”
梁知乐捏着她下巴的手指猛的用力,刚才还含着笑意的眼神突然凶戾起来,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没想到自己居然又被这个小太监给拒绝了。
“不识抬举的东西。”
梁知乐松开手指,站起身来,再次露出了笑容,不过眼底满是冰冷。
“本皇子的生辰刚过,今年还少了个人给本皇子祈福,不如就由你来好了……”
梁知乐笑眯眯的指了指自己府邸的方向,一副春风少年郎模样。
“你就从这里开始祈福吧,一直到本皇子的宫门口,然后再从本皇子那里祈福回九妹那去,让九妹也沾沾福气。”
所谓的祈福,就是一步一磕头,从这里到四皇子宫门就已经很远了,还要回冷宫,这个祈福做完,恐怕头都要磕破了。
梁知乐手底下的宫人拿走了棉被,说要等她祈福完再给她,在一群人看好戏的目光中,虞子伶目光幽幽,神色无异。
“这是奴才的荣幸。”
梁知乐目的未达成,心中不快,留下一个太监监督她,自己回宫里看其他美人消气。
而虞子伶开始叩首,一点点朝着漫长的宫门方向。
一个时辰过去,才不到一半的路程,监督她的小太监都忍不住同情,不懂她怎么就不肯服软。
“你真是个倔的,跟着我们殿下有什么不好,何苦遭这个罪。”
虞子伶只是默默摇了摇头,心里想着却是对九公主失言了。
这会梁秋池应该是醒了,不知道没见到她会不会动怒。
虞子伶看着前方遥不可及的路,想着还在梁知乐那的棉被,心生郁气,忍不住在心里自嘲。
这求一床棉被的代价可真够大的。
虞子伶知道,哪怕她今天不要这棉被,这磕头的惩罚也是免不去的,轻叹一口气,只能是加快叩首的动作,争取早点回去。
九公主犯病才刚好了一点,还等着她回去照顾。
路上来来回回少不了碰见小宫女和太监,但大家只敢远远看上一眼,连同情都不敢表露出来。
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这宫里的主子一个不如意,遭殃的就是他们,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分艰难。
等到虞子伶到达梁知乐府邸门口,已经整整过去了两个时辰,她的额头渗着血,从面颊一路流淌到下巴,又落到衣服上。
但她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似得,只是一步步重复着动作,面容平淡。
梁知乐令人把桌子和凳子搬到了门口,又叫来一四五个美人围着他,在一群人的伺候下,他看着那道青色的身影缓缓向他靠近。
“见过四皇子殿下,祝殿下福泽绵长,顺遂安康。”
虞子伶来到他跟前,行了一个跪拜礼。
待她抬起头,梁知乐身后的美人忍不住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
一张姣好的面容上满是血污,哪怕是现在,也正一滴滴从下巴处往下滴血。
梁知乐以为她吃了苦头就会识相一点,没想到这人宁可真的一步步跪过来,也不愿意向他服软。
视线扫过那人额头的伤口,梁知乐冷哼一声,心底的无名火更是烧得旺,他起身把凳子踢倒,不愿意再看这场闹剧。
一群人慌张的收拾东西,虞子伶转过身,在小太监同情又怒其不争的注视下打算继续磕回去。
一阵芳香飘过,虞子伶看见一张白色的帕子不经意从一位女子的身上飘落到她面前。
“等……”
她正准备出声,那女子却忽然回头,怜惜的看了一眼她的伤口,轻轻摇了摇头,转身跟着众人进了府邸。
这宫里好心的姊姊可真多啊,虞子伶不舍得将白色的手帕弄脏,她小心翼翼的折叠起来收好,继续这遥遥无尽的“祈福”。
从天亮到天黑,温度越来越低,最后一直跟在她身旁的小太监实在是看不过去了,他看着四下无人,赶紧把人拉起来。
“快起来罢,眼下就你我两个人,四皇子殿下是不会知道的。”
小太监就没见过这宫里有如此倔强的人,也实诚得很,说跪回去就真一步不差的跪回去了,连偷懒的想法都有没有。
要是今天在这的是旁人早就跟他求情了。
“谢谢公公。”
虞子伶缓缓站起身,跪了一下午,双腿几乎没有知觉了,她踉跄了一下,要不是小太监眼急手快扶住她,肯定是要摔倒在地。
虞子伶给他指路,小太监搀扶着她一步步朝着冷宫深处走。
“你说你,这是何苦呢,你这回得罪了我们家主子,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小太监环顾这四处不见光的冷宫,几乎都没什么人,有也是疯子和埋葬在地下的厉鬼,他实在是想不通虞子伶到底是为什么。
人都往高处走,四皇子喜欢她,这宫里找个有权有势的主子不好吗,她还偏偏把人得罪了。
"谢谢公公关心,我……“
虞子伶感谢他为自己着想,但她现在连记忆都没有,又是女子身份,这里面有太多道不明的理由。
“算了,不想说就别说了,你以后看见我们家殿下躲着点走,别把我供出去就行。”
小太监看出她的为难,撇开了话题,两人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小太监大老远就看见似乎有个人影站在门口,把身上的棉被放到了她怀里,示意她赶快回去。
“公公可否留个姓名,日后若有需要,我一定……”
“行了,你赶快回去,我们俩以后还是别见面的好。”
虞子伶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小太监打断,他着急忙慌的离开这里,甚至还被不知名东西绊了一跤,但还是快速爬起来逃离,好像身后有鬼追一样。
虞子伶目送着他离开的背影,感受着手里分量扎实的棉被,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她家殿下终于不用挨冻了。
虞子伶的视线被血渍遮掩了不少,等离得近了,她才看见梁秋池似乎是站在门口。
这么晚了公主竟然在等她?
虞子伶忍着痛赶紧走到她面前,轻声问她:“殿下怎么还不歇息。”
梁秋池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站了多久,她从天亮站到深夜,站到身体都没了知觉。
她还以为这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狗奴才……你死哪去了。”
梁秋池说完这句,冰冷的全身才慢慢恢复知觉,她提着宫里唯一的一盏孤灯,看清了面前这人。
一入眼,便是满脸的血,一道道滑落的血痕在虞子伶脸上留下痕迹,额头的伤口还在渗血,灯火颤抖了一瞬,衣服上的血迹也暴露出来,唯一干净的东西就是她怀里的棉被。
在这烛火幽幽下,虞子伶就像是从地府里爬出的恶鬼。
在漆黑的夜里,梁秋池的瞳孔紧缩,她的身体轻微颤着,心脏就好像是发病一般,拧了一下。
“殿下,外面太凉了,奴才服侍你进屋歇下好不好?”
虞子伶还不知道梁秋池已经看清了她脸上的惨状,她刚才还庆幸这孤灯看不清人,她的脸不会把公主吓到。
梁秋池难得没有对她发脾气,沉默的被虞子伶扶回房间,拆了头发,脱去外衣。
最后一床带着温热的被子轻轻搭在她的身上。
这是梁秋池在冷宫里最温暖的时候,她拉住准备离去的虞子伶,声音依旧是冰冷。
“这被子你是从哪来的……”
“一位好心的姊姊给的,殿下放心,这个冬天会暖和的。”
烛火被吹灭,梁秋池紧紧捏着被角,房间里此刻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盯着漆黑的空处,喃喃自语。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了……”
狗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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