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晓赶到病房门口,接到消息的主治医生也加入混战,秦牧和医生护士争得面红耳赤。
他的脸上的层层包裹已经取了,可鼻子那里还是一团纱布,看着像个滑稽的joker。
“缴了一个月的住院费,凭什么轰我走?”
“已经告诉你,未用的费用会原路返还。”
“可是我的伤还没痊愈。”
“那你就住这里啊!”
医生指向走廊里搭建的临时病床,不是只有他们医院会这样布置,病床紧张的时候,会安排轻伤患者暂时住下。
D市医院一号难求,大部分病人并无异议。
除了秦牧。
闻晓上前拉住:“好了,住哪儿不是住。”
秦牧看到她,攻击目标转移:“你怎么才来?”
闻晓没接话,将他手里的提包,放到一旁的空床位。他又抢过包抱怨:“干脆出院得了。”
闻晓劝他:“可你还要换药。”
秦牧双手抱臂,若有所思。
闻晓向医生护士道歉,站在秦牧身边劝说:“安心啦,我会来照顾你的。”
秦牧也不闹了,“我想吃炒饭。”
闻晓爽快答应,“行,下次给你带来。”
他心情转好,坐下来拉起闻晓的手,还想说什么,却被她打断。闻晓低头附耳问:“你把我的身份证藏到哪儿去了?”
秦牧的笑容僵在脸上,象征性扯了一下嘴角,“没有啊,怎么会是我藏的?”
闻晓笑吟吟的,没人能看出她的愤怒:“屋里都翻遍了,你要是不肯给我,我去补办就行。”
秦牧拽紧她的手,“等我出院帮你找,你用身份证做什么?”
难道她还想出去找工作?
闻晓抽回手,弯起嘴角,“我要去派出所。”
“你去派出所做什么?!”秦牧慌张站起身,提包掉在地上,床尾被大力撞开,整个铁架床在地上划出刺耳声音。
“你急什么?”闻晓揉揉自己耳朵。
“当然着急了。”这句话是黎时说的。
闻晓回头,黎时换了件针织开衫,还是在快消品牌买的衣服,聚酯纤维的面料,没剪裁、起静电、会变形。
这件衣服还没秦牧的眼罩价格高,黎时想低调隐在人群中,却一直都是人群中最抢眼的人。
刚刚对秦牧大动静颇有微词的病人,齐刷刷安静下来,很多人和闻晓的动作一样,直愣愣盯着走廊中间的黎时,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又是你?”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秦牧,他看到黎时立马跳脚。
“你先忙,我等你。”黎时目不斜视,对着闻晓说话,只把秦牧当空气。
“你要带她去哪儿……”秦牧冲过来。
“黎先生,这边请。”护工打扮的人手里拿着档案袋,引导黎时进病房。
“你也住院?”秦牧提问,但是没人回答,他眼睁睁看着黎时走向那间,号称有病人入住的单人病房。
闻晓也反应过来,黎时就是要抢秦牧的床位。她悄悄看向秦牧,秦牧仿若被雷击,傻傻愣在原地。
“我去办手续,你继续住院。”闻晓试探问。
“还住什么住?”秦牧提起包。
“换药怎么办?”闻晓还想劝。
秦牧烦躁扯下手腕上的住院手环,拂袖而去。
闻晓微微叹气,搬家的事情是绕不过秦牧了。
“大不了吵架拼命。”她很快说服自己,谁也不能阻止她搬走。
“我错过什么好戏了?”许梦的声音出现。
“这么快?看医生了没?”
“嗯,就是个流感,几服药就好了 。”
许梦精神焕发,和早上恹恹的状态判若两人,“我看到你未婚夫急匆匆走了。”
闻晓用手背探探许梦的额头,“还是有点发烧,你别管他,那不是我未婚夫。”
许梦摸出兜里的药片,“陪我去买矿泉水。”
闻晓提醒:“吃药要接开水。”
许梦挑眉,“上哪儿找杯子?”
闻晓用下巴指了指单人病房。
许梦连连摇头:“我可不敢去。”
闻晓问:“为什么?”
闻晓知道许梦和黎时是同事,下意识以为他们的关系不熟,却不想许梦悄悄说了句话:“因为他是我的前男友。”
闻晓吃到大瓜,嘴巴惊出一个圆圆的“o”字。
许梦对她的反应很满意。
聪明强势的闻晓有朝一日竟然会被她许梦玩得团团转,许梦心里笑开了花。这是许梦这最后一次骗她,以报闻晓当年不辞而别的仇。
就在半个小时前,许梦和谢谦找黎时要说法。
黎时开门见山,警告他俩:“别去逗她。”
谢谦还想插科打诨,“这就心疼啦?”
黎时看了看许梦,视线又回到谢谦脸上,“你们没看出来吗?”
谢谦大大咧咧,“看出来什么?”
许梦收起笑脸,“她压根不记得我。”
黎时穿好外套,彻底遮住伤疤,“因为她失忆了。”
谢谦不甘心,“那你住院想瞒过她?”
黎时反问:“我的事,与她何干?”
许梦看着黎时死鸭子嘴硬的样子就来气,翻了个白眼,拿了药就来找闻晓。难怪她觉得闻晓变得傻乎乎,原来是根本不知道他们是谁。
这些年,许梦喝醉后,总能在梦里回到大学校园。那个时候她能放肆躺平,在家里有位事事替她操心的妈妈,在学校里有位相知相伴的好友,日子过得不要太畅快。
当年,她和同学说出“闻晓和她妈妈都是小三”那句话时,闻晓当场听见。
许梦的手机落在宿舍,闻晓特地给她送到教室。闻晓蹦蹦跳跳赶来,做好准备向许梦邀功——连她的选修课是几点下课,在哪个教室都一清二楚。
许梦和闻晓四目相对,其他的同学都没开口说话,就等着看她们的笑话。闻晓没闹起来,转身就走。
许梦也是当场后悔,顾不上在同学们面前丢面子,起身就去追闻晓。赶到教学楼下才拽住她,许梦看到自己的手机,立马就道歉:“晓晓,我不是那个意思。是他们逼我……总之,我向你道歉,希望你就当没听到。”
闻晓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反应,只是将手机递给许梦,提醒她:“你妈妈打了很多个电话,我怕她有急事找你。”
许梦不停道歉又道谢,拉着闻晓的手,“要不我翘课请你吃小吃?花甲米线还是重庆小面?”
一向馋嘴的闻晓却拒绝了,“选修课有学分的,你好好上课。”
许梦觉得她肯搭理自己,想必也没生气,欢天喜地说:“那你回宿舍等我下课,我们晚一点再出去。”
闻晓没有接话,只是抽出手,随口说:“我可能不会回宿舍。”
许梦以为闻晓要去哪儿玩,可从那天以后,她再也没见过闻晓。
有人说闻晓和黎时一起回家见父母,有人说闻晓走到半途退缩不愿意结婚,也有人说是黎时不愿意结婚把闻晓甩了。
八卦乱传,好友找不到闻晓,就连黎时也消失不见。他们找许梦求证,但许梦再也不是知情人。
闻晓连毕业典礼都没来参加,许梦只是从温教授的口中得知,她考上了A大的研究生。A市和D市相隔两千多公里,看来她真不打算回来了。
就这样,许梦在“对不起”和“没什么对不起”之间反复跳横,内耗了好几年。
时至今日,许梦真的羡慕闻晓。
失忆了或许是好事。
许梦的心里情绪翻涌,闻晓却像个傻小孩,贴近她问:“你跟黎时还有一段?”
许梦将黎时的警告抛之脑后,偏偏要逗闻晓:“对呀,我跟他见面多尴尬。”
闻晓点头,“那倒是。那我们去大厅看看有没有一次性纸杯。”
许梦拽住闻晓,“你就没点失落?”
闻晓挠挠脑袋,“为什么会失落?”
许梦佯装冷笑,“因为你也喜欢他。”
闻晓的嘴巴再次惊出一个更大更圆的“O”字。
许梦乐出声,“我是说以前。”
闻晓问:“以前我们就认识?”
许梦答:“当然。你、我、黎时、谢谦,我们四个都是同学。”
闻晓只觉豁然开朗,他们仨对她奇奇怪怪的态度好像就不奇怪了。
许梦将闻晓拖到人少的开水房,开始了胡编乱造,“黎时妈妈和我妈妈是好朋友,就像当初你和我的关系……”
闻晓举手质疑,“我俩是好朋友?”
许梦清了清嗓子,“当年是,自从你破坏我和男朋友的感情,我们就不再知己好友了。”
闻晓提高音量,“啊?”
闻晓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她还有这个水平抢别人男朋友?鬼信哦,她问许梦:“我是怎么破坏的?”
许梦的话真假参半,“因为你在背后散播谣言,让黎时爸爸知道了,他坚决反对我们交往,逼我们分手。”
闻晓听得一头雾水,怎么还有长辈介入?
许梦搭上闻晓的肩,“如果你是我,现在会原谅我吗?”
闻晓想都没想,“当然不会怪你。”
许梦看着闻晓坦然的神情,明显不是为她自己开脱,“这么果断?但我可能是导致你们分手的直接原因,你也能原谅我吗?”
闻晓皱眉思考,摇头说:“不对,直接原因不是你,是黎时和黎时的爸爸。”
许梦问:“怎么是黎时的原因?他也是受害者。”
闻晓答:“他不是受害者,他是权衡利弊后的既得利益者。所以我没理由怪你,更不需要原谅你。”
“你把这句话再说一遍。”
“我原谅你了。”
闻晓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应该说,希望你原谅我。”
许梦吸吸鼻子,“好,我原谅你了。”
许梦喜极而泣,闻晓却推开她,猛地一拍手,“怎么聊起来了,你还吃不吃药?”
许梦看着手里还攥着的药片,话题一转,“那你帮我去黎时那里借杯子?”
闻晓如梦初醒,“对了,黎时怎么住院了?”
许梦长叹:“你终于想起问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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