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时一夜未眠。
天微亮的时候,他才勉强合上眼睛。噩梦张牙舞爪扑过来,血腥的触手刚要碰到他的心脏,突然被谢谦的电话吵醒。
意外被“解救”,黎时没有生气,“公司有事?”
谢谦叹气,“不是工作。”
那就是私事了。谢谦赶紧说:“黎太太找我和许梦,要闻晓的联系方式。”
意料之中,黎时没什么反应。
“许梦说什么也不给,还要将黎太太送的礼物还回去,黎太太难得发了火,只怕闻晓那里不能对付。”
“我妈又送翡翠了?”
“你知道?”
“我猜的,贿赂人她总是那一套。”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谢了,你和许梦的人情,我记下了。”黎时淡淡一笑,向好友解释,“两个心软的女人吵不起来,我清楚她们。”
“那黎太太要是去找秦牧呢?”
“什么?她连秦牧的事情都知道了?”
“她拿到了员工档案。”
黎时翻身起床,秦牧那里是个不可控因素,只是现在没工夫收拾他,要是黎家人找他合作,秦牧收到钱或者指令,肯定会去找闻晓麻烦。
手指微抖,拨了闻晓的号码。冷冰冰的女声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闻晓的通讯录黑名单又多了一个人。
微信里的零钱都转过去,买下黎时“借”来的东西。不等对方回应,她简单说明情况后拉黑。闻晓重重叹了口气,别人走桃花运是喜事,她走桃花运是破财。
感情容易纠缠不清,但金钱不会,用数字分割暧昧情愫,这是最简单快捷的方法。更何况,闻晓从没想过结婚。
那又何必浪费他的时间。
“3号,3号请到窗口——”工作人员大声喊。
“来了!”闻晓收起手机,匆匆赶到窗口。
“动作快点,别耽搁其他人。”工作人员有点着急,他刚坐到工位上没十分钟,拿号的位置已经排起了长队。
“我要补办身份证。”
“请填表。”从窗口里滑出一张登记表。
闻晓埋头,唰唰填写。
工作人员伸手,“请出示户口本。”
闻晓停下动作,“没有户口本。”
工作人员:“……”
“前往户籍所在地派出所申请补办。”
“不知道户籍在哪儿呢?”
“……”
闻晓赔笑,“抱歉,我记性不太好。”
工作人员调整情绪,把“的确,我看出来了”这句话咽下去,他收回登记表,“下一个,4号请到窗口。”
“我还没问完……”闻晓趴到窗口。
“请到居住地的社区或者派出所咨询。”
“居住地也……”铃声响起,闻晓慌慌张张站起来摸手机,身后的人顺势挤过来,抢坐到窗口椅子上。
闻晓无奈,走到大厅角落接电话。
是个陌生号码。
闻晓定定神,心里盘算应对之词——
装傻式:啊?什么时候拉黑的?
好人卡式:你是个好男人,是我配不上你。
直截了当式:你是我朋友的前男友,我不想和你有瓜葛,请你不要再联系我。
凝神屏气,闻晓小心翼翼开口:“喂?”
电话那头语气不耐,“非要借个手机才能联系上你吗?那天动手是我不对,可你并没有受伤,反倒是我的腿疼得不能走路。”
“怎么是你?”
“你希望是谁?”
闻晓立即挂断电话,将这个号码也拉黑。
*
公司楼下咖啡店里。
一男一女对坐,男人面前摆了三四个手机。他抽出最后一张电话卡,“您看见了,她根本不接我电话。”
女人捻起咖啡杯,“知道了。”
男人搓搓膝盖,“那我可以先入职吗?”
女人微笑不答。
这个秦牧比她想象中还市侩,空有一副皮囊,实际浮躁得很。她不过以黎氏集团同等职位相邀,他想都没想就答应跳槽,把闻晓的个人情况卖得干干净净。
但她也并未全信,闻晓从福利院出来不假,却不像是个朝三暮四、贪图钱财的人。只是听到儿子和小摊贩的名字扯到一块,心里闷闷地难受。
好歹也是名牌大学毕业,她怎么混成这样。
“黎太太,我的工作能力可比闻晓强多了。”秦牧替她倒咖啡,又指了指自己脑袋,“她这里有点问题。”
黎太太瞄了眼秦牧,收回手,不再碰那杯咖啡。和聪明的人叫合作,和不聪明的人叫浪费时间,更别说和不聪明的骗子,让她感觉简直是自降身份。
“嗯,有消息会找人通知你。”
“我一定对黎氏尽心竭力,忠心不二……”
黎太太挥挥手,打断他的话,“闻晓的联系方式写给我。”
从咖啡厅出来后,她在停车场等了一会儿,看着黎时的车赶来,她将手机上的信息拿给司机,“给她发短信。”
公交车摇摇晃晃,闻晓靠着车窗昏昏欲睡。
要补的资料太多了,她愁得一个头两个大,资质不齐全,开店的目标遥遥无期,甚至有了个念头,“要不去找秦牧火拼,把赔偿金要回来?”
人在冲动的时候最勇敢。她索性关闭飞行模式,果然,陌生号码的短信弹出,或是假意服软,或是恶毒谩骂。她点开信息,却看到条礼貌客气的招聘通知。
那是黎时提过的住家厨师。
闻晓回复应邀,按照地址导航,就近下车转乘。她的动作很快,半个小时后,人站到小区大门前。
呼吸有些急促,因为公交站离这边很远,她是一路跑过来的,保安慢悠悠从亭子里走出来,看到神情焦急的陌生人,表示不会给她开门。
“我是厨师!”
“哪家厨师?你没车库门卡?”
闻晓摇摇头,难道这边小区的厨师和保姆也会自己开车上下班吗?她点开短信求助,对方很快接通电话,“闻女士,你怎么才到?”
“抱歉啊,你们家有点远。”
“你没开车来吗?”
“我没车。”
电话那头有个女人说话,接电话的人换了语气,“你在小区几号门口?我来接您。”
“啊,不用不用,我自己走进来。”
“别客气,夫人等您很久了。”
很快,一辆深灰揽胜停在闻晓面前,她认识这个车牌,估摸着老板是位中产全职太太,或者是体制内小领导。
这类人对吃喝颇有讲究,可能会对她有些挑剔。闻晓摸出头绳,扎了个规规矩矩的丸子头,额头和鬓角的碎发一根不留。
她做好准备上车,司机却突然下车,拉开车门问:“闻女士,会开车吗?”
闻晓愣了愣,指指自己,“会倒是会,但是为什么是我开车?”
司机双手递上车钥匙,“夫人说,让你提前熟悉一下,以后开这辆车买菜。”
闻晓双眼瞪圆,“啥?”
司机弯腰抬手,“闻女士,请。”
*
黎时停好车,赶到咖啡店,没见到黎太太,只瞧见秦牧跷着二郎腿打电话,“爸,您就别劝了,闻晓那女人不识好歹,分了就分了。”
不知道秦父又说了什么,秦牧开怀大笑,单手搭在沙发靠背上,“结不结婚有什么要紧,现在最要紧的是我的事业。”
黎时径直走过去。
“我被黎氏集团看中了!对,就是那个以前做军火发家的工业巨头黎氏集团……”秦牧看到有人在他对面沙发坐下。
他惊慌挂断电话,“你要干什么?”
黎时往后一扬,也单手搭在沙发靠背上,“你紧张什么?来打个招呼而已。”
秦牧看到他总是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心里就毛毛的,搞不清他想干什么,“以我俩的尴尬关系,用不着打招呼。”
“除了同事关系,我俩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明知故问吗?闻晓那种女人,满大街都是,你抢过去了有什么可得意的?”
黎时眯了眯双眼,“下次再让我听到这种话,你就不仅仅是鼻梁骨折了。”
秦牧坐起来,“你威胁我?”
黎时笑了,“你用得上威胁?”
轻蔑的表情彻底激怒秦牧,他拍桌站起身,“别以为你在行政部,我就会怕你。优良市值大不如前,俞总再厉害也是英雄迟暮,小俞总更是年轻不经事,你跟着他们有什么用?我们之间,谁输谁赢还说不准。”
黎时静静听着秦牧的长篇大论,他提取到的关键信息就是:黎妈妈已经收买了秦牧。他看向秦牧,“你要跳槽了?”
暗自窃喜的事情被当众戳穿,秦牧猛地坐回位置,左顾右盼检查是否还有其他同事在场,他压低声音,“你别胡说八道,我在优良干得好好的,我还能去哪儿?”
“黎氏不是向你抛出橄榄枝?条件是什么?告诉我,我替你在公司保密。”
“你怎么知道?”秦牧盯着黎时看,觉察不出任何异样神情,他琢磨半晌,只是反应过来,“你也姓黎。”
黎时坦然对视。
眼神交锋,秦牧败下阵,只得口头逞能,“同样都姓黎,别人是豪门继承人,你只能是小小的实习生。啧啧啧,人比人,气死人哦。”
“我没时间跟你废话。”黎时的语气沉了下来,“我用一个问题,换你的锦绣前程,这笔买卖你不亏。”
秦牧下意识闭上嘴,只听黎时接着说。
“黎氏聘你入职的条件是什么?”
“告诉他们闻晓的联系方式。”
“我问的是最终目的。”
秦牧抓耳挠腮问:“闻晓到底什么来头,怎么一个二个都这么关注她?”
黎时仰头反问:“你不知道吗?”
做为交往七年的恋人,对前女友一无所知,说出去谁信?秦牧心虚低下头,为避免黎时对闻晓的事一问再问,更害怕去探究她失忆的原因。他无奈交了底。
“是黎太太主动找上我。”
“她想要你帮忙做什么?”
“让闻晓在这里待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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