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克莱曼婷,楚律又恢复了没心没肺的咸鱼状态,刚想继续寻酒作乐,但打开冰箱就发现,黎明等待他的只有一颗新被摆放上去的猕猴桃,于是他这才想起自己早上已经喝空了家里最后一滴存货,而出去替他买酒的戚慎独还没有回来。
原地石化了片刻,楚律又不信邪地开始翻箱倒柜,结果只翻出了一箱被戚慎独收拾好的空酒瓶,上面还特意用标签写好了用途——卖废品用。
啊,楚律困扰,他一点也不想操心家里紧张的经济状况,他只想享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默默将箱子重新推回去,楚律抬头严阵以待地盯了洗手台上标注含有酒精的漱口水半晌,最终放弃了这个危险的想法。
算了算了,不至于如此,毕竟我又不是什么嗜酒如命的酒虫。楚律这样劝慰自己,随后从兜里掏出一盒香烟,摇出一支叼在嘴里,抬脚正准备去客厅找火,但来到茶几前却见桌面上除了一盆绿萝外空空如也,他翻遍茶几里里外外都没见到打火机的影子。
哦对了,一定是被戚慎独看见收起来了,这个哨兵总是这样,对家里卫生标准严格得就像个查寝的导员。
思及此处,楚律踉跄后退两步,瞬间感到晴天霹雳,没有戚慎独在家他竟然寸步难行!
霎时,楚律从前认为向导才是家庭真正支配者的观念受到了巨大打击,他将香烟夹在指间,等冷静下来便不禁开始反思:倘若一个没有哨兵在,就抽不了烟喝不了酒的一家之主能称得上是真正的一家之主吗?
这是一个问题。
楚律将沉思的目光投向厨房,也许,该是时候让他为这个家庭做出贡献了。
说干就干,楚律挽起袖子,系好围裙,打开网络搜索了《驯服哨兵的一百道菜谱》,眼看万事就绪,他信心满满地打开燃气灶。
三十分钟后。
厨房的烟雾报警器喷水了。
楚律撑着伞看着家中水帘洞般的盛况,不动声色地调出了通讯录。
刚想拨给戚慎独,结果下一刻他就接到了黎明港警署的来电。
……
匆匆下了楼,当碰见道口等候的莱斯特时,楚律还在往身上披制服外套,见到对方便一抬下巴,脚步丝毫没有停歇,简短道:“上车。”
他行走的姿态间处处透露出雷厉风行的利落,就好像即将要前往战况紧张的前线,而不是去警局捞自己因疑似偷窥被逮捕的哨兵,导致莱斯特反射性地便立正道:“是!楚副科!”
等迷迷糊糊地上了副驾驶系好安全带,莱斯特这才想起他们此行的目的,满腔热情顿时消弭,忍不住抱怨道:“艾德蒙他们到底在搞什么啊,真是……竟然还跟警局的人说我是他家属,我的脸都要让他丢尽了。”
楚律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目视前方,冷不丁问道:“你是这么觉得吗?”
“我………”莱斯特不解,但并不敢随意出言质疑楚律。
“像你和艾德蒙这样,因为任务分配而短暂建立连接的哨向组合我见多了,其中只要是抱有‘除了任务我不想跟这个人产生任何联系’——这种吊儿郎当态度的,没一个能成功完成任务。”楚律淡淡道:“你要知道哨向配合发挥力量的基石在于信任,所以如果连共同承担这点荣辱都做不到,你们作为哨向搭档将毫无意义。”
一席话惊醒梦中人,莱斯特惭愧道:“对不起,楚副科,我知道错了。”
楚律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但实际他压根连过去的记忆都没有,像上面那种经验之谈更是纯属胡扯,可奈何当楚律想向某人灌输某种思想时,没有东西可以阻止他。
“没关系,你还年轻,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从身心完全掌控一个哨兵的乐趣了。”
楚律说着夹起香烟送到嘴边,莱斯特见状立刻掏出火机为他点上火。
“走吧,去接他们。”缓缓吐出一团烟雾,终于得偿所愿的楚律眯起眼:“我公寓厨房还等着人来收拾。”
……
警局内。
“要跟你们解释多少遍,我有家室。”戚慎独不耐烦地坐在审问室里,敲着桌子:“我根本不可能对别的向导起兴趣,而且我早就过了像这帮小子一样,光靠偷窥向导洗澡就能兴奋起来的年纪了!”
“哦?”警官闻言立刻拿起笔准备记录:“那就请你展开说说?”
艾德蒙在旁痛苦地捂住脸:“求你了,少说两句吧!”
戚慎独却瞪他:“凭什么要我少说?我这是在为自己的自由和权益做奋斗,同样也是在为帝国日益下降的出生率做贡献!毕竟要是所有哨兵都跟你一样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那我们怎么追求向导?怎么繁衍后代!?帝国未来的辉煌将由谁来发扬光大?”
随着他的情绪越发慷慨激昂,负责记录的警官神情也千变万化,几乎是把‘这小子大有问题’的怀疑写在了脸上。
“说得对!”警察正一言难尽着,旁边那群本来默不作声的军校哨兵却被煽动了,纷纷叫喊道:“错的不是我们,是这个压迫哨兵不让他们自由追求向导的世界!”
“没错!隔离哨兵向导的政策才是违反人性的!你们根本不知道外面有多少哨兵连早恋都做不到!”
“是啊,所以哨兵变态有什么错!?”
戚慎独:“………”你们顺杆爬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咳咳!”这时审问室的门忽然被推开,警卫队长对戚慎独两人示意道:“有人给你们作保。”
说着侧开身,楚律带着莱斯特先后走进来。
说时迟那时快,戚慎独就跟背上绑了窜天猴似的一下子弹起来,热泪盈眶地上前一把拥住楚律,控诉道:“媳妇!你都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呜呜呜呜……”葵花凤头鹦鹉也抱住楚律的大腿痛哭流涕。
楚律:“………”你出门总共不过四小时,怎么跟在这蹲了四年似的。
而在他们身后,艾德蒙和他的大灰狼皆是一脸尴尬,他甚至不敢直视莱斯特,在自己抱有好感的向导面前丢这么大脸,他几乎可以想象到对方一脸厌恶的样子了,因此在莱斯特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时,艾德蒙瞬间愣住了。
这就是爱情吗?艾德蒙痴痴地望着向导温柔鼓励的笑脸,脑海里已经响起了婚礼进行曲。
可惜这种美妙的气氛很快就被一阵撕心裂肺的驴叫打断了。
葵花凤头鹦鹉:“嘎嘎嘎嘎嘎啊啊啊啊!”
整个警局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刺得龇牙咧嘴,只有楚律面不改色,无奈地拍了拍哨兵宽阔结实的脊背,他轻轻推开戚慎独,问:“怎么会闹到这里来,你提我名字了吗?”
“提了。”戚慎独向后一指,娴熟地告状道:“但他说他是你在外面养的小三。”
楚律讶异地回头。
警卫队长霎时面红耳赤,磕绊地辩解道:“那个……楚副科,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不用解释,我明白。”楚律打断他道:“有时候产生臆想也是哨兵狂躁前兆的症状之一。”
“啊这,楚副科,我……”
警卫队长还要辩解,楚律却已经从怀中掏出证件递过去道:“这是他的军官证。”
其实警卫队长早就通过身份查询系统找出来了戚慎独二人的资料,此刻接过军官证便一脸复杂地朝戚慎独敬了个礼,得到戚慎独敷衍的回敬后,才道:“楚副科,希望你理解,上校军衔并非免罪金牌,他涉嫌违规在黎明港升空无人机,并且是在机关公寓这种敏感的地带……”
“我理解,所以这是克莱曼婷校长批复的文件。”楚律用手环将文件传输过去,道:“我和戚上校以及莱斯特科员和他的搭档正在执行一项机密任务,内容不宜透露,但升空无人机是其中一项必要实验,如果还有质疑,你可以查看刚才我传输给你的文件,上面有写我们此次任务活动在黎明港拥有一定豁免权。”
警卫队长在光脑上仔细查阅了一番,神色渐渐凝重,显然,他没办法再拘留戚慎独和艾德蒙了。
“看来这次的确是我们警局抓错了人。”警卫队长最后看向楚律,郁沉道:“不过楚副科,既然你不想自己的哨兵掺和进这种事,那最好还是让他少在黎明港里乱逛的为好,毕竟你知道,在这里,任何没有经过结合的哨兵都是潜在的罪犯。”
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楚律挑眉道:“你在质疑我不能驾驭自己的哨兵?”
“就是!”戚慎独见缝插针道:“你这完全是在否定我在家当牛做马洗衣做饭的价值!”
此话一出,满室俱静,连警卫队长都被镇住了。
“行了,走吧。”楚律率先打破沉默,说罢便自顾自往外走去。
他刚迈出门槛,就感觉视线周边有一不明物体朝他袭来,正觉闪避不及,电光火石间戚慎独冲出来站在他身前抬起臂膀挡掉,东西也应声啪嗒落地——竟然只是一只纸团。
不远处,模样只有十七八岁的女性向导恨恨地盯着楚律,咬牙道:“杀人犯!”
这熟悉地词汇顿时让楚律明白了眼前人的身份,他波澜不惊道:“你就是那个包庇自己哥哥超时滞留在黎明港的向导?”
“我哥只是留下多陪我两天而已!”少女情绪激动地反驳,不管不顾地喊道:“我从小……从小就离开家被送来这里,每年跟亲人见面的机会都是那么屈指可数而又弥足珍贵!为什么黎明港不能通融?为什么向导就要住在这种与世隔离的地方?这样的事像你这种冷血的、只为伟大事业考虑的向导想过吗!?”
“喂,小姑娘,人点背不要怨社会……”戚慎独本来不想跟这种乳臭未干的向导一般见识,但见对方竟然人身攻击自家吞金兽,顿时忍不下去了。
可楚律并不需要他的回护,冷冷对少女道:“这些话跟因你哥哥而无辜受累的向导说如何?倘若我没记错,她是跟你同宿舍的同学,本来是好心帮你隐瞒了违规的行为,但却因为你哥哥非法滞留,导致无法及时获取镇定剂,而最终爆发狂躁标记了她……所以她现在的痛苦又要跟谁倾诉?”
听到被自己刻意回避的事实,少女流露出痛苦的神情,随即自欺欺人地摇头道:“这是我的错,我对不起她……但她是可以通过净化科的治疗重新恢复纯净的,可我哥哥却一辈子都被毁了……”
“拔出钉子伤痕还在。”楚律道:“我以为这个道理小学课本里就有教过。”
说完便带着戚慎独转身离开,少女却还愣在原地,直到身后传来女警的呼唤声:“诶,你的思想教育还没做完——”
“等等!!”少女骤然迈步追了上去,她本就是黎明港中那种典型的由温室浇灌出的花朵,这一追用尽了她浑身的力气,才在警局门口拦下楚律两人,气喘吁吁中夹杂着成串的泪水: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楚律……你那么厉害,你明明可以用更温和的方式阻止他的……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捣毁他的意识云?”
“你觉得错在我身上吗?”楚律顿下脚步,回过头蓝眸里尽是漠然道:“我常常奇怪像你这种人遇到不幸时,为什么第一时间都是把糟糕的情绪都发泄在他人身上,而不是去怨恨自己的弱小。”
他漫不经心道:“毕竟当时在现场离你哥哥最近的人就是你,不是吗?”
少女流着泪的脸僵住了。
毫不留恋地将这副悲呛的画面留在身后,上了车,楚律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等待着莱斯特两人,而戚慎独则将目光望向窗外被女警劝回警局内的少女,有一瞬,他忽然想起了被小哑巴抛弃后的那些岁月。
那时候他怨恨一切,怨恨制度,怨恨不公,但仔细想想也许不幸的源头就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
可假如有些人生来就是弱小卑贱呢?戚慎独低头望着自己的手掌,他的拳头可以把黑市拳赛的拳皇砸得血肉模糊,却无法变成楚律真正喜欢的戚慎微,因为这并非一个丛林法则主宰的世界,像他这样不够聪明又不服输的人注定会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不是里赫特的,也可能是别人……
正在他想得出神的时候,突然听见楚律微微叹了口气,随后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怎么了?”戚慎独心底泛起一丝涟漪,问道。
“我不知道……”楚律小声充满迷茫道:“我不知道世界为什么会是这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不停努力……”
“呃……”这种哲学问题触及到戚慎独的知识盲区了,不过只要楚律表现出柔弱可怜兮兮的一面,他就开心了,于是道:“我也不知道,但天塌下来日子还不是该过也得过?就比如现在,能和你一起回家,琢磨琢磨晚上吃什么,我就很高兴。”
楚律闻言睁开眼,想起临走前厨房的惨状,便坐直身体,深沉道:“那你先别急着高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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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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