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华久久地沉默着。
“雪烟姐,你终于同意了?”天冬忍不住,惊喜地叫出声来。
“同意什么?”暮雪烟不解地问。
“我姐之前劝过你很多次,我们几人不要再为太子做事,急流勇退,找个安全的地方共度余生就好,可是你痴心于太子,从不肯听。”
“如今,你竟然肯了?”
若说是失忆之前的暮雪烟,那一定是不会同意这个提议的,可她如今已经失忆了,又无法化解眼前的危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可是,我们真能这样一走了之吗?会不会被太子追杀?”暮雪烟担忧地问。
“放心。”云华开口道:“若你真有退出的意图,沈如春不会让太子再找到你的,我们要摆平的只有沈如春一人而已。”
“沈如春,他是个怎样的人?有无弱点?”暮雪烟问。
此时,荣王府内,四处的奴仆扫净了各处的雪,谢景正准备跟随林长宴迎接四王八公和各大家族年节之前例行的拜访。剑锋走进来,和谢景耳语几句。
谢景不禁挑起了眉。
“哦?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他拍了拍剑锋的肩膀,随即去见了林长宴。
“沈如春出现在西江城?”林长宴眯起眼睛,点点头道:“有意思。”
“自从他上次从王爷您手中逃脱之后,便再也没有来过西江城了。”谢景说道。
前几年有一桩贪腐案,牵涉的官员与太子有关,太子派了沈如春来,在提审之前把那官员杀了。
林长宴负责追查此案时,曾与沈如春交手过,虽伤了他,可到底还是被他逃了。
“来得好。”林长宴轻声说道:“小心些,别被他发现了。”
“可有查到他此番来西江城的目的?”
“暂未查到,属下定当尽力。”谢景说着,嘴角却不被人察觉地起了弧度——他实际已经查到了沈如春在与西江城中的太子党联络,而暮雪烟竟然也牵涉其中。
暮雪烟的事他不会主动说,需要叫林长宴亲自发现,才有效果。
云华极快地又找到了一处安身之所。
这间屋子比之前的那间干净,也更亮堂。暮雪烟只觉得眼前焕然一新,也许今后的生活也会是这样。
“放心。”云华低声说道:“方才我出去,已经将你想要谈一谈的想法和沈如春底下的人说了,地点就定在附近的一处酒馆。”
“时间呢?”
“时间定在年后。”云华难得笑了笑:“咱们先好好过个年。”
“雪烟姐,以往年节咱们三个都没有碰到一起过,都是各有各的任务,今年还是头一回呢。”天冬说着,声音中带了淡淡的遗憾。
“可惜没办法贴春联,挂灯笼。毕竟是在客栈。”
雪烟愣住了,随即微笑道:“不怕,办完了这件事,咱们往后年年在一起过年。”
她起身去帮着云华通炉火,被扑面而来的烟灰呛了一口,忍不住咳嗽起来。
她忽然感觉到一阵虚无的落寞——记忆全失,只能艰难地滚打摸爬,好歹有他们在,虽相处时间不长,却觉得很亲切。
她想起了阿云,不知道她如今会不会想起自己,会不会因为“弄丢”了自己而偷偷哭呢?
等她把自己安顿好了,便去给戏班送个信。
天冬去找了些柴火,又出去买了些炮仗回来,虽不多,却足以一乐。
云华出去买了些面和肉馅,想着几个人一起包饺子吃。
暮雪烟看得出,他们身上窘迫,怕是都没什么钱了,得好好想想今后要靠什么过活。
她有唱戏的功底,大不了再去混个戏班子也好,这样想着,她竟然在惶惶无助中找到了一丝安慰。
此时的荣府内,四处张灯结彩,婢女们将每一个角落都挂满了灯笼和彩花,就连厢房都装扮上了。
管家孙洪走上前来,笑道:“老奴恭祝荣王爷千岁吉祥,早觅良缘。”
下人们也都笑起来,整个府中盈满了喜意。
林长宴笑着点点头,又问孙洪:“进香之物都备好了没有?”
“回王爷,前几日就都备好了,就等着王爷您去过目了。”孙洪笑着,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句说得清楚。
“不必看了,就依你备好的来做吧。”林长宴反身回了自己的别院里,见自己院内也是热闹非凡,他进得门中,却冷清无一人。
因为他平日里不爱热闹,轻易也不叫下人随意进出他的房门,孙洪见他要回去休息,早就遣散了下人们。
他只身一人穿过层层纱帘,来到里头,仍是一样的温暖,他摸了摸茶壶,是滚热的,便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
无意间看到一旁的位置,忽然不受控制地想到半个月之前跪在这里的那一抹雪白的身影。
他摇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许是过年节了,独自一人实在孤单,竟然想起她来了。
只不过想也是徒劳,她如今再未出现,也未曾回到西宁王府,他倒真心希望她从此分明,再不参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王爷。”谢景的声音从院中传来。
“进来。”他懒懒地说,也就只有除夕夜之前的这一刻能够安生一会儿。
“王爷,查清楚了。”谢景声音中带着隐隐的欢欣:“沈如春约好了人见面,时间和地点都摸清楚了。”
他观察着林长宴的反应:“只是这个人狡诈得很,属下没有与他正面交锋过,所以斗胆请王爷一并前行。”
“可以,你安排吧。”林长宴虽未喝酒,却意外地像有些醉了,他想躺上一会儿。
“还有。”谢景说道:“兵部侍郎杨邵来给您安排说亲,您要不要去见见他?”
林长宴皱紧了眉头,摆手谢绝了。
虽然他已经老大不小了,可从未有过结亲的念头。
他是走在刀尖上的人,日常与太子明争暗斗,能不能善终还两说,何苦要连累人家清白的女儿。
一眨眼到了初二,林长宴初一去了皇宫里参加了宴会,初二论理是要进宫去拜见各位娘娘,林长宴的母亲温妃早就去世许多年,他也懒怠去见明芳公主,便称病居家,实则是为了捉拿沈如春做准备。
“王爷,您可要想好了,捉拿了沈如春,到时候若是太子怪罪下来,咱们要如何说?”谢景问。
林长宴不假思索地答道:“他们碰面的时间不是在夜晚吗?咱们穿好夜行衣去,谁知道是咱们做的?”
当然,沈如春交代完了太子的罪恶,他这条命也就没必要留着了。
入夜,林长宴带着几十人,悄悄守在城北的一处酒馆附近。
酒馆位置偏僻,又正值年节,本来不应该有什么人才对,可此刻有几个房间却开着灯。
“是这里没错?”林长宴得到谢景肯定的答复之后,便吩咐底下人围住了酒馆。
他带着谢景和几个武功高强的人进去,脚步轻微,经过窗边时,他侧耳倾听。
是沈如春的声音无疑,他此时正慢条斯理地说着:“此番还要多谢你们几位,解了我母亲的病症,只是这方子……”
回答他的是一个纤细却镇定的女声:“方子之事,沈大人放心,若放过我们几人,药包我自会每月遣人送到您手上。”
这声音莫名熟悉,林长宴忽然觉得心中一阵微寒。
倒像是暮雪烟的声音。
“那就多谢暮姑娘。”沈如春的声音中也带了笑意,显然对达成的这桩生意很满意。
“还望沈大人在太子爷那厢多多帮我们美言几句。”又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比方才的女子声音粗犷一些。
“好说好说。”沈如春眯起三角眼,点点头道:“也要感谢云华姑娘,每次都能配置绝妙的药方,想来那年太子爷受伤,也是用了你的药方。还有暮姑娘,您对太子爷的情谊深重,太子爷什么都知道。有这层情分在,什么都好说。”
“那,沈大人,漏夜风寒,我们就不相送了。”暮雪烟才说完这句话,门却在一声巨响中被人踹开了。
她仿佛在噩梦中一样,看着林长宴满目血红地冲进来,大声喊道:“全都抓起来!”
沈如春仿佛被吓了一跳,他忙站起身来,一个键步飞上房顶,想要从上面出去,可林长宴的人早就做好了准备,一杆长剑将他刺回了屋内。
所有人围拢上来,暮雪烟慌乱中只看到了林长宴愤怒至极的双眼。
沈如春见无处可去,忽然仰头大笑起来。
“拿下!”随着林长宴一声令下,大部分人去了沈如春那边,有几个人冲着暮雪烟和天冬、云华而来。
云华和天冬凭借着精妙的武功躲过几波追杀,但眼看暮雪烟无处可逃,还是闪身回来,护在她身前。
“你们先走,别管我了!”暮雪烟此时才体会到不会武功的自己多么累赘。
在林长宴看来,这句话分外刺耳。
她什么时候竟然和太子党如此情深义重?
沈如春还在大声笑着,竟一反常态地不再挣扎,轻而易举便被拿下了。
他被压到林长宴身边,刚要被按着头跪下,忽然间,他身体一震,便不动了。
谢景走上前去,一剑刺在他肩膀处,却不见血流出,谢景也觉得这一剑如同刺在硬木上,便凑上前看去。
沈如春的表情逐渐僵硬,随后,他脸上逐渐显现出一张符纸来。
谢景一把将符纸扯下,面上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这是,傀儡术?”
是民间失传已久的傀儡术,施法人操纵傀儡去做许多事,甚至傀儡还能和活人一样生动。
林长宴已经察觉到不对,他甚至闻到了空气中有隐隐烧焦的味道。
“后退!”他马上下令,可还是来不及了。
“沈如春”体内发出“嘶嘶”的声音,随即便炸开来,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站在林长宴身边的谢景来不及细想,便冲上前去挡在他身前,自己几乎被炸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没了动静。
谢景身后是暮雪烟,林长宴余光看到她似乎来不及躲,可天冬一个健步上前,把她和云华向反方向推了出去。
谢景身边的几个随从均是伤亡惨重,哀嚎声顿时响彻上空。
“王爷,傀儡体内都是火药!”剑锋一边捂着脖颈处的伤,一边踉跄着向林长宴走来:“王爷快撤退,小心还有埋伏!”
“天冬,天冬你怎么样?”暮雪烟忙上前,蹲下身子查看他的伤势。
天冬只在后背上有几道血痕,他神志清醒,看起来并无大碍,她这才松了口气。
此时,一双皂靴停留在她身前,她想到了什么,只觉得周围喧嚣的环境忽然凝固了,寒气不受控制地侵袭她的体内,感到一阵寒战。
林长宴红着眼,一把将她从地上抓起来,就像雄鹰提着自己的猎物一样,将她塞进了准备好的马车内。
提示:沈如春其实是苦力怕,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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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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