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执予端坐在高台上雕花案后面的贵妃塌上,初六窜出来扑到她怀里,跟她撒娇。
她的脸上满是柔软宠溺的笑意,卸下了平时的防备冷漠和拒人于千里之外。
夜明珠的光泽像是为她披了一层如梦似幻的纱衣,让她看起来遥不可及。
忽然,她脸上的神情敛了些,轻轻拍了拍初六的头,初六灵活的跳上雕花案,趴下,眯着眼小憩,乖巧的像个摆设。
“出来”,她对着暗处一声轻喝,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坐着。
自暗处走出来一个矮小的精怪,尖嘴猴腮三角眼,一身黄毛,满面沧桑。
陌生的气味让初六站了起来,后背的毛竖着,通身呈紧绷备战的状态。
魏执予安抚性的摸了摸它的后背,它后头看了看魏执予,舔了舔魏执予的手心,慢慢坐了下去,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下首的精怪。
“你为何事而来?”,魏执予看了他一会儿,慢悠悠的开口。
边说着边拿过案上的朱漆卷宗,拆开看到上面只有四个字:听差祸事。
魏执予都气笑了,心里暗骂,“陆业,你真是好得很呐”,多新鲜啊,哪家的卷宗只有短短的四个字啊?都要气笑了。
高台之下的精怪听得问话,恭恭敬敬的跪下,泣声开口:“我本是修真大陆魅族的黄仙,有五百年的道行了,十年前,人族的尹松一家,是我的听差,我与他家缔结了十年的契约,我保他家人丁兴旺,家族繁盛,他家供我香火,累积功德……”
说到这,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高台上的魏执予,见魏执予斜斜靠在贵妃塌里,逗弄着身前的初六。
魏执予看他看向自己,抬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一开始都是好的,自他家族兴旺之后,便觉得供我香火是件麻烦事,且并不想承认他家的繁盛是因着我,他们觉得那是自己的能力……尹松的长子那时候正好在罗什门研习法术,他给尹松献计如何除掉我们一家……”
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惨烈的事情,他缓了一会儿接着说:“他们邀请我们一家去赴宴,意为款待答谢我对他家的照拂,当时我不是不知道他们对我已经开始觉得累赘,不过是十年的契约无法解除,
我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没想到,宴席上的酒水里下了符咒,喝完之后浑身无力,显现原形,无法施展法术,他们一家对我们一家极尽羞辱之能事,
又把我们一家十三口悉数捆了,推到提前准备好的大锅旁,那锅里是滚开滚开的热油,锅外贴着符咒,我就看着他们一个一个提着我的妻儿,一个一个的扔进滚油里,一声声的哀嚎像戳在我心上的刀!
他们边扔还边说,这样就会魂飞魄散无法入轮回了,我苦苦哀求他们都视若无睹,轮到我的时候已经没有眼泪,眼眶里流出的都是血,我恨啊!
他们一家大小,尹松和长子脸上的得意,尹夫人脸上兴奋,他七个女儿的欢呼,我到死都不会忘!
许是法术不精,轮到最后一个我的时候,我发现我的身体可以动了,就在离滚烫的热油一寸的时候,我挣脱了束缚,但尾巴还是没留住,身上也溅了一堆泡,
我趁势踢翻了油锅,这才有喘息之机逃出生天!”
他说完,已经泣不成声。
魏执予听得直皱眉,从榻上坐直了身子,修长纤细的手指慢慢的、一下一下的扣着案台。
手边的朱笔一阵阵颤动,像是感应到了黄仙的哀伤。
良久,待高台下的呜咽声小了些,魏执予问他:“你所求是什么?”
那黄仙又恭恭敬敬的对着魏执予行了一个礼,“如今十年之期已到,我与他家再不是契约关系,本想直接报仇,奈何他家四周都有符咒,我的法力尚未完全恢复,并不能近他家四周,
我四处求告无门,是陆判说了大人你的朱笔能解我冤屈,我求大人,为我一家十三口讨个公道!”
魏执予笑了笑,跟她的笑容相比,夜明珠的光辉都暗淡了,“公道?你可知,我并非良善之辈,你若想报仇,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你有什么能跟我交换的?”
那黄仙没有任何犹豫,“黄三愿为魏大人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粉身以报!”
魏执予款款的站起来,从雕花案后走到高台边,拾阶而下,走到那黄仙面前,“把手伸出来”。
黄仙顺从的伸出手,魏执予用朱笔在他的手臂上画了一道符,黄三只觉得手臂一阵刺痛,像有藤蔓缠绕进骨一样。
“以后我若有召唤,朱笔咒会给你感应”。
“是!”
魏执予看他的神情肃然,知道他是真心臣服,转身走回高台之上,走到雕花案后坐下,摊开卷宗,略一思索,写道:
尹松,孤独终老,日日都要体会一遍妻子儿女的死法。
尹松长子,烫死于洗脚水。
尹松夫人,烫死于粥。
尹松七女,赤身**颜面尽毁,七种死法,触柱,投缳,跳井,跳楼,吞金,投湖,割腕。
死前均要受烈火油煎之苦。
写完,朱笔写出的字迹间像有一缕红光飘出阁外,再仔细看,只剩下卷宗上的金字,没有半分红色的痕迹。
魏执予把卷宗封好递给初六,初六叼着卷宗飞到黄三面前,把卷宗放到他手上,又飞回雕花案上。
“你拿着这卷宗扔进门口鬼母像的肚子里,你就可以回去等着看他们的报应了”,魏执予难得好脾气的说。
黄三一刻不敢耽搁,拿着卷宗放到鬼母像的肚子里,就听一声轻响,然后鬼母像的眼睛睁开了。
说了一句,怨恨已悉,又闭上了眼睛。
看着黄三的身影消失,魏执予摩挲了几下朱笔,把它重新簪于发间。
对初六说:“走,我们去找陆业那厮算账”。
初六像是听懂了一样,于高台上宽阔之处变大身形,生出翅膀,待魏执予爬到它背上,便从巨大的落地窗口轻快的飞出去。
等她们走后,暗阁里暗门后走出一个清隽的身影,身后跟着一个白衣灵使。
白衣灵使看了看魏执予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象主牵挂的眼神,不解的问:“象主,您刚才为什么不出来?”
象主清越的声音跟他的气质一样,如高岭之花,“现下是她立威的时候,我只要好好辅佐她就够了”。
白衣灵使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辅佐?竟能让骄矜的象主说出这个词,但他也只敢在心里腹诽,可不敢当着象主说魏执予一点不是。
别人不知道,他可最是知道,这象主平时不声不响看着好性子的很,刚接触的人都以为他的脾气跟他的外貌一样,不染尘埃不问世事。
但其实最腹黑最护短最记仇,最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白衣灵使正在想小心思的时候,就听得象主问他:“你说,我与那陆业小儿比,如何?”
白衣灵使心说,今儿是什么日子,接二连三的从象主嘴里听到这些不像他这个性子会说的话,
“陆判官自是不能与您相提并论,您是上古神兽转世,四世形神,他不过是个受制于人的,怎比得过您,不受六界五族辖制,权势泼天……”
象主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那外形五官呢?”
白衣灵使惊的不行,眨着眼睛缓了缓,继而说道:“这……象主您身上有股亦正亦邪的气质,五官俊美无俦,无可挑剔,自是谪仙般的人物……”
象主似是听的受用,让他继续说,“那陆业呢?”
白衣灵使心说您这不是为难我么,那陆业别的不说,那脸也是六道五族罕见了,“陆判官虽也担得起俊朗倜傥四个字,但他的狐狸眼没有您的瑞凤眼耐看……”
“嗯,毕竟我风华正茂”,象主傲娇的看了他一眼。
然后正色说道:“办完了黄三这件事,我要出去一段时间,阁里事务你和黑衣要尽心”
白衣灵使躬身领命:“是!只是,您要去哪?”
“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象主高深莫测一笑。
是夜,尹松长子回到家中,吃完饭后,进入书房,仆从端来一盆洗脚水,尹松的长子正享受于热水传递到周身的暖意,突然,就看到水盆里的脸。
正是十年前滚油炸死的黄三一家,吓得他当即就想踢翻水盆,哪成想双脚像生了根一样,怎么都不能挪动分毫。
想要呼救,张嘴却喊不出声音。
慢慢的,一盆洗脚水变成了一盆热油,烫的尹松长子呲牙咧嘴,面目狰狞。
就这样,在滚油里煎了一整夜。
第二天一早,伺候洗漱的仆人进去,看到尹松长子的全身焦黑如碳,隐约可见面部表情,十分惨烈。
仆人吓得屁滚尿流连忙把这消息通报给尹松,正在用早饭的尹松听得这事,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尹松的夫人,刚刚听到儿子的噩耗,又见尹松晕厥,喝到嘴里的粥瞬间就想吐出去,奈何那粥就像粘在她的嘴里,忽的一下变得滚烫。
疼的她带翻了餐桌,满地打滚。就感觉嘴里的粥像热油一般,一点点的流进喉咙,流进胃里,流进五脏六腑,所到之处,如野火燎原。
她发出的声声嚎叫好像是野兽的嘶吼,鬼哭狼嚎,渐渐的就没了气息。
尹松听得她的嚎叫声,醒转过来,觉得耳熟,仔细一想,惊的一身冷汗,嘴里喃喃自语:“是他……是他回来了……一定是他……是他回来报仇了……是他……”
仆人们面面相觑,觉得这家人一定是中邪了,还是躲远一点,免得沾染邪祟。
尹松定了定神,正要去察看妻子和儿子的尸首,忽听家门口一阵喧哗……
原来是他的七个女儿,个个脱的精光,赤身**的站在大门口嬉戏打闹,全然不知羞耻为何物……
正值妙龄的曼妙酮体很快吸引了街道上行人的目光,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人群中的女子目光鄙夷,对着尹松的女儿指指点点;
男人们则目露淫光,十分垂涎。有好事的书生直接掏出笔墨画了她们的形态,十分生动。
尹松来到门口看到这番景象,直急的一口老血呕了出来,忙不迭拉着女儿们进门。
七个女儿如同被人摄了魂魄一般,一会儿哭一会儿笑,闹了半晌,直闹的尹松焦头烂额。
忽然又齐刷刷的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仆人们都不在,尹松只能自己去女儿们的闺房里拿她们的衣服,待回来的时候,看见女儿们纷纷醒过来,还来不及高兴,只见女儿们坐在地上哭嚷起来……
陆业妖冶
象主精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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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魅族投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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